即墨的市集因靠近年關而熱鬧非凡,百姓們早早點了各式各樣花花綠綠的花燈,或提或掛將街道點綴的暖意綿綿。幾乎人人有說有笑,信步閒庭地吃吃逛逛,孩童更是捏着煙火棒嬉鬧人羣之中,嘰嘰喳喳好不快活。
即便人擠人,也未見得小販亂了章法又或是賊眉鼠眼的小偷出沒。偶爾碰到兩對拌嘴的夫妻,亦是小聲的爭辯,未見呼來喝去的辱罵。鬧市中,似乎每個人都怡然自得身安心更安。
能將此處治理得這般張弛有度,不得不讓人誇讚:這置縣的父母官實在了不起!
我嘴饞,逛了一圈還未選好給師焉的歉禮,卻被炸豆腐的香氣吸引得走不動道。望着在熱油裡翻滾着的豆腐,口水那是不住的往外冒。
“俺們障村豆腐香得很,一出這油鍋便能入口,輕輕一咬皮酥汁濃,再舀上半勺俺自己做的油辣子,那滋味兒!姑娘要不要嚐嚐?”
我想也沒想便掏錢買上幾塊,心裡不絕地暗歎:老嫗不止炸的一手好豆腐,還練得一條巧舌!若哪天她升了仙,天宮那處荒了近千年的月下尊者之位定是非她莫屬!
取了炸豆腐,我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
果然!香酥嫩滑,再蘸上一口油辣子,簡直比做神仙還爽!
夜羽盯着我油紙裡的豆腐,冷着臉問道:“這黃橙橙的髒東西有那麼好吃嗎?”
我又囫圇吞下一塊,點頭道:“好吃極了!”
夜羽掩着嘴角嚥了口口水,伸手往我油紙裡撈。我往後一縮,將油紙捂得緊緊的:“要吃自己買!”
夜羽無奈道:“哎,哪有大男人腆着臉去買這些玩意的。不給便算了,這市集那麼多姑娘,總能找到一位願意給我買吃食的!”
我把油紙往他手裡一塞:“吃吃吃!堂堂神仙,竟想着討飯,別給我丟人現眼!”
他倒也不介意,樂呵呵地嘗上一塊嚼了兩嚼,忽的,眼睛一亮打了個響指:“確實不錯。”
開了口腹之慾,夜羽不再矜持,左手一塊麻片右手一串炙海蟹吃得歡脫。我亦是吃得滿嘴流油,連遠處攢動的人潮都未發覺,便同夜羽一道被擠到賣麪人的攤子後面去了。
“怎麼回事這麼大動靜?剛纔不都挺有次序的麼?”我不滿地嘟噥,藉機把手上的油往夜羽衣襬上蹭。
夜羽垂眸便見那隻油乎乎的手,不動聲色地彎了彎嘴角,不屑道:“我說你好歹是個神仙,感知力這般弱也便罷了,眼神還不好!這陣仗,自然是街市裡來了大人物唄!”
個矮真是一種說不出的痛!我被那麪人兒攤的高個小販擋住,踮着腳費力往街市中間望去,卻也只堪堪瞧見遠處那輛馬車的尖尖頂。
好傢伙!那馬車怎麼說也得離我有數十丈的距離吧,怎地這幫舔鞋底的老百姓早早將路讓得這般乾淨!也不知那車裡坐着的是位暴力管制的鐵血派,還是如傳聞裡所說的愛民如子的仁和派。
見我踮腳踮得甚是吃力,人高馬大的夜羽總算做了件人做的事,一隻手提了些仙氣將我略略攬至與他比肩的高度。
我望着頓時開闊不少的視野,對着夜羽豎了大拇指。
“娘,娘,車裡坐着的是那位星月王爺嗎?”一聲稚嫩的聲音吸引了我。
星月王爺?那是什麼?我只聽說過憨傻王爺、風流王爺、霸道王爺,難不成許久未下界遊歷,人們追捧重口味的風向標又轉去清新的領域了?
正想着,那穿金戴銀的大嫂子便輕輕敲了敲說話孩子的腦袋,小聲笑道:“娘還能騙自己親兒子不成!整個即墨城,除了星月王爺,還有誰會在年關祭祀時費老勁的坐這大馬車?”
孩子摸着腦袋,似懂非懂:“城裡沒人坐得起那馬車嗎?”
大嫂子又笑,說道:“傻孩子,城中百姓生活富庶,馬車也算不得稀罕物,尋常人家若是想尋那陣仗也並非不可。可是即墨城巴掌大,僅是在城中走動哪需用馬車?據說王爺身子不太好,又不怎麼喜歡熱鬧,所以這麼多年都隱在車內。說到這馬車,我也納悶兒,這麼多年來,馬車的馬倒是換了好幾匹,只這車身還是舊時的。也不知那落星宮裡伺候的官宦都是做什麼吃的,出門在外也不知給主子拾掇得光鮮些,也好給蜀中那位長長臉。”
孩子想了想,天真道:“私塾的先生總說‘山高皇帝遠管不了那許多’,是不是王都裡的主君太遠,管不了即墨的潦倒王爺呢?”
大嫂子急忙捂住孩子的嘴,喝止道:“你這孩子,怎可說王爺窮酸的話!說到底,還是王爺存了仁心,苛捐雜稅微乎其微,人人皆富,倒顯得這一方之主寒酸了些。兒子你需得記住,咱們的王爺是個大好人,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天下太平!即便其他地界的人都對王爺閒言碎語,我們即墨的百姓卻不可!”
孩子有些嚇到,懵然點着頭,頗懂事道:“娘,孩兒知錯了。”
聽罷,那大嫂子才收起方纔聲色俱厲的模樣,溫柔地摸了摸孩子的臉。
我在心裡嗚呼哀哉!對馬車裡坐着的那位更是來了感興趣,遂順手撈了顆小石子,伺機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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