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庸冥君又伸手掬了一抔水,方道:“此河爲三界之河,一直以來,通過三界夾縫貫穿關聯着。雖爲連脈水域,卻被分流爲三股。陽間酆都城邊流淌的便是其中一個分支,凡人稱之爲‘龍河’。流經鬼界的便是你們都知曉的‘冥河’,最後那一股匯聚流入魔界,魔人叫它‘霧河’。龍河經受陽間數萬載洗禮,河水溫潤和暖,鬼界與魔界地處詭譎之地,河水便陰寒入骨。本君,便是冥河魂魚之靈,鎮鬼神,驅邪祟,卻是無皮囊裹身的靈體。”
我不解問道:“皮囊?可你之前分明有副十分俊逸的皮囊!”
他頓了頓,繼續道:“之前星塵所見本君之肉身,實則魔族二子刈鸞之皮囊。許多年前,魔族並未如現下這般強盛,而魔君刈暝尚在太子之位。儲位爭奪從未休止,因不恥其弟刈鸞文弱,刈暝即位後便以質子形式,將刈鸞送至鬼界。表面上,將刈鸞此行稱之利好名義,私下卻讓刈鸞成爲刈暝偷盜鬼界秘術的媒介。曾經的刈鸞青澀懵懂,很快便被鬼君發現其目的並抓住把柄,遂將其幽禁慾要殺之。”
“刈鸞?”我驚問。
庸冥君嗯了一嗯,道:“說來也巧,那時本君爲皮囊之事與鬼君數次交涉,均被其婉言推脫。氣憤之下大鬧冥都,還用冥河魂魚攪擾奈何橋邊等待輪迴的命魂們。鬼君被本君鬧得沒法子,便將幽禁的刈鸞贈與本君,說任由本君處置。於是,便結下了後來的仇怨。唉,本君後悔當初心軟沒殺了他,否則斷不會致今日之下場。”
見我毫無反應,庸冥君補充道:“當初在本君身邊的判官清明,便是刈鸞。出事之後本君利用杳渺鏡,輾轉數個結界查探此人後方知曉,當年失了皮囊的他化爲黑霧籠絡了戰龍,攪擾離間虞峭山幾位,造下大孽。功敗垂成後又鑽入死傷的天兵皮囊之中,掩了魔息,通過三界夾縫來了本君身邊,一躲便是近千年。”
想起千年前虞峭山的腥風血雨,我的拳頭便忍不住捏得咯咯作響。刈鸞身世可憐,滿腔怨憤不去尋那始作俑者的魔君刈暝,卻來破壞我們幾人的安寧日子,實在可恨!
夜羽唏噓:“皮囊未老恩先斷,他心中記恨着庸冥君趁火打劫奪他皮囊之仇,所以潛藏庸冥君身側伺機報復。刈鸞此人陰險狡詐,善於搬弄是非。眼下儲嬰破出結界爲非作歹、魔族四動,恐怕亦是他一手造成。只不過,他再是如何聰明,卻也因着術法平庸無所大作爲。而單靠儲嬰一人之力恐難成事……”
“他的目的是虞峭山的黑晶,神魔黑菩提之力。若被他掀了崑崙臺奪下黑晶石,三界必將被他攪得天翻地覆!”庸冥君打斷夜羽的話,說道。
我猛地拍了一下甲板,恨恨道:“原以爲三界出了好鬥之人,爲奪黑晶爭執不下。卻不曾料到刈鸞捲土重來,繞了一大圈還是要奪永無之物!也難怪當初百般挑唆,惹出虞峭山發生那等慘事!哼!我們趕快,借得鬼方鉞便將黑晶也劈了,省得被刈鸞得去壞事!”
“劈了黑晶?”庸冥君道。
我點點頭:“是啊,有何不妥之處?”
庸冥君想了想,說道:“當初刈鸞在本君身側偷師多年,後又下藥飯食之中,趁本君不備以紫毫擊傷本君魚骨之本體,以致本君差點殞命,不得不倚靠卑劣手段借肉身而重生。若你貿然損毀黑晶,那黑晶之靈或許……”
我心頭一緊:“或許會如何?”
半晌,庸冥君道:“或許會同本君一般,難以復原。”
我悻悻坐下,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夜羽寬慰起我來:“黑晶若到了刈鸞手中,三界必定大亂。劈損黑晶乃下下之選,說不準情況根本沒有糟糕到需要毀掉黑晶傷害永無的地步啊。無論怎樣,先將鬼君的鬼方鉞借到手,便是將黑晶毀與不毀的主動權捏到咱們手裡。到那時,黑晶是與永無完全融合或是又另外更好的法子,都是說不準的。”
我仔細想了想,此話有些道理。過早的憂心實則多餘,不如好好把握當下,掌握絕對主動。
“夜羽,你說得對!此事畢竟牽扯永無安危,我有些急躁了。可是,這龍河也好冥河也罷,不知何時才能將我們送至鬼界冥都。”
夜羽沒說話,表示也不知。
庸冥君卻復又伸手劃了划水,笑道:“河水漸寒,想必冥都已是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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