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三、不問時空(一)

莫倚風被准許進屋的時候,就看到父親和氣地和董纖纖談話,雖然說不上多熱絡,但比起父親平日的嚴肅要親切多了。

“大哥,看我寫的字,爹都誇我了。”董纖纖拿她寫的字獻寶,莫倚風看完也讚了她兩句不錯,讓董小姐偷偷得意好一會兒。

莫老爺朝莫倚風點點頭,示意他上前。董纖纖繼續寫字,在一旁當背景,充耳不聞他們談話的內容。

他們談話並不避諱她,她不想聽也聽了明白。

談話內容還是關於她的事。

“她離開水月教也好,也算替媚兒做完了她該做的事。”莫老爺對於董纖纖不當水月教聖姑一事持贊同態度,“這孩子倒是淡泊名利。”

莫倚風笑而不語。董纖纖哪裡是淡泊名利,分明是不感興趣的事就不想做,而且辭了水月教聖姑一職,一面是因爲責任已盡,一面也是因爲夏弦月。她要是繼續當聖姑,他們倆的婚事可怎麼辦?

莫老爺看了眼專心練字的董纖纖,目中閃過一絲複雜:“風兒,你妹妹是個好心的姑娘。”因爲女兒的死,她誤打誤撞到了他女兒的身體,連帶地也必須繼承女兒的一切,包括她身上的責任。

“偶爾還同情心氾濫。”莫倚風吐槽,她在伴月國的牢獄之災可不就是她同情心氾濫導致?

莫老爺卻覺得很欣慰:“不棄蒼生,心存仁厚,是我莫家女兒的本色。”

“爹,既然妹妹回來了,什麼時候讓她正式認祖歸宗?”

“時間和儀式你來安排就是,至於姓名,還是按原樣。”

聽到莫老爺讓自己不用改姓名,讓她保留自己的名字,董纖纖心裡一陣感動。

“身份上是我莫家的女兒,有莫家在,無人敢欺辱你,可你仍然按你自己的意願做自己就好。”莫老爺的目光慈祥,看她已經眼淚汪汪,心裡不由一軟,疼惜地說道,“莫家不會拘着你做任何事。”

“謝謝爹。”董纖纖誠心道謝,已許久未曾得到長輩的關愛,尤其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她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莫倚風見狀開她玩笑:“我看你成日樂呵呵,原來這麼容易就哭了。”

“我太感動了嘛。”董纖纖真摯地看向莫倚風建議,“要不大哥你也說點窩心的話給我聽,我對着你感動地哭半天。”

莫倚風連忙擺手拒絕:“行了,不笑你了。”這丫頭還沒見父親前很膽怯,可一得到父親的認可,她膽子就大起來了。

莫老爺看他們兄妹倆置氣互相玩笑,他們相處融洽感情好令他欣慰。

“聽說你們倆回來還帶

了客人來。”莫老爺瞟了眼莫倚風,董纖纖已經心虛地低頭。

“是我朋友。”董纖纖朝莫倚風擠眼示意,“爹,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幫了我不少忙。”

“幫到讓你以身相許的好朋友。”莫倚風冷冷地說道,董纖纖瞪了眼扯後腿的老兄,突然感到一陣冷風吹過。

莫老爺面泛寒霜,臉色凝重地問道:“他欺負你了?”

“不……不是……爹……我和他經過很多事……”董纖纖倍感壓力,想到方纔夏弦月叮囑她對着莫老爺最好坦誠相告,她豁出去了,把她和夏弦月的事都告訴莫老爺。

莫老爺聽完他們的經歷,再看董纖纖一臉焦急,顯然深怕他反對他們。

“你就這麼容易被他拐了。”莫老爺輕斥,“我瞧着你也是聰明的人,怎麼遇着他就全亂了分寸?”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因爲夏弦月屬狐狸的,狡猾奸詐,她怎麼會是他的對手?

董纖纖虛心接受莫老爺的批評,瞪了眼在旁看好戲的莫倚風,後者朝她攤手,表示愛莫能助。

“讓他過來見見,如果真是不錯的,倒是可以允了你們的婚事。”莫老爺決定考驗新女婿一番,女兒纔剛回家就要嫁出去,哪能那麼便宜他?

“爹,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說。”莫倚風一句話打壞了老爺子的盤算,“妹妹有了。”

砰。

董纖纖捂臉,再不敢看她爹黑的快成墨汁的臉。

莫倚風幸災樂禍地奔到外面去找罪魁禍首。

莫老爺黑臉,在夏弦月出現前,已在心裡給他處以凌遲極刑。

混小子,以爲生米煮成熟飯我就拿你們沒辦法嗎?

董纖纖擔憂地看向夏弦月,擔心他會不會被莫老爺甩到屋外。

夏弦月笑意溫和,讓她寬心。

莫老爺重重地咳了兩聲,打斷他倆眉來眼去。

“問伯父安。”

“……”莫老爺不理。

“問岳父安。”

“……小侄免禮。”一比較還是覺得第一個順耳點,莫老爺勉強回了句。

夏弦月淡笑,看來未來岳父興師問罪的原因,是典型的嫁女綜合症,雞蛋裡挑骨頭,折騰。

“弦月公子,你是讀書人,怎麼可以罔顧禮儀,如此糊塗?”莫老爺暗指董纖纖懷孕一事,指責他逾矩了。

夏弦月承認自己的過錯:“是我唐突魯莽,我與纖纖兩情相悅,她待我情深意重,我斷不會辜負。”

見他勇於認錯敢於承擔,莫老爺臉色稍霽,但語氣仍是苛責:“事已至此,你們

二人的婚事也要早早定下。”

夏弦月求之不得,欣喜地朝董纖纖微笑。

“不過,公子你身份特殊,你的婚姻大事,恐怕不是夏家人能做主。”莫老爺對他的底細有所瞭解,探究他的態度。

“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做主,家父和家母都對纖纖很滿意,他們很高興我能娶纖纖。”

他們高興,我不樂意。莫老爺看他倆眉目傳情,更加鬱悶,真是女生外嚮,兒大不由爹。

莫老爺讓女兒先出去,他得和莫倚風單獨談談。

董纖纖很擔心: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莫老爺沒好氣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我的外孫沒爹。”

董纖纖俏臉一紅,看了眼微笑的夏弦月,跑到外面去等。

終於無所顧忌,莫老爺面色陰沉地說道:“弦月公子你名動天下,聖上可不會輕允你與小女的婚事。”

在皇帝心中還是把夏弦月當皇室子弟,皇帝一定會插手他的婚姻,如果皇帝知道他娶的是雲州莫家的女兒,必定會心生忌諱。

“如是爲此,伯父大可以放心。”夏弦月笑的自信,“因爲我這輩子都姓夏,不姓厲。”

莫老爺聽他這麼說,也頗受震動,疑惑地問道:“聖上對你甚爲青睞,你難道不想回去?若是你願意爭,你想要那個位置並不難。”

“伯父太高看我了。”夏弦月笑着搖搖頭,“莫說我沒有能力坐上那個位置,若是不小心到了那個位置,那我必定失去纖纖。她明確地說過不喜歡我姓厲,她也不准我左擁右抱。這世間待我最真最誠的只有纖纖,我怎麼捨得以失去她的代價來換一個無邊孤獨的位置?”

“如何取捨,你還算看得明白。”莫老爺淡淡地說道,夏弦月微笑,大言不慚地說道:“我且當伯父的話是誇讚。”

莫老爺無語,他算是明白了,董纖纖的厚臉皮估計是跟夏弦月學的。

“那丫頭說不準你再有別的女人,你真可以做到嗎?”莫老爺提出假設,“若是她生不出兒子,你父母一定會讓你再娶,我這女兒相貌平平,難保你往後遇上個好看的會動了心思再娶……”

“不會的。”夏弦月堅決表態,“這世間唯有一個董纖纖。”

莫老爺聽完沉默良久。

夏弦月靜等他說話,但看莫老爺在深思,臉色凝重,心裡不禁涌起一絲忐忑。

“你有這份心我原是該欣慰的,可突然覺得對你未必是好事。”莫老爺定了定心神,決定還是告訴他,“有件事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替她排過命盤,發現她只餘十年的壽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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