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猶豫了下下,又催了糖豆一聲:“聽見沒有!我們爺都發話了!還不趕緊讓開!”嚴皓儀可以隨便弄死人,他可不想隨便背一條人命在身上。
糖豆弱弱的瞅着車伕,她在猶豫是讓開自己走到鎮上比較實際,還是冒着挨扁的風險求上車實際涅?
遇到糖豆這樣的,車伕也是無語。叫他真的撞過去,還真的不可能。
眼瞅着糖豆是不準備讓路了,車伕也不願意與糖豆過多計較,惹火了魔王。控制了下馬兒,稍微轉了點頭,準備錯糖豆而過。
糖豆可憐巴巴的盯着馬車,終於她還是忍不了了,一下子撲上了馬車。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
才特麼走四五里路,再走下去腿都要廢掉了,怎麼繼續?被打死也比累死好!
車伕“哇哇”大叫:“你幹啥?”
“求帶走。”糖豆弱弱擡頭。
車伕愣住,啥玩意?
糖豆可憐兮兮的,假裝抽噎。其實是真的抽噎啦,只是不帶眼淚的。天哪,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殘廢到福永鎮,本來溼透了已經夠狼狽了,現在還要拖着兩條快斷的腿去,不叫人笑話死?
車伕傻眼了。
嚴皓儀卻狂妄的笑着撩開簾子,一臉戲虐的盯着糖豆,顯然,不懷好意。可是糖豆現在那就是案板上的魚,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讓求着人了呢?
嚴皓儀發話了:“小子,本少爺還沒見過你這麼狂妄的窮鬼,想搭車還敢那麼傲?呵!”
糖豆弱弱嘀咕:“到底是誰傲?到底是誰狂妄?咱倆還指不定誰比誰窮呢!”
“你說什麼?”嚴皓儀只能看到糖豆嘴脣動動,卻聽不到糖豆說話的音。
識時務者爲俊傑,糖豆馬上堆起一臉狗腿的笑容:“爺,您說的哪裡話?小人一個不入眼的流民,哪裡能敢跟您傲?雨水太大,您瞧錯了。”
話嘛?嚴皓儀倒是頗爲受用,不過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糖豆剛剛說的話,顯然口不由心。一聲哼曉:“你這話裡的意思是本少爺眼神不好?”
糖豆汗,怎麼惹了這麼麻煩的人?男人不都是大度的嗎?草!心裡畫一萬遍圈圈詛咒嚴皓儀,嘴上卻也只能反其道而行:“哪敢啊?爺您就是天上的太陽,光芒萬丈!我就一螢火蟲,憑什麼跟您傲?您的眼神超好的,是我的錯,您放過我這一回吧!求您了。”糖豆抱拳討饒。
“太陽?”嚴皓儀重複一句,呵呵笑了起來。
糖豆心裡暗自嘀咕:是啊!太陽!缺點多的跟天上星星一般多!
“本少爺真有那麼好?”嚴皓儀抱着好笑的態度問糖豆。
糖豆如算珠一樣,很乖的點頭。
本以爲嚴皓儀會就此放過她,哪裡知道這個小氣的傢伙,實在是不能用一般人的思維來考慮。
嚴皓儀說:“你小子自己也說了,你卑賤的就跟螢火蟲一樣,你覺得螢火蟲配和太陽同乘一輛馬車嗎?所以,趕快給小爺滾蛋!”
糖豆小眼一斜:“你真不帶我?”
嚴皓儀好笑:“你這是在威脅小爺?那你倒是說說小爺爲什麼要帶你這個窮鬼?你能給小爺什麼利益?”
糖豆一聽利益二字,心裡馬上有了計較,清了清嗓子:“利益,那還不好說?本公子嬌妾數十,到時候讓他們好好陪陪你,補償一下你就是了。”男人好色,這個糖豆還是知道的。再說這臭小子長得也還湊合,能看的入眼,相信那些姐妹都是會同意的。
嚴皓儀和車伕一愣之後,都笑了起來。不同的是,車伕笑的內斂,嚴皓儀笑的就肆無忌憚,乃至抽風!
糖豆一臉黑線,有什麼好笑的?我好像沒說什麼吧?至於笑成這樣嗎?
哈哈大笑貫徹人耳,糖豆煎熬的忍着。說真的,糖豆很想把嚴皓儀的舌頭割下來,叫你在笑!賤貨!
好久之後,嚴皓儀道:“就你這小身板,還數十嬌妾?你真要笑死爺了!窮逼,你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嗎?”
糖豆可以想象自己此時的表情,一定和那兩個月大的哈士奇一樣,無語透頂,一臉的無奈。
“窮逼,爺跟你說,爺才三個妾室,你要是真有十個女人圍着轉,爺輸你一萬兩。”嚴皓儀說着又笑了,他實在不敢想象糖豆這樣的小身板在十個女人的圍繞下如何大戰?笑死他了。
糖豆白了一眼嚴皓儀:“成交,走吧!帶你去看爺的小妾!”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混到鎮上再說。
嚴皓儀笑的肚子痛,糖豆實在不能理解,真的有那麼好笑嗎?然而,嚴皓儀就是覺得那麼好笑,臉上肌肉都笑硬了。聽得糖豆說成交,他自然也能想到糖豆混車“哎”了一聲便道:“窮逼,那你要是沒有十個小妾,
你輸我什麼?”
糖豆氣惱:“輸我這個人!”
嚴皓儀接了話道:“一言爲定,倘若本少見不到你十個小妾,你就跟本少爺做一輩子奴隸!”
糖豆有氣無力的應聲:“好。”
嚴皓儀笑了,他覺得自己贏定了。怎麼都不能想象,糖豆這樣在雨水裡淋雨,連把傘都沒有的窮逼,能有十個小妾?逗他呢?哈哈哈哈哈。
“窮逼,你家在哪?小爺這就去看看,你那十個如雲嬌妾。”嚴皓儀不拘的笑。
這該死的笑臉,讓糖豆有很大的衝動想要揍他一頓,往死裡拖的那種!卻只能暗自恨得咬牙:“別左一口窮逼,又一口窮逼的叫!爺我有名字,糖豆!爺我住在福永街新和東四巷十號,走吧!”
“喲!剛剛還是小人小人,還沒搖身就變爺了?爺還告訴你,爺就樂意叫你窮逼,怎麼着吧?”
糖豆瞪了嚴皓儀一眼,不屑的白了一眼,別過臉去不在看他。鄙夷的神情與在車下一般無二,嚴皓儀看到這個表情再次黑臉了,遂兒道:“爺就叫你窮逼,窮逼!窮逼!哼!窮逼!”
糖豆額上一串省略號,跟這樣的人,你有話說嗎?
見糖豆不理,嚴皓儀只好轉向車伕說:“大勇,窮逼剛說的地兒你知道在哪吧?趕緊走着,爺馬上忙你收一個刷馬桶的賤等下人!”
大勇應是,馬上趕車。哪有賤等下人?分明是嚴皓儀在氣頭上,故意氣糖豆來着。
糖豆這種人,她要是不想跟你計較,還真不是那麼好氣得。這人臉皮出奇的厚,因爲她喜歡的美男子都就是那樣厚臉皮,她一定要好好弘揚這種精神。
俗話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自己一個人說話也沒意思,嚴皓儀笑話了糖豆幾句,糖豆一個字也不說,一個眼神也不給他,他就老實了。
糖豆沒要進車廂裡面,她根本提都沒提。因爲她很清楚,嚴皓儀這種賤人,根本不會允許她進去,所以實在沒必要說。靠在車廂外面,有點小冷,畢竟身上都是溼的,好在是夏天,也沒什麼大不了。有點小困,想來瞌睡一會也是沒什麼關係的,於是閤眼便睡了。
這一睡就是半個時辰,自然醒?纔不是呢!是被那喪心病狂的嚴皓儀給踢醒的。
糖豆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天已經亮了,雨也已經去了。那是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窮逼,你可真能睡,小爺我踢了你十幾下才醒。大勇還說你發燒了,小爺我看你是做春夢了吧?瞧你臉紅的,說說夢到誰了?”嚴皓儀放浪的大笑,言語污穢骯髒。
糖豆白了一眼嚴皓儀,特麼的!窮逼窮逼,就知道窮逼!窮逼是你媽啊?特麼的,還踢我十幾下,臭不要臉的!你不會叫醒我啊?特麼的!還做睡夢,我要是做春夢,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射牆上!臭不要臉的!
氣憤的下了馬車,沒想到腳底一軟,倒了下去。本能的就抓住前面的東西,可惜,她的前面是嚴皓儀。嚴皓儀這個眼高於頂的賤人,怎麼會讓她這雙髒手碰到?瞬間轉移,往邊上一躍,糖豆直直撲了個空,面朝地面,栽了下去。
跌倒了自然爬起來,自然也不例外的詛咒嚴皓儀一萬遍,這個賤人。
額頭、鼻子、下巴、胳膊肘都特別疼,糖豆氣得要死,直冒火氣。她可以確定一點,自己絕對破相了。痛苦的面容猙獰着,手都不敢去撫摸,怕觸痛了傷口。好死不死的嚴皓儀還在旁邊嘲笑:“窮逼,原來你連路都不會走啦?爺還以爲你要佔爺便宜呢!畢竟爺生的這麼貌美,哈。”
糖豆直握拳頭,指關節沒有泛白,因爲指甲太長,扎肉好疼,糖豆忍不住就鬆手了。但是這並不能減少她對嚴皓儀的恨意,既然你不仁,別怪我不義!咬着牙忍着爬了起來,勉強笑着:“是啊,您生的貌美,我哪裡比得上?就你這樣的,就該去做鴨子。”糖豆心裡還補了一句,天天被六十多歲的女人草死!
嚴皓儀疑惑的問:“什麼是鴨子?”
糖豆聳肩道:“鴨子就是雁形目鴨科鴨亞科水禽嘍,通俗點來說,那就是我們吃的。”說完,甜甜一笑。她還不敢說,她說的鴨子是指男妓,下賤的意思。
嚴皓儀很生氣:“你居然讓我做那種嘎嘎嘎的鴨子?本少爺看你就應該去做雞,咕咕咕!”
糖豆流汗,你特麼是故意的嗎?這也能中?草!
我說鴨子你說雞,雞鴨本是相對論。雞是妓女服務男,鴨是妓男服務女。萬變不離其宗本,總是下賤沒話說。
草!你一定是故意的!糖豆握住拳頭,用指甲提醒自己,眼前這個男人很可恨,值得掐死!
糖豆艱難的笑了笑:“請進吧!”
狼邀兔進窩的感覺,對,就是這種感覺。嚴
皓儀很奇怪,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對方只是一個比自己弱小,比自己窮的窮鬼,不,是窮逼!
兩步上前,嚴皓儀笑着打量眼前:“貴府看上去倒是不小,不過頗爲陳舊,想來是家道中落的緣故。高不成低不就,想要搞十個如花小妾,還是困難了些吧?”說着放大一個笑容給糖豆。
糖豆只道:“一探便知。”
嚴皓儀笑了笑:“誰怕誰?”說着就往屋裡去。
糖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腳悄悄伸了出去,毫無意外的“砰”了一聲,糖豆“哈哈哈”大笑着往門前走去。
大勇也是無語,忙忙跑去扶起嚴皓儀。嚴皓儀甩開了大勇,氣哼一聲,該死!我饒不了你!
“開門,開門!”糖豆直接是上腳踹的,因爲沒必要禮貌。如果識時務者是俊傑,她只怕到了這裡面就是英傑了。這個英傑可不是才智傑出的意思,而是有進無回。這一遭是要去鬼門關的,能不能回來那是另說,所以做一回大爺,充一回門面吧!
嚴皓儀爬起來本想提溜糖豆揍她兩下,叫她知道好歹,可是看到糖豆這樣敲門,真是驚呆他了。
這種敲門方式簡直比衙門出來的官差還霸道,砰砰砰的,官差還是用手的,這傢伙居然直接用蹄子!我去!
嚴皓儀被雷到了,再次知道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可以很霸道,但是有人比你還霸道。你可以很牛逼,但是有人比你還牛逼。哪怕是打腫臉充胖子!也在所不惜!
糖豆使勁的踹門,把這一兩天來的怨氣都發泄,無奈人不知道怎麼的,沒啥子力氣。雖然弄出很大的動靜,但人到底是人,還是不能夠跟這很結實的木頭相比的。糖豆無奈仰望大門,感嘆一句:“還是這個時代好,什麼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的!”
門內問話:“誰?”
糖豆無力的回:“糖豆!”
嚴皓儀好笑:“作爲府宅的主人,你們家下人還聽不出你的聲音?爺我倒是懷疑,誰纔是主人?”
糖豆白眼,等着我託你下水吧!
門內一陣細碎的聲音,大勇叫喚了聲:“少爺你看!”
糖豆和嚴皓儀同時退了幾步看上大勇手指的房頂,一抹影子跳了下去。糖豆好笑,原來還是蠻謹慎的,還以爲這些個人是大隱隱於市的高手呢。
糖豆的心中是鄙夷這樣的人物的,擱在平時,她可以崇拜,可以幫助,可以玩鬧。但是和她有仇的,那就不是一回事兒了。這是要把她往死裡整,她還能覺得這種人是好人嗎?她只會是很討厭,很厭惡,很鄙視這樣的人。
門開了,很厚重的門。糖豆猜想,可能一兩下是撞不開的。不顧那也不要緊,自己本來也沒指望能有人來救自己,有人來救就搭了一個進來,白死,沒必要。
聳肩一笑,良心還是軟的,歪頭問嚴皓儀:“你確定進去?”
嚴皓儀好笑:“不進去看看,爺怎知真曉?”
糖豆笑了:“裡面可是綁架人的。”
嚴皓儀好笑:“你以爲這樣就能嚇退小爺?還不怕告訴你,小爺我……”
“快進來吧!”嚴皓儀話未說完,那裡麪人就不耐煩打斷兩人亂侃。
糖豆聳肩:“我已經勸過你了,盡了我的良心。進不進去,那是你的事情,我可管不着。”說罷擡腳就進了門。
嚴皓儀好笑的“切”了一聲,誰怕誰啊?爺還怕了你了?綁架都好意思拿出來說?多少年老掉牙的理由了?跟了上去。
進得院內,嚴皓儀才真正感受到不一樣的氛圍。這完全和外面的世界不同,有種莫名的血腥感,騷動着人骨血裡的殺氣。嚴皓儀有些興奮,他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糖豆每一個腳步都走的分外沉重,很是緩慢。彷彿跨過了千山萬水,彷彿越過了三生河畔,彷彿踩踏着荊棘刀尖,彷彿每一個腳印都留下了血跡。走的異常痛苦而艱難,那是她瀕臨死亡的象徵。
嚴皓儀還是沒心沒肺的樣子,四處觀看,彷彿是來到了一個景點,走馬觀花一樣。
糖豆看了眼嚴皓儀,終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她這一生沒害過人,臨死臨死,還拖了個下馬的。唉!其實也不能全怪自己,誰讓他討賤呢?再說,自己也不是沒勸他呀!
糖豆總是忍不住爲自己開脫,她真心覺得自己沒啥錯。因爲要是遇到心腸硬的,根本不會擔心嚴皓儀的死活,一個不相干的人,死了就死了,和自己有啥關係?
糖豆腳步停頓,她已經站到了大堂外。望着大堂牌子,高風亮節。
糖豆揚脣笑了,好諷刺!
高風亮節乃是比喻道德和行爲都很高尚的意思,這綁匪窩裡掛這四個字,實在是讓她不想笑都不行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