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挺好奇:“有那麼大?”看起來都沒有一個人頭大,人所在的地方几千幾萬裡,根本沒有邊界的。
糖豆點頭:“就是那麼大,月亮是一個星球,地球也是一個星球,星球有很多哦!不過見得最多的就是月亮和太陽了,在我們那兒,月亮代表女人,太陽代表男人。”
左挺會心一笑:“你是我的月亮。”
糖豆也是一笑:“你是我的眼。”
左挺欣喜:“你對我真好。”
糖豆疑惑:“哪裡對你好了?”
“你把我看的和你的眼睛一樣重要,怎麼能不好?”左挺自娛自樂。
糖豆蹭了蹭左挺的胳膊:“你真可愛!你是我的眼,如果我能看得見,就能輕易的分辨白天黑夜,就能準確的在人羣中牽住你的手。你說的白是什麼白,人們說的天空藍,是我記憶中那團白雲背後的藍天。我望向你的臉,卻只能看見一片虛無……”
左挺聽糖豆忘我歌吟,聽着這首歌感覺好傷感,一個沒有光明的人,期待別人做他的眼。不由緊握糖豆的手,情深地許諾:“好,就讓我做你的眼,給你喜歡給你愛,帶你領略四季的變換,穿越擁擠的人潮,閱讀浩瀚的書海。這輩子,我有的,你一定有。我沒有的,也盡我所能,給你一切。”
糖豆沒心沒肺的笑着摸左挺的臉:“你真傻。”靠在左挺懷裡,僞裝不在,淚,打溼了衣裳。爲什麼會有人待她這樣好?她卻不能全心全意的回報,人,真的好可悲。
左挺親吻糖豆的眼眸,實則他的眼也飽含淚水。只因男兒有淚不輕彈,紅了眼眶,淚不會流出。
相依相偎,夜色很深。兩人回到英雄冢,已是熱鬧非凡。九卿遠遠看到糖豆和左挺,跟身邊一客人寒暄兩句就過來找糖豆。先給左挺糖豆見禮:“公子,豆爺。”
左挺微微頷首,糖豆應聲:“恩。”
九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着兩人。
糖豆奇怪笑着道:“有什麼話直說就好,要知道公子廷哥哥纔是你們真正的幕後老闆。”
九卿想了想還是拉着糖豆到一邊去,糖豆奇怪,被九卿拉着回頭看左挺,左挺並不多言,女人之間的話題,他也不感興趣。
兩人已有相約,看盡世間繁華,看盡每一個夕陽夕下。執子之手,深吻子眸,相守到白頭!他還有什麼不滿足呢?什麼都夠了。相愛之人相伴身邊,身邊有你,便是人間好時節。
“怎麼了?神神秘秘的?”糖豆疑惑,有什麼不能讓左挺知道的?還要避着他?
九卿瞅了一眼門外,輕聲說:“林公子來過了。”
糖豆笑容遁去,留下的只剩哀傷。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提起林平之,糖豆的心都是疼的。默默重複:“他來過了?他來過了。”
九卿握住糖豆手腕,擔心糖豆想的太多,有什麼事情。
糖豆輕輕一個深呼氣,努出笑容,卻是苦笑:“他說什麼?”
九卿舔脣,糾結一下說:“林公子說,自古傷情多離別,更哪堪冷落清秋節?晚風殘月,幡然懂得。就此離去,無需相送!”
糖豆心一下緊了,管不住自己的腳就想去找林平之,然一個回身看到了左挺,月白長衫,溫潤如玉。心一陣抽痛,“蹬蹬蹬”跑上了樓,直奔自己的房間,淚飛頓作傾盆雨。
左挺一驚,何事哭的如此傷心?再看九卿一臉糾結,頓時
明白了七八分。其實他比九卿更清楚,糖豆爲了誰纔會哭的那麼悲傷。
九卿面露難色,生怕左挺問她怎麼回事。
但左挺並沒有問,面色一沉,輕輕上了樓。
站在糖豆房間外,左挺沒有進去。看着糖豆趴在桌子上蒙面哭泣,心中幾多心疼。他知道糖豆是爲了林平之,雖然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事情,可糖豆的淚總是爲他而流。
他不知道今日和糖豆相許一生是對還是錯,私心裡他想要和糖豆在一起的,哪怕她心裡有其他人,但只要在他身邊,日久生情,總有一天糖豆會看到他的好。
可是現在,他覺得事情似乎不是這樣。心裡有其他男人的女人,他當真能留的住她的心嗎?
左挺迷茫了,他是愛她的,希望她幸福的。雖然很想和她在一起,但是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可是放手,談何容易?
他紅了眼眶,他不知道該怎麼樣纔好。明明,今天他們才定情,她還在爲別人哭泣。不是他小氣,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怎樣纔是讓糖豆幸福的選擇。糖豆才說過,我要代表月亮選擇你。太陽爲陽,月亮爲陰。你是我的太陽,我是你的月亮,你我在一起是緣分天成的選擇。
她說:當你走過無數河川,閱過無數風景,那個屬於你適合你的人,就在前面等着你,說不定,爲了見你,他早在佛面苦苦求了幾千年呢。她問:“是你在佛前求了幾千年,還是我在佛前求了幾千年?”
左挺的回答是:“是誰都不要緊,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然而幸福的時光竟是那麼短暫,短暫到連夜都沒過,就已經醒了。左挺深沉的呼吸,怎麼也捨不得,讓他心如止水的祝她以後幸福,他真的放不下。
無奈別過臉去,看到風吟站在那兒,穿的是一身淺紫色的衣服,優雅高貴。心中生出許多感慨來,無情無愛,一身輕鬆。
風吟已經站在那裡好一會了,一直不忍心打擾左挺。見他一臉痛苦糾結,也頗爲心疼。此時,他已看見自己。風吟便不在沉默了,信步上前,微微屈膝:“見過公子。”
左挺微微點頭,只覺得好累,屋內亦有糖豆在哭泣,心疼的他心都不知道在哪裡了。
林平之今天來過,風吟也是知道。風吟亦知道,糖豆深愛林平之。輕輕看了一眼哭傷的糖豆,輕聲對左挺說:“她不屬於你,握不住的沙,乾脆揚了它。”
左挺苦笑,痛聲說:“你不懂。”要放棄,相當痛苦。他甚至什麼都可以接受,就是不想分開。握不住,他也想要試試。糖豆不也說過,不努力一試,誰知道鹿死誰手呢?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千萬不要覺得自己配不上他,說不定他會眼瞎呢?當時她是說的她與平之,她在等平之眼瞎那天。然而現在左挺覺得,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竟也在等糖豆眼瞎那天,說起來真是可笑。
風吟目色沉沉:“我自小在風塵長大,什麼情愛沒見過?怎會不懂?凡塵不過鏡花水月,總有夢醒那日。曾經以爲的天長地久,其實不過是萍水相逢。曾經以爲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當放手才知道不過是大千世界的偶然相逢。
平凡的紅塵男女,掙不出愛恨糾纏的情網,逃不過愛與被愛的旋渦。其實只要曾經燦爛過,又何必執着於沒有煙花的日子?”風吟輕聲問。
一字一句,深深敲在左挺心房。只要燦爛過,何必執着?他
很痛苦,如何能夠不執著?沒了最愛的人相牽相伴,人生還有什麼趣味可言?
“想想除她以外的快樂,想想再也不用爲了猜測她的心思而絞盡腦汁,會不會輕舒一口氣,感覺輕鬆一點?”風吟軟聲問,她真的看不下去了。三個人互相折磨,這又何苦?與其三個人痛苦,不如三個人都放開,何樂而不爲?
左挺的心,震撼了。除了她以外的快樂?是啊!在沒有遇到她之前,他以詩書爲樂,以琴棋書畫爲樂,做什麼都沒有後顧之憂,很是輕鬆。遇到了糖豆以後,他無時不刻不想陪伴她身邊,擔心她這個,擔心她那個。和她在一起,想到未來都是快樂的。在他難受時,想要奮不顧身的跑到她身邊安慰她,卻沒有那個資格。在她無助時想和她說溫暖的話,生病感冒,都很着急。不曾擁有過,也就罷了,一旦擁有,誰捨得放手?
“友誼比愛情更重要,朋友比情人更好更長久,做朋友不是很好嗎?”風吟輕聲,這是她的觀念。友誼是毫無瑕疵的,然而愛情,能否做到潔白無瑕?
左挺心中無盡傷痛,第一眼就心動的人,要怎麼做朋友?痛苦的呼吸一聲:“讓我自己想一想吧!”
風吟屈膝福了一禮,就此離開。很多時候,當事人自己想不通,你說再多,也是無意義的。
糖豆哭了很久很久,眼睛都腫了,才漸歇漸止。
左挺心疼的看她,他不得不承認,風吟說的很對。朋友比情人更死心塌地,現在的痛讓時間來沖淡,留一份友誼,他可以永遠都伴她身邊。在錯誤的時間遇見了她,除了放手,別無他法。
就算強留她在自己身邊一輩子,整日哀愁,他就會高興了嗎?自然不會的,他要的幸福是在她幸福的基礎之上。
邁着沉重的腳步,左挺來到糖豆身邊,猩紅的眼睛,沉痛的聲音:“既然對他還有這情素你爲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既然你放不開過往爲什麼又選擇和我並肩前行?既然你不捨得爲什麼不去找他?”左挺又是深沉苦笑:“既然你放不開我又有什麼話說呢?”
糖豆渾身顫抖得如同簌簌的枯葉,緩緩地擡起頭來,一句又一句的:“對不起,對不起……”不知覺間,她又傷害了他。可是她的傷,又有誰來撫平呢?她也好痛啊!她喜歡的人,爲什麼不能喜歡她?爲什麼要遠離她?遠的連最後一面都不讓她見?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左挺心疼的捧起糖豆淚眼汪汪的臉,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爲何就這樣放不開?他不由要想,我究竟喜歡你什麼?我究竟在等你什麼?也許得不到的才真的是最好的。得到了人,卻沒能得到心。她傷心,他更傷心,難過到心坎裡。
左挺痛苦別過臉去,不敢看糖豆的臉,呼出一口熱氣:“既然放不開,何苦放棄?去找他吧!我……祝你幸福。”
糖豆一怔,左挺一拳捶打在自己的心房:“記得這裡,永遠住着一個你。”說完,轉身,離去,不給糖豆說一句話的機會。
糖豆伸手想要抓住什麼,然抓住的只是一抹空氣,是虛無。愣愣的看着左挺離開,他的背影深深地烙刻在她的腦海裡,糖豆苦笑,原來,連你也是不要我的了。
淚,不在流淌。
糖豆靠在牆角,安安靜靜。
藍天不要我,白雲不要我,星星不要我,連你也不要我。糖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真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