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看了糖豆一會兒,說:“或許吧!”其實有幾次他都感覺到身後有人跟着,雖然回過頭去沒有人,但是感覺錯不了。習武之人最是靈敏,對危險到來的預知感不會有錯。他也不明白爲什麼跟着自己那麼多次都不下手,真心奇怪。現下他亦不想糖豆過多憂心,便不說出自己心中疑慮。
就算林平之不說,糖豆也是可以猜測的,她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她看過無數鬥爭劇。她知道王仁建一行人絕對進入洛陽城了,至於餘滄海,她卻還不好妄下結論。畢竟人家怎麼說也是一派掌門,實在不該每日裡都閒着在這盯着林平之一個毛頭小子,不值。
爲了讓林平之不過於驚弓之鳥,糖豆也放寬心說:“應該沒有進城,不然不會到現在沒有行動的。且走一步,看一步。怎麼說也是洛陽城,你外公的地盤,他們應該不敢輕舉妄動的。”
林平之應聲:“恩。”
兩人都不想讓對方擔心,實則對方心中都是有數,都不是剛入江湖的小子了。林平之對這個江湖已經頗爲了解,糖豆那更是瞭解的比誰都透徹,只是硬不下心腸,受不得苦罷了。
糖豆雖然表面不着急,不擔心,很淡定,但是心中憂慮甚多,甚至在學子之家開張前一天晚上偷偷找來唐言問:“最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
唐言莫名其妙的被叫來,聽到糖豆的問話更是一頭霧水,慵懶的說:“我以爲你找我花前月下呢!”
糖豆白了一眼,唐言才嚴肅的說:“就算你不找我瓜田李下,那你也不用問這麼沒裡頭的話吧?沒頭沒尾的,你叫我說什麼?”
糖豆一臉哀怨:“你之前給我說過青城派的新秀。”
“是啊!那小子挺下功夫,這纔多長時間呀!就出人頭地了,不簡單喲,日後必成大器!”唐言點點頭,帶着讚許。
糖豆黑線:“他是平之的仇人。”
唐言還是那副死樣子:“我知道呀!在洛陽城外不就看到林平之被他追的落荒而逃嗎?要不是那個傻子,林平之能安全回來?”
糖豆額角顫顫:“什麼叫落荒而逃?誰是傻子呀?神經病!”
“哎呦喂,難道我說錯了?”唐言不買賬,對林平之的功夫十分不屑,嗤之以鼻道:“林平之被追的夠慘的,一直跑,是個男人都不會那樣的。還有那個傻子……他呀!真是夠傻的……我跟你說呀!要是我我就不會被你戲弄,他就是……就是個傻子,你說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就能被你叫爹叫怕了?要是我,甘之如飴呀!”說到最後,唐言不禁搖搖頭,顯然對於田伯光的想法不贊同。
糖豆更不贊同唐言的說法,唐言說一句不高興的話,糖豆就踩唐言一腳,只是每次唐言都躲開,頓了話音又繼續,樂此不疲。氣得糖豆呀,臉色發青,實在是想要胖揍唐言一頓,無奈實力不夠,只得作罷。
也不搭理唐言,回屋矇頭睡大覺,並且要求今日要在夢中狠揍唐言一頓,以泄心頭之憤!
學子之家開張這天,唐言沒有記恨糖豆,還是來給糖豆幫忙,這都是免費的。當然了,嘴上少不得抱怨,原本想說糖豆怎麼怎麼樣的,可真的忙起來才知道,連句閒話都說不上。用糖豆的話來說,那就是累得像條狗。不是說生意不好嗎?怎麼那麼多人來吃飯?唐言那叫一個苦不堪言。
林平之是個活招牌,人漂亮清秀,越看越有食慾,每當他上湯的時候,人那眼睛就直朝他身上看。更有甚者,目光都是猥瑣到要看透林平之的身子了。
林平之心生噁心,很想扇他們幾個巴掌,卻只能死守一句,和氣生財!咬着牙給人送了上去。
林平之這個表情亦變成了他的招牌表情,後來的很多人來店裡吃飯,都是衝着林平之一張俊美的臉蛋來的,點名要林平之送。所以他這個表情出現的次數愈來愈頻繁,乃至終日掛着。
後來的唐言也因此輕鬆了很多,但也有幾縷不忿,他有那麼好看嗎?答案是肯定的,就是那麼好看,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開張第一天,大家都很忙,忙的脫不開身,因爲店內做活動打八折,也就是一碗五文錢的驢肉湯價格變成了打了八折,算四文一碗,開業酬賓三天,三日後恢復原價。
這一日,從早忙到晚上,星星都出來了,原先的老闆吃了驢肉喝了湯回家去了。糖豆則是下了點粉絲吃,她不吃驢肉的,很多不是以前常吃的東西,她都有陰影,吃不下去。
林平之吃的倒是很高興,唐言也一樣,都沒有像糖豆那樣挑的。
吃飯空當,糖豆問林平之:“還回去嗎?”
林平之擡眸:“什麼意思?”
明眸如水,真是好看。糖豆再累,也是高興的,笑着說:“太晚了,都亥時了吧?”
唐言明確:“亥時二刻是有了。”
糖豆聳肩,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晚上十點鐘左右了,人都回家睡覺去了。
“自是要回去的,也不是很遠。”林平之輕聲,後面那句是說給糖豆聽得,希望她能自覺回去。
糖豆“哦”了一聲,一點精神氣都麼有。說實話她現在腳底板都硬了,一步也不想走,十足的懶貨。
唐言說:“這兒好像只有一張牀,你要是讓他留下來,你是打算怎樣?”
糖豆斜了一眼,不說話有人當你是啞巴嗎?
唐言裝作沒看見:“我可不相信人人都是柳下惠。”
林平之附聲:“我也不相信。”
兩人對視一眼,十足的好兄弟。
糖豆無奈,吸溜吸溜吃了粉絲。數了數一共的盈利,糖豆還自嘲的笑笑:“以前做夢都想要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現在終於實現了一條了。”
林平之唐言也在數,其實他兩根本看不上這幾個錢,都想直接走了的,可是糖豆一定要數,只得奉陪。
林平之聽到糖豆的話,溫聲說:“你也可以把另外一個夢實現。”
糖豆笑了笑,的確,根本沒人管她睡覺時間的,不過睡得久了,人都睡壞了,全身上下的沒力氣,實在沒必要。
唐言卻說:“除非白日夢,開了這累死人不償命的店,還想要睡到自然醒?還是數到手抽筋比較實在,看那麼多銅錢,真是……”唐言說着不禁搖了搖頭。
“不說實話你會死啊?”糖豆從桌底踢了一腳。
唐言躲開,但是因爲不是站着,在桌底躲開腳一擡踢到了林平之。林平之臉色瞬間就不好了,唐言也是尷尬,不好意思的收回腳,少不得瞪了糖豆一眼。
糖豆自知有錯,也不敢大聲喧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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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之不高興的是糖豆對
於唐言的態度,遠遠比對他來的自然。好像唐言不是多餘,他倒是有些像是兩人中間的隔閡,以前,左挺哪裡也是。
林平之默默起身,步出門外。仰頭是殘存的月色,天很冷,更有臉上飄來一絲涼氣。摸在手,已化作水,原竟是下雪了。很小的雪花緩緩飄落,林平之望着月亮,是否能夠撥開雲霧見天明呢?
“真小氣。”唐言偷偷嘀咕了聲。
糖豆瞅了一眼,不高興唐言說林平之壞話。但又無可奈何,只能繼續弱弱數錢。數着還得穿成一串一串的,好生麻煩。
從早上開始,到下午打烊一共賣了五百二十七碗驢肉湯,共計收款應是兩千一百零八文,但是實收款是兩千零五十六文。等於有十三個人吃完沒給錢,糖豆斜了一眼唐言,頗有責怪的意味。
唐言不當回事,反而朝林平之擠眉弄眼,意思你怎麼不說他呀?
糖豆哼了一聲,算了下成本,驢肉是三十七文一斤,賣給散客是40一斤,糖豆買的多,總共買了二十斤的,所以算三十七文,二十斤合七百四十文錢。說是成本價,糖豆纔不會相信呢。不過商人無利不往,她本就不會讓人不賺一分錢,沒那個道理的。
豆子、黃酒、姜蒜等等配料約合三十幾文錢,糖豆算作五十文。加上驢肉的也就是790文,另外給掌櫃工錢算十文一天好了,成本刨去八百文。淨賺一千二百文五十六文,說好的抽成十分之一扶貧,在愛心箱裡面放了一百二十六文錢。也就是說這一天下來,糖豆淨賺一兩銀子。算的價格,糖豆樂瘋了,因爲兩天出去的轉讓費就回來了,然後沒幾天成本就回來了,以後都是淨賺的。
錢匣子太重,直接鎖在櫃子裡面。糖豆出門就朝林平之胳膊上一靠,乖得跟小貓一樣,軟聲細語的喚:“平之。”
跟在後面出來的唐言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真是肉麻!
“下雪了。”林平之輕輕地說。
糖豆伸出手去,等潔白的雪,這是洛陽第三次下雪了,曾有兩次是自己一覺睡醒,白茫茫一片。這是第一次親眼所見雪花飄落,不過她向來對這些並不歡喜,所以也沒什麼驚喜可言。
唐言鎖了門以後,便出聲打斷二人諧和的相依:“喂,還走不走了?再不走都子時了要。”
糖豆心中啐罵唐言,死不要臉的,不會自己走呀?不知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看到人家親密,難道不會自覺閃遠點?算了不說了,平之都要走了,她還能怎麼辦?
三人靜靜徒步不語,出了已經漸漸落寞的大街,走到巷子口處,糖豆看到一男人親密的籠着一個女人,調戲,赤果果的調戲!估計馬上就要開始了吧!其實沒人知道她是想留下來看看事情會怎麼發展,但是介於身邊兩位大大,她只能啐一句:“秀恩愛,死得快。”
林平之微微低頭看了下糖豆,不明白她爲什麼這樣說,別人自有別人的方式,何必出言詛咒人家呢?
唐言卻是符合:“沒錯,秀恩愛死得快。”
當糖豆看到唐言的目光是瞅着她來的,瞬間火苗就起來了,這是咒她呢?
於是,一個跑,一個追。林平之則在後面默看不語,他不禁懷疑糖豆是否真的愛過他,爲什麼她在別人面前那樣放得開,反而在他面前永遠只是一副乖巧的樣子?他不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