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正當梔夏走出人羣,準備踏入店門的時候,伊藤春信卻拉住了她的手。
“幹什麼?我還有事要忙呢!”梔夏詫異地回過頭,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梔夏嗎?”伊藤春信緩緩地開口,一雙棕色的眸子凝視着她,隨着眼瞳裡浮起的認真與激動,漸漸轉淡爲琥珀色。
“你,你認得我?”梔夏聽他這麼一問,身體不由地震了震,她與他相視的紫眸裡流轉着異樣的神色。不會吧?!伊藤春信還記得自己嗎?對了,她的真名只告訴過他而已,方纔又是夥計叫了她的名字。
“太好了!你還活着!”伊藤春信一見她的反應,更是確定了她就是她!心裡與身體的本能反應立刻就將她擁入了懷中,溫柔地撫着她的秀髮,輕聲道。她沒死,她沒死!他就知道她不會那麼容易離開的!雖然他不知道爲什麼如今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可是,只要她還在,那就夠了!
“額?伊,伊藤春信,你不要那麼激動,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這回梔夏便納悶了,怎麼這伊藤春信一見到她便是說“你還活着”?莫非他也知道了她墜崖的事?那又是誰告訴他的?南靳月嗎?沒可能啊,上次南靳月見到他的那副模樣簡直就是恨不得吃了人家,又怎會主動找他?那究竟是誰啊?她不記得還有帶誰見過伊藤春信了。
“我……”正當伊藤春信想繼續說明自己的心意的時候,卻看到了南靳月正站在兩人的旁邊。隨即便改了口,不以爲然地說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怎麼?這是我的店,我在這兒礙着你了?”南靳月擡了擡眼睫,語氣極爲冷漠地說道。他今日一到達杏芙鎮便聽得自己的店已改名爲“溫之冬”,他聽了之後,竟也不覺得比想象中生氣,反而覺得好笑。然而這還不是什麼大事件,他還聽得別人說,他的店裡推出了一種溫暖系列,樣式新奇,味道絕美。他不由地在猜測是否是那個新來的,名喚梔夏的做的。
然而一來到門口,便看到了那個伊藤春信竟和那個梔夏抱在了一起,不知怎的,他的心裡彷彿覺得倒上了一瓶醋般酸澀。雖說他的眼睛尚還看不太清,卻也覺得那兩人抱在一起的情景十分扎眼。“還有,你若是來調情的,便不要在這兒擋着我們的生意。”南靳月又偏了偏頭,對梔夏淡漠地說道,然而卻讓外人聽了十分刺耳。
“你!”梔夏聽了之後,立刻掙出伊藤春信的懷抱,猛瞪了南靳月一眼。見他依然是面色不改地用一對深幽如潭水的黑瞳看着自己,頓時覺得語塞,彷彿真是被人捉住了偷情般,便扭捏地跑進了店裡。可惡!南靳月!你今日這般侮辱她,日後可不要後悔!梔夏一邊跑着,一邊忿忿地想。
“你…
…和梔夏是?”雖說梔夏只聽明白了南靳月字面的意思,然而聰明如他,伊藤春信可是聽懂了字裡的意思,這男人明顯是在吃悶醋。而這間店當初聽得是梔夏的,如今這人又這般命令梔夏,想必他也店主,然而他卻還不知道其實梔夏便是沈念卿。
“自是員工與老闆的關係。”南靳月也自知自己所講的話有點太過,暴露了自己的真實情緒,便硬梆梆地丟下這句話,也進了店裡。
果然如此。伊藤春信在心裡篤定之後,暗自在心裡笑了一下,也沒有再說話,也進了去。不過不是跟着南靳月,而是去找梔夏去了。哼,這次你認不出她,而是被他遇見了先,那他便是不會再拱手忍讓予那男人了。伊藤春信想起上次一別,她便是被這男人帶走的,心裡不免不服地想着。這次,他不會再放手了!
既然是火鍋做好了,那麼,本着肥水先流自己田的優良品質,梔夏決定,在“溫之冬”內舉行一場“美食聚會”。
於是乎,梔夏動員了一個下午,在深深體會了古代封建主僕不同桌的規矩之時,也順便體會了一下封建的根深蒂固,把她累得可是腰痠背痛腿抽經,才終於動員了起來整個“溫之冬”上上下下幾十人一起吃火鍋。
今天的“溫之冬”很早就打烊了,這是衆人的看法,其實不然。看似平靜的“溫之冬”,假若你走進,定可以聽見裡面歡呼充斥滿堂。
雖說是“聚會”,卻並不像豪華的宴會那般,燈火通明,盛世輝煌。因時臨時提出的,又因爲材料有限,“溫之冬”的店裡面只點了幾盞昏黃油燈,卻頗有神秘的浪漫氣息。而這種鬼主意自然是梔夏想出來的。
放眼望去,每張桌子都擺放得滿滿的,中間是沸騰着熱泡的火鍋,旁邊擺滿了花色紛呈的食料,色香味俱全的香料醬汁也早已備好,每人左側都擺放着一小碟,濃濃的湯香伴着和睦的氣氛洋溢滿屋。
其實,看見這麼新穎的菜色樣式,多半人便也相信了,這位梔夏姑娘,跟原先他們的頭兒念卿姑娘是一家子人,便也不再計較他們的身份。且說有這般靈敏的思維,奇異的想法,鐵定是念卿姑娘推薦過來的沒錯。於是衆人也放開了暢心地動起筷子來。在開心的吃飯的氛圍之餘,梔夏的身份在衆人的眼裡更是擡高了一節,心裡也是暗暗敬佩感謝着。
但是,在梔夏這張桌子上,便不是那般和諧了。他們這桌坐着只有三人,用腳趾想也可知是誰,正分別南靳月、梔夏和伊藤春信。
可能是因爲剛重新獲得新身體,而腦神經也併爲發育完全,我們的梔夏小姐並未發覺餐桌上早已風雲暗涌,正用心地在往鍋裡放着食物。而伊藤春信則在一邊溫柔地給梔夏夾菜,在知道梔夏愛吃素
雞之後,便爽脆地把自己碗裡所有的素雞都讓給了梔夏。
梔夏作爲感激,當然也會多多少少的加一些菜給伊藤,正所謂禮尚往來嘛。至於爲什麼她不夾給她的上司南靳月,做討好,一是因爲她不屑,二是爲了剛纔的事而在賭氣。梔夏和伊藤春信相識而笑,繼續吃着了。而正是兩人間的親密,顯落了另一人的孤零。
只見南靳月一人獨自酌酒而沾,碗裡卻空無一物。一雙幽深的黑眸緊盯着梔夏與伊藤春信二人,彷彿是被人冷落的小媳婦般。當然,這點他自己自是沒有意識到的。
而伊藤春信察覺到了南靳月的眼光,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沒有說話,自是徑自拿起了自己專用的帕子,爲梔夏擦拭了一下沾上了醬汁的嘴角。梔夏先是一怔,隨即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用餘光打量了南靳月,見他也無反應,便低下頭悶悶地吃起了飯來。而伊藤春信見她低下頭,便收起了笑容,對上了南靳月一直在往這邊放的眼光。兩雙俊眼,一棕一黑,雖表面如鏡面一般平靜,看不出任何波動,然而細心者,便能瞧出那水鏡下的激流暗涌。
一輪無聲的戰爭下來,南靳月本來就凌亂如麻的心情,如今更加是凌亂不堪了。他深呼一口氣,強制地令自己不再去理會那些複雜無明的心情,幽幽地開口道:“我吃飽了。”
而吃得正在興頭上的梔夏纔沒空理南靳月呢,自從她來古代的那天起就一直在懷念現代的食物了,不管是綠色食品還是垃圾食品,她今天就是要吃個夠。於是,梔夏只是含糊應付地“恩”了一聲,頭也沒擡,便又繼續風捲雲殘地侵襲桌上的各個領地。
南靳月看見梔夏這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不知怎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彷彿是想得到她的注意般,隨即他又爲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可笑,他爲什麼要讓一個未見過面的姑娘的憐憫?便是隻冷哼一聲,便瀟灑地留下一個背影,上了樓。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實梔夏心裡也是在嘀咕着:好像沒見他吃什麼東西啊,他怎麼就說飽了呢?還走得那麼快?剛想開口,卻看見他已經轉身離去,便又將話吞於肚子裡,沒有再說什麼。
餘下的那張桌子上,原本的三人現只坐着兩人,然而這兩人依然是在開心融洽地談笑吃喝着,卻沒有注意到,原先南靳月所坐的位置上,碗裡不曾裝過任何東西,唯剩一杯清酒隱約見底。酌清酒,作惆悵,滿目情惘慵歸去。
距離便是如此,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將兩人拉開,越來越遠。相逢相見,倒不如不見。其實人人稱說距離,其實何謂距、何謂離?只罷是你我心間的一點惆悵、遺憾罷了,只因尚能摸清看透,仍處迷惘之態,斷有了聚與離,便是世人之說,距與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