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不是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的寢宮!如果不是皇上沒有追究,否則就是連我,我,也保不了你!”九歌將梔夏拖出宮不遠之後,才大聲對她呵斥道。
“可是……”梔夏一路上都想掙脫開九歌的手,卻發覺越是想掙開,他的力度卻抓的越緊,如同深陷在泥潭裡被緊緊勒着。當她想反駁的時候,擡頭迎上的卻是九歌那雙充滿着責備和擔憂的眼睛。
九歌似乎也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斂了斂面色,緩緩說道:“對不起……我這麼做,只是擔心你。”
“嗯,我明白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弟弟。對不對?”梔夏不是傻瓜,她隱約察覺到了九歌這五年來改變的不僅僅是外貌,就連內心,對自己的那份感情,似乎也有些超越了界限。不過,這可不是她所希望的。所以,她還是不要洞悉得好,裝傻,當作什麼都沒發現,就是能維持一段原始的感情最好的辦法,只要不要有機會讓那人將心意說出來。她知道,自己對九歌,僅僅是姐弟的感情,僅此而已,正因爲如此,她不希望自己傷害到任何一個人
“我……”就在九歌想說什麼的時候,卻只見從宮門跑出一個公公,朝九歌喊道:“樞密使大人!皇上召見!”
兩人紛紛回頭看過去,一絲不落地把公公的話聽進了耳裡。只見梔夏原本還是懸着的心立刻安穩地放了下來。至少目前,是逃過了一劫!而於九歌則是心裡一陣失落,本來他是想接着現在的氣氛和情緒說出自己的心意的,卻不知天不從人願,只好放開梔夏的手。
“知道了!”九歌朝那公公回話,然後回頭對梔夏柔聲說道:“我現在有事做,你在聚海樓等我。他們會保護你的。”說完,便對宮門的兩個侍衛使了使眼色,那兩個侍衛便很自覺地走了過來,站在梔夏身側。
“你們要好好保護好她!若有什麼閃失,唯你們是問!”面對士兵們,九歌彷彿帶上了羅剎鬼的面具,威嚴而有魄力。隨後,對梔夏投去一個安心的眼神,便隨着等候多時的公公回宮了。
梔夏看着九歌漸行漸遠的身影,在被宮門掩住的那一刻,她也回過身,憑藉着以前的記憶,朝聚海樓走去。然而一路上,她自然而然地成了路人們的焦點,不但是因爲她的樣貌,而是還有她身後那兩個如同門神一般的士兵。唉,雖說九歌的心意是出自怕她再次遇到什麼三長兩短,可是他們這樣子非但不像保護,更像是壓犯人吧!
當然,梔夏也明白這兩個士兵也都只是照上頭的話行事,便沒有說什麼。當她踏入聚海樓的時候剎時又受到了衆人的注目禮。然而她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離門口不遠的南瑾瑜,他正倚着窗邊,獨自酌酒,若有所思。
梔夏轉身對那兩個士兵說道:“我遇見了熟人,你們可以走了!”
誰知那兩個士兵竟不相信,一臉懷疑的聽着梔夏,於是梔夏便扯起嘴角,搖搖頭徑直走了過去,坐在了南瑾瑜對面。只見南瑾瑜轉過頭,一臉驚訝地道:“怎
麼是你?”
梔夏得意地朝那兩個士兵笑了笑:“這回相信了吧?我現在很安全了,而且也已經到了聚海樓。你們可以回去覆命了!”那兩個士兵皆動了動容,猶豫地看了看對方,可能也不想再被人當怪物那般看待,便離開了。
“剛纔那兩個士兵是怎麼回事?而且,你怎麼會在這裡?”南瑾瑜正過身,一臉疑惑地看着梔夏。
“啊,我弟弟今年當上了樞密使,所以來看看他。至於那兩個士兵嘛,因爲他怕我再遇到危險……”梔夏說道這裡,立刻住了嘴。畢竟坐在她面前的是個名副其實的王爺啊!官職可比九歌大得多,不知他會不會告九歌公私不分,濫用職權的罪?唉,真是該死的口誤啊!
“呵呵,原來是這樣。你不用那麼拘謹,做回你自己就好。我也是人,不是那麼鐵石心腸的。”南瑾瑜笑了笑,金色的眸子配着絕美的容顏,依然是不改前塵的風流多情。
奇怪,南瑾瑜怎麼會一個人坐在這兒喝悶酒?依他的個性,不應該是在什麼風花雪月的場所享樂着嗎?梔夏聽了之後,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地好奇起來。
“哎!聽說了嗎?方纔夏公子又在強搶民女了!”這時,幾個身着樸素的市井百姓坐在離梔夏那張桌子不遠的旁邊議論道。
“嗨!那有啥稀奇的?那人搶民女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坐下來的幾人開始侃侃而談,說的那個人一臉淡定,似乎已經聽慣了這些傳言。
“可是這次搶的人,可不是別人,是醉金樓的老闆姚雪姬啊!”那人見他不信,朝四處瞅了瞅,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什麼?!就是那個前不久被傳出是襄親王的人的那個花魁?”原先還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的那人,聽了之後臉色激動地在打顫,聲音也大了幾許分貝。就在周邊的人都側目看着他們的時候,他們紛紛都低下頭,不吭聲了。然而這幾句短短的對話,全然被坐在旁邊桌子的南瑾瑜和梔夏聽到了。
梔夏收回視線,再將目光放在南瑾瑜身上,卻發現南瑾瑜握着杯子的手有些顫抖,就連手背上的青筋也隱約可見。再往他的臉上看,方纔還是如沐春風的眼神剎時變得陰鷙起來。真是少有啊,能在如此樂觀的南瑾瑜臉上看到這副神情,估計他自己還沒發現吧?不過話說回來,他不會是聽到了姚雪姬的事就這樣了吧?!難道他……
“我說,你不會是喜歡那個姚雪姬吧?”梔夏挑了挑眉毛,嘴角浮起一抹壞笑,挑逗地問道。
南瑾瑜聽了之後,回過神來,眼裡閃過一抹慌亂:“你別瞎說!我爲什麼會喜歡她?!她,她可是害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措,南瑾瑜的語氣漸漸轉爲平靜,揣着忐忑的心情看着梔夏,希望她不會發現到自己的心思。
“哦?是嗎?”梔夏沒有放過南瑾瑜的任何一絲眼神和一抹語氣,只是用質問的方式笑了笑迴應他。他的心思究竟怎麼想的,大家都心裡有數
,不用明說。只是,他口中的那個被姚雪姬害死的朋友,該不會是在說她自己吧?梔夏霎時想起了斷腸崖的一幕,他們三人圍着自己,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跳下懸崖……雖然,一切都是姚雪姬主謀的,可是她並不怪她。因爲她明白姚雪姬的痛苦,自己心愛的人永遠看不到自己,眼裡只有別人,再怎麼努力用心也只是徒勞,那該是何等的悲哀。作爲女人,她也希望姚雪姬得到幸福,並沒有說是因爲當初的跳崖事件而記仇。只是沒想到如今,又再次因爲她而阻礙了姚雪姬的幸福。
梔夏再回神看向南瑾瑜,只見他的眉頭緊蹙,一雙金色的眼睛不停地在往窗外張望。而對面的建築,正是醉金樓。看到這裡,梔夏不由地笑了,說道:“再不行動,人兒就要被搶走了喔?”
南瑾瑜側目看向我,淡淡地說了句:“不需要你多管閒事。”喲嗬,這傢伙,什麼時候學了南靳月那套,那麼節約口水了?現在還玩提倡環保了?
梔夏努了努嘴,本來不願摻和這趟渾水,但是又於心不忍,看不得那個以前風流的他,一步步把自己推向內心的陰暗。便又一次搖搖頭又說道:“你說的那個最重要的朋友……不會是沈念卿吧?”
南瑾瑜聽了之後,先是一愣,接着瞪大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看向梔夏,激動地說道:“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你……究竟是誰?”哼,就知道你這小樣只會裝裝樣子。
“心非心,鏡非鏡,心如鏡,鏡似心,鏡中有心,心如明鏡。”梔夏看到他的反應,笑了笑,賣了一下關子,又繼續說道,“那年斷腸崖墜崖事件,她並沒有怪誰,只是看透徹了一些東西罷了。她如今也活得比以前更好了,所以你不必再爲了她的事而拘束自己奔向幸福的權力。”
南瑾瑜是何等人物,看着梔夏的眼神,頓時明白了什麼,眯起眼睛說道:“你,難道你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整,卻被梔夏打住了。“好了,還是不是男子漢啊?是的話,就別那麼婆婆媽媽的,快去和姚姑娘表白心事啊!等別人搶走了可別怨我!”
梔夏說完,用手推了推南瑾瑜,他這才從震驚之中稍微回過神來,站起身,走了兩步,又猶豫地回頭看向梔夏,想說什麼,卻見梔夏擺出了一副比他更着急的樣子催他快走。他對她相視一笑,呵呵,看來此時不用再多問什麼了,她,真的回來了,雖然樣貌早已不同,但他能感覺得到,她的靈魂依然是她!
“那你在這等我們回來!”收到梔夏的眼神,南瑾瑜匆匆甩下這句話,便跨出了聚海樓。那抹耀眼的紫色身影在明晃的陽光下顯得越發精神,彷彿他正在走去的方向將是他一生最幸福的道路。
然而仍是坐於聚海樓裡的梔夏,看着南瑾瑜的背影漸漸在人羣中消失,這才執起已有些微涼的沁春茶品了起來,杯沿觸碰到脣邊的那剎,她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又似乎帶着一絲欣慰。
花非花,夢非夢,花如夢,夢似花,夢裡有花,花開如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