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晴空萬里,陽光明媚的早上,碧落宮裡的一切都很和諧,很安靜。只是——餐桌上,擺放着各式各樣的糕點,色味俱佳,看者無不垂涎欲滴。然而坐在一旁的梔夏卻絲毫提不起胃口,因爲這些特質的糕點正是南靳月派人送來的。而且,他本人就坐在她面前,有別人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她吃東西,她是怎麼也吃不下去啊!
“你來聽歌,行,可是不用那麼早吧?你送早餐給我,行,這個心意我領了,可是你也不用把你自己也給捎來了吧?”梔夏終於在沉默的氣氛中爆發了,然而南靳月對她的抱怨卻不怒反笑。令她更加糾結鬱悶,還是當她沒說過得好。她在心中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不知道該說這個溫潤如玉的太子是太過好脾氣了,還是木納好,最終她認命地平定了一下情緒,好聲好氣地問道:“你要聽歌是吧?那好,本小姐現在就給你唱。”
“好啊。”南靳月臉上的笑容範圍闊得更加大了,好像自從遇見她之後,他的心情就一直那麼好,向來沒有什麼明顯表情的臉對着她就無法不開懷而笑。
“咳咳,聽好了!”梔夏清了清嗓子,然後全然無視擺在眼前的美食,悠然地輕聲唱了起來——
……
我一定找到自己的存在
一離開頭也不轉不回來
我離開永遠都不再回來
……
莫文蔚的《外面的世界》,不驕不慢的節奏,傷感地旋律悠揚盤旋,予以聽者無限遐想。似乎又是一個深情的告白,人羣之中,追憶俯首往事,點點滴滴,或許無法一刻傾吐而出,此時,只待旋律點點道出。甜美的聲線,帶着一絲滄桑,卻不失一份童真,安靜的閉上眼睛,感受微風輕撫髮絲帶來的悸動。
待梔夏將一首歌完整地唱完之後,只見南靳月正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着她。雖然不想說,但還是不得不說,南靳月認真思考的模樣,真的很像是被藝術家雕刻而成的精工品。
然而南靳月聽了那首略帶嘆息又勵志的歌曲後,初見時的欣賞與好奇更加深厚了,甚至比之前的想法多出了更多不知名的情緒。
固倫,你真的只是一個深居於後宮十餘載的公主而已嗎?爲何,你會有那些漠然的悲痛?爲何,你會懂得這些紅塵的複雜情緒?爲何,你會這般特別?你嘆息的,又是因被何事困擾而迷惘着呢?你那獨特的思想,究竟從何而來?
爲何他在她面前竟無法以面具相對,對着這般的她,他卻又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南靳月心裡暗暗地感嘆道,眼裡閃爍的波光更加深邃了。
自從那日之後,碧落宮就多了一個常客——太子殿下南靳月。
而這個南靳月來的時間和待的時間更多,有時就會呆在碧落宮一整天,早午晚飯都是和梔夏一起吃的。於是,宮裡再次傳出了緋聞——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也被才貌俱全的固倫公主所吸引。
然後,她固倫公主的名字,再次在皇城裡掀起了“鳳姐”一般的大騷動。雖然她曾經一度地想謝絕南靳月的來訪,但經過深思熟慮還是忍住了。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他既是一國太子而且還是她的“表哥”,來看看她,聽她這個才
女表妹唱幾首歌也不是什麼傷大雅的問題。
不過,外界的人早就把他們倆看成了一對兒,這纔是最大的問題!她什麼時候芳心暗許了?他們什麼時候說過在一起了?這些古代人,比現代人的想象力還豐富一百倍,真是惟恐天下不亂!過些日子得處理一下了,越來越沒規矩。老虎,哦不,梔夏不發威,你當她是病貓?
翌日,陽光明媚,風和日麗,如同剛睡醒的美人在溫柔地注視着愛人般。碧落宮裡,梔夏正在給南靳月那個所謂的常客唱着董貞的《情醉》。
唱到一般,梔夏突然想起下面是男生唱的,於是定睛往南靳月那兒一看,那傢伙竟望着外面的天空發呆?!她在這兒如此用心賣力地唱歌,他竟然把她這麼辛苦的演出當八哥耍?可惡,這傢伙不欣賞就算了,還不給演出費,氣煞她也!
當南靳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對上了梔夏極爲冷漠的目光,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怎麼了嗎?他剛剛不過是陶醉於她的歌詞曲中,突然停了下來還有些納悶,不過突然用這副神情看着他,好像有點莫名其妙啊。
“繡瑩,送客。”梔夏冷漠地轉過身子,用着許久沒有用過的冰冷語氣說道。
“公,公主……”此時不止南靳月,繡瑩的腦袋也當了機,公主要趕太子殿下走?可,可是前一刻不還好好的嗎?唉,公主啊,您這可是在爲難奴婢啊!繡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差點沒急哭了鼻子。
“算了,繡瑩。我想今天固倫大概是累了,我天天都來聽她唱歌,也着實沒體會她的感受,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我明天再來。”南靳月雖然對梔夏突然的轉態有些驚訝,但真的以爲只是她累了,心裡想着也是應該讓她好好休息一下了。
“恭送太子殿下。”宮女們福了安,目送太子殿下遠去的背影逐漸消逝不見,這才鬆了一口氣,最後把目光移向站在一旁一語不發的梔夏身上。
黃昏的夕陽已經染紅了無邊的天空,幾道殘陽的光線從碧落宮的大殿外照射進來,梔夏背對着陽光,臉上的表情被黑影遮住,讓人看不清。
“以只要是後太子殿下來了,就說我不舒服,不見。”梔夏拋下這句話,便走進了房間。
撕下最後一頁眩目的陽光,夜幕就跳了出來,覆蓋了整個蒼空。
或許,她大概真的是累了吧,對,累了。她做不到像小丑般取悅別人,她怕她的用心會付諸東流,她丟不起這個臉。她還是習慣自己一個人,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自己的弱點,不用害怕被人取笑,或者捉住把柄。她根本就無法接受別人和別人的親近。
她根本……做不到。
第二天清晨,碧落宮裡的薔薇花上的露珠還未蒸發逝盡,南靳月便已經來到了門口。令他想不到的是,侍女們居然說她病了,不能接見自己。於是,他只好打道回府,並派人送去了許多珍貴藥材。
然而過了許多天,都不見梔夏那邊有消息,南靳月便再次來到碧落宮門前,經過旁敲側擊才問出,原來是梔夏有意避開不見自己。南靳月不禁納悶,心想其中該是有什麼誤會吧。
“傳話給固倫,說是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黑瞳裡卻沒有不耐和憤怒,只是清
澈如綠水般的溫柔與包容。南靳月無奈地微嘆一口氣,看來只能等見到她的時候才能解釋了。
東邊的朝日漸漸高掛上空,再漸漸地就是夕陽西下,已是接近昏曉時分了。南靳月在門口站了整整一天,念卿也沒有出來,宮女們都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啊,那可是當朝的太子啊!不僅長得帥,人又好,而且萬一上面怪罪下來了,那可不得了!
直至夜幕差不多將整個天空吞噬掉,碧落宮裡緩緩顯出一個嬌小的身影——銀白色及腰長髮,攝人心魄的紫眸,細膩如脂的肌膚,嬌俏的臉龐,這正是讓南靳月等了一整天的梔夏。
“不知太子殿下何事?”梔夏語氣依然像上次一樣,極爲冷漠。但心裡卻想道,這傢伙還真有耐性,要是換做是她找就回家滾被窩裡去了。
“你是氣我那天‘發呆’了吧?其實我只是陶醉於你的詞曲中了。”南靳月的脣邊勾起一抹如暖陽般的淺笑,眼裡清澈如波。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只能想到這個可能了。
“哼?真的嗎?”梔夏微擡眼皮,掃了掃南靳月的眼色,還蠻真誠的樣子,不像說謊啊。
“真的。”果然是這樣,呵呵,固倫這個丫頭真是太可愛了。他心裡雖是這樣想的,卻還是溫和而有真誠地回答道。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無論是真是假,你都已經深深地,深深地傷害了我弱小而又脆弱的心靈,我的精與神受到了嚴重的創傷!我從不跟烏龜講大海的故事,你只需要回答,你要怎麼彌補?”說了長長一段話,重點只是最後一句。
“呵呵,彌補嗎?那,我帶你到皇宮外轉轉,如何?”其實他早就想對她說了,卻總找不到契機。沒想到原來她早已經有這個心思了,想必是皇宮呆膩了吧。也是,她這般如百靈鳥的可人兒,怎麼能一生困於深宮中?
這時,冷如冰山的俏臉上早已溶爲春水般溫柔,化作甜美絢麗的花兒朝南靳月緩緩綻放。此時話不用說出口,南靳月已經瞭然於心底。黑瞳與紫眸間在靜默中悄然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默契,那抹彷彿真的成爲了如兄妹般的默契,誰知會在以後是擦出何樣的火花呢?
“對了,你那些獨特的歌兒,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南靳月不甘心地問道。
“額?我自己想的啊!”梔夏一邊面不赤臉不紅地說着,然而心裡卻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侵犯人家的著作權呢?
看到南靳月一臉不相信的樣子,梔夏又含糊地說道:“是我家鄉的歌。”
“你家鄉?在哪裡?”南靳月這時就像是個十萬個爲什麼,問得梔夏不耐煩。
“在……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梔夏看了一眼南靳月,看到他又想繼續問下去,連忙轉身說道:“太子還是早點回去準備出宮的事吧,我也累了,不送!”
留下南靳月一人駐在原地,他卻感覺好氣又好笑。從來都沒有人敢那背影對着他,都是他先離開的,別人豈敢擅自亂動。然而對於梔夏毫無規矩的行爲,他卻不覺得憤怒。
呵呵,固倫,看來她真的是一個特別的女子。不知爲何他的心裡竟十分期待與她的出宮之旅。
也許,命運的齒輪已經開始靜靜轉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