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如夢終還醒,流年似水總東去。這句話,終於還是驗證在了梔夏身上。
昨晚一番雲雨,有情人終成眷屬,梔夏將頭埋在南靳月懷裡沉沉睡去,原本期待着明天幸福的黎明,可天不從人願,當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所有景物卻已經完完全全的顛覆。
恍然如夢,她竟發現她睡的牀不再是昨晚那張古色古香的紅木浮雕大牀,淡紅色的被褥,而變成了歐式精美的鐵藝臥牀柔軟的席夢思。本應是紅色的簾帳和滿屋的赤紅喜慶,也魔術般的演變成了純白色的紗簾和歐式擺設風格。更別提昨晚睡在她身邊的丈夫,南靳月。今天已經了無蹤影。
梔夏的心頭頓時縮緊了起來,連忙不敢相信閉上眼睛,再睜開,視野清楚了許多,卻發現剛剛的場景並沒有改變!她急忙支起身子,掀開被子,到處摸了摸,最後走到鏡子面前,現代的水晶鑲嵌圓形玻璃鏡明確地倒映着她的模樣。純黑色的披肩長髮隨意地散在肩頭,身着一襲粉紫色的Joe&Jules超短款披肩,搭配一條嫩黃色Chanel天鵝絨齊膝裙,一雙黑色的PINKY&ROSE高筒靴。
這赫然是她在前世的模樣,而她,現在也是身處二十一世紀嗎?這個房間的擺設,分明就是以前在那個男人家住的時候的房間。她想起牀的上房有個俄式古鐘,便擡頭看了過去,時間居然顯示是2010年!那麼說,她所經歷過的所謂的“穿越”,是夢嗎?終歸是何處來何處去嗎?
她急忙起身,衝出房門,看見客廳裡形形色色坐着許多人,在討論着什麼。在看見梔夏的下一秒錶情各異,在經過三秒的沉寂之後,坐在沙發正中那個打着領帶身着純黑西服的一位男士率先站了起來,禮貌地朝着梔夏點點頭:“您好,我想您應該是梔夏小姐吧,我是劉律師。在您昏迷多日的時間裡,令尊不幸因病身亡,請您節哀。”
看見梔夏不可置信的樣子,這位律師理所當然將之歸結於失去親人的悲痛,頓了頓,安慰了一下梔夏,便繼續自己的言論:“雖然您和XX先生並無血緣關係,但是遺囑上寫的遺產擊沉否認就是您。所以,只要您簽了名,XX先生的所有財產以及旗下所有權利,都應當歸您所有。”
什麼?那個男人死了?她成了唯一的繼承人?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梔夏瞪大雙眼,對於接二連三發生的事,遲遲不能消化。
她擡起頭,向身邊的人詢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小姐是這樣的,自從您從浴室裡被救出來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現在,一共是十九天。醫生說是您失血過多,可能會變成植物人,社長他很痛心,終日鬱鬱寡歡。在那之後的幾天裡,社
長被查出患有淋巴癌和心臟病,就在昨晚凌晨時分社長他……”身邊說話的人正是那個男人的管家。
十九天?掐指一算,她在赤焰國的年齡正好是十九歲!難道,她在那邊發生的一切,真的是夢?十九年光陰,原來只不過是指尖流逝的短短十九天。
“我知道了,你們去做該做的事吧。”梔夏拿過律師手裡的筆,大略看了一下遺書,唰唰幾下就簽了名。
垂下眼簾,梔夏慢慢走回房間,再次掃視裝潢華麗的房間,心裡卻有說不出的失落。南靳月、伊藤春信、九歌、南瑾瑜、姚雪姬……難道與他們發生的種種,都只是短短十九個日夜浮雲憶夢?
難道她在古代那朝朝暮暮的十九年就只是這短短空虛十九日嗎?眼前閃現過與南靳月新婚之時的四目交接的幸福場景,執子之手,與之相攜踏上長長的紅色道路……當她真心投入一段感情,以身心相許,準備好好對待一個人的時候,偏偏又將她生狠狠地拉開!是否,她真的不會有那麼一個執手天涯的人?不不,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老天爺,爲什麼要對她如此不公平?!
心裡這樣激烈地吶喊着,掙扎着。梔夏終於在腦子亂得如同千絲萬縷纏繞在一起的蜘蛛絲的同時,眼前一黑,在衆人尖叫中暈了過去。在暈倒之前,她彷彿又看見了南靳月溫柔的臉顏,脣邊浮起最美好的弧線,對她輕聲說道:有我在……
幾天後,梔夏如律師所說的,順利地繼承了那男人的遺產,並且順利地成爲接受男人手下一切企業的董事長。爲了麻痹心中的痛苦,梔夏把一切煩惱拋於腦後,新建立了一所孤兒院,然後更加努力工作,絞盡腦汁設計提案,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工作上,的確是爲了集團帶來不少利益。
世事茫茫難自料,春愁黯黯獨成眠。每當梔夏拖着疲憊的身軀躺在牀上的時候,心裡還是會想起來那個男人——南靳月。
在回憶起今日的自己,不禁開始捫心自問,這樣的自己,讓南靳月看見了,還認得嗎?她真的還是以前的梔夏嗎?現今在這個圈子裡,“心狠手辣”、“冷漠高傲”已經成爲了她的代名詞,她,還會是你的梔夏嗎?而你,又真的是否存在過,出現過?
一點點地在猜想,南靳月看到現在的自己會是如何。一點點地在幻想,或許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或許她從來就沒有做過那個十九天的夢。美好而殘忍,華麗而不實。
回憶起一切,都只會讓梔夏更加地難受,更加地,痛徹心扉。以至於讓她更想分散注意力,不要再讓自己停下來,投身於工作中,不再想起那些曾經。
而關於那十九天的夢,不論是真的發生過,或只是一場虛夢,她都不會
忘記,也不可能放下。那麼真實,那麼悽切,第一次,她體會到被人愛的滋味;第一次,她知道愛人的感受;第一次,她明白生離死別的痛恨;第一次,她看透人活在世上的真諦……
夜,不成眠。思緒,終難免。
想忘記,無奈這般愛意,已由不得人心,此生再也難負。對月空望,默默無言,情爲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奈何天不從人願。
情爲何物?是恨不徹底,痛不徹底,是離不開、拋不去、捨不得。是咬牙切齒,黯然淡漠,傷到五臟六腑卻不說,是豁然回首不離不怨。情爲何物?是無可奈何,不得不動情,不得不留情,縱然明知不可能,卻無可奈何。
聽,在窗戶外面,那是風掠過花叢的聲音,動聽得如同剛剛萌發的初戀。美好如此情,該如何消磨?梔夏眯着眼睛,靜靜地看着窗外的風景。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自己微隆的肚子,嘴邊漸漸浮起一抹微笑。
孩子啊,她和南靳月的孩子,還有幾個月就要誕生了吧?到那時候,你要好好代替你父親來疼惜母親……不知道,你是否會生得如他一個模樣?不知道,你是否會像他一樣,有着一顆九竅玲瓏心?
孩子啊,快點來到這世上吧。她,很想看看你,也想抱抱你。你是唯一的證明,證明她曾經痛過,愛過,一個叫南靳月的男人。你承載着他與她的愛,是他們曾經身心融合的結晶。也不枉,她,曾經愛過。
一個月前,她得知自己懷孕了,心裡雖有驚訝,卻很快釋然。她在這邊,仍是未婚,也沒有男朋友,但她知道,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而於其他人,雖說也是不解與驚訝,卻也礙於身份沒有道破和明說。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是,名揚世界的XX娛樂集團總裁梔夏,是一個未婚媽媽。但她對於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作出任何官方的解釋。只是,她很愛惜自己的孩子,當有人問及她懷孕的事,都在第二天莫名消失了,一切盡在不言中。關於梔夏的私事,是一個致命的秘密。
但,所有人都是知道的,XX娛樂集團的總裁梔夏,儘管她身纏萬貫,卻很愛惜她的孩子,她不會結婚,也不曾有過什麼曖昧傳聞。除了關於感情婚姻的事,一概她都不曾抗拒避諱。所有人都知道,梔夏,她是一個謎,能看得到,卻看不透的人。
意念已轉春秋冬,坐看紅塵千了斷,斑駁青苔何攀牆,枯萎無畏再目送。心頭再多感慨都化空,這咫尺與天涯的距離,只要你在,只要,你在。
茫茫人間,如夢如戲,誰道不曾真心投身,恍惚化作一員?閒風曉月,弱水苦渡,試問夢遊人,月下何別處?
心中花落去無聲,流光暗暗如驚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