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廖燕朝着紅妖微微點頭,示意事情已經辦妥,紅妖也微微頷首示意知道了。
至於紅妖的暗衛們對太子的暗衛做了些什麼,其實也只是每人餵了一顆啞藥當然是有時效性的那種,外加在脖子上畫了一道鮮明的紅墨水而已。不過,暗衛首領摸摸鼻子,估計這些同行們回去以後不知道會受到怎樣的懲罰和操練,不過,他們也挺好奇這羣人激動個什麼勁。他們家閣主可是最討厭某些雜音了,就譬如粗重的呼吸聲,再比如某些嬌滴滴的小姐的尖叫聲……所以當閣中大名鼎鼎的嶽醫師製出這種短時啞藥的時候,閣主可是如獲珍寶、出門必備,使用率高的驚人,最後到了他們隨行人員人手一瓶的地步……只是可憐了嶽醫師苦哈哈地備藥了。至於那怪異的紅墨水,是他們平時訓練時的習慣罷了,閣主沒事的時候喜歡指導他們打對抗賽,就用紅墨水印記來劃分生死。
又坐了一陣子,天色尚早的時候,南宮便託辭離開了,還留話說要改日再敘,紅妖自然一臉欣喜地應了。
不過這改日就改到什麼時候了,兩人心裡都清楚,或許就是後會無期。南宮心裡的打算,無外乎只是想要紅妖遠離他和南駿的朝堂之爭,據探子回報,似乎南駿也並沒有在紅妖這裡佔到多少便宜的樣子,甚至於他都沒有認出她來,再者,二人一別多年,境遇、性情變化頗多,是否同路實在是不可知也,就此疏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況且,即使這一回探出了紅妖那裡有着不俗的勢力甚或能爲他所用,在南宮心裡深處,是不忍也不願意去利用她一分的,當然這背後的因由也是日後才慢慢發覺的,畢竟,那一段青梅竹馬之交,美好恬淡。
而在紅妖心裡,石頭心腸也品不出多少人情的味道。此番故地重遊也絕對不是無意之舉,十年前,十年前那些事情,在她心裡沉甸甸的這許多年。她一意隨來尋到她的紅閣中人回去,又何談不是受了那件事的影響呢?時至今日,她還是能清晰地記起容妃南駿的母妃的音容笑貌,那個她所見過的女子中至純至善的那一個,她就眼睜睜地瞧着她倒下,倒伏在另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的腳下,那一泊血紅色……因爲不夠強,她不能在她遇險時衝上前去扶上一把;因爲不夠強,她不能站出來爲她指證。
紅妖微微閉了閉眼,容姨,是她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引子。終於讓她等到了現在,紅閣的實力見壯,若是她亮出紅閣閣主的身份,放在各國的朝堂上也絕對是有一席之地的,紅閣涉獵的產業之多,早已有了小小的攪動風雲的能力。她此次來到這裡,何嘗不是爲她而來。
“容姨,等着我。”
這邊廂紅妖默默冥想,那邊廂南駿也浸淫在故事之中難以自拔。
西城區郊外,荒山野嶺之間的一處孤墳前,一席粗布白衣簡單束髮的南駿靜靜跪在墳前。
一叩首。
“母妃,孩兒不孝,十年久居邊關,不能披麻戴孝,常伴左右。”
二叩首。
“孩兒不孝,令母族蒙冤多年,令母妃長居此等孤陋之處。”
三叩首。
“孩兒不孝,令奸逆苟活,坐擁富貴,多年無力。”
南駿直起了身子,聲音鏗鏘有力,“今日之後,兒必將傾盡全力,剗惡鋤奸,今日許諾,但望母妃在天之靈,心安!”
服從命令退出五十步外的一衆護衛,也隨着他們的鐵血將軍,向那孤零零的墳頭,遙遙下拜。
“殿下,剛剛那女子……”範亭趕着馬車,硬着頭皮扭着頭問車裡人,這可是那些暗衛們擠眉弄眼地逼他問的啊……
“嗯?”車裡人淡淡地回答。
“她是紅閣中人……且職位不低吧。”範亭艱難地咽口水。
“還算不笨,紅閣之中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姓紅的。”南宮微微合着眼。
“那豈不是殿下的一大助……”範亭心裡忐忑。
“不想。”還沒等範亭說完,南宮就打斷了他。
“殿下?”範亭心裡有那麼一點敞亮。
“本宮說,不想,不得違令。”南宮睜開了眼睛,語氣有點冷。
透過綢質的車簾範亭都能感覺到自家主子的眼神,不過,這影響不了範亭此刻的好心情……看來是真的,主子脫單有望啊!嗚嗚嗚,斷袖之名終於可以洗脫了。
範亭心裡一陣雀躍,主子脫單說明什麼,說明太子府裡所有的護衛們都有希望了,熬了這麼多年,終於讓他們等到了這一天吶!蒼天有眼,那位紅姑娘,不要再猶豫!
“範亭?”太子殿下的語氣更冷。
“嗯?嗯!在,殿下!”範亭收回了已經跑回紅府的思緒。
“你不認路嗎?”
“啊?啊!殿下恕罪!”範亭趕緊御馬改道。
“心不在焉,回去領罰。”
“......是。”
南宮看向窗外,一抹丹紅的霞雲掛在天際,讓他想起她的衣色,想起在迴廊轉角遙遙的那驚鴻一瞥,窈窕淑女,一身風華。
“壞人!放開我……嗚嗚……我要去救容姨!”小女孩被他牢牢抱在懷中,不斷撲騰,情急的他一把捂住她嘴巴,她一口咬在他手臂上,鈍鈍的疼。
“閉嘴,聽着,紅妖,你現在出去也救不了她,你也會死的!”他附在她耳邊,聲音微啞。
她終於安靜下來,在他懷中淚流滿面,看着容妃慢慢倒在鮮紅的血泊之中。那個面目猙獰的女人終於走了,他放開她,任由她癱坐在地上,自己也蹲坐在她身邊。
“爲什麼……爲什麼要攔着我!放開!放開!懦夫!”她雙目赤紅,脣齒間有他的血液,血溼重衣,南宮現在不用看也知道手臂上有多深的一個牙印。
“乖……紅妖,我們現在還太弱,鬥不過那個女人。”南宮的臉色有些蒼白,單手攬過女孩的肩,“容姨也不會想讓我們去添亂的……”
“太弱……”女孩的長髮在掙扎中散開,遮住了大半邊臉,看不清神情,虛虛倒在他懷中,“太弱,呵呵……”
他只將她摟得更緊,擔心她魔怔。
“母妃!母妃!”南駿的聲音從殿外傳來,頗有些欣喜的味道,南宮知道,那是因爲父皇今早誇獎他用功,可現在聽來卻讓人心裡一片冰涼。
“母妃!”聲音一轉,變得驚恐,南宮閉了閉眼,“母妃,你怎麼了?不要丟下駿兒……母妃!”
那一片妖異的血色中,華服的少年將他的至親緊緊摟在懷中,“御醫御醫!給我傳御醫!給本皇子傳御醫!”
無人迴應,無人迴應。夏日的風悄悄穿過廳堂,卻沁人心脾的涼。
之後,紅妖突然被神秘人帶走,南駿也去了邊關,偌大皇城,留給他一人獨守。
紅妖,本宮曾經,很想念你,也很想念南駿。即使你怪我的不許,他怨我的不義。
南宮左肘支在窗框上,寬大的袖層層疊起,精緻無暇的手臂上有一道淺淺,淺淺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