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祝融天公依舊是躺在牀榻上,似乎是恢復了一些氣力,他的身邊有一道穿着楚巫袍的身影,還有幾名年方二八的荊女侍立在身邊,他們的身上還有各種所謂的法器,荊女的經脈還是在不斷着放着血。
而祝融天公正在閉目養神,似乎是在配合着這一道巫蠱儀式。
片刻後,巫蠱儀式結束之後,楚巫退下的時候招了招手,讓侍立在宮外的士卒,進來將這幾名已經是流血過多奄奄一息的荊女拖了下去,而原本假寐的天公亦是睜開了眼睛,招了招手,讓等候在宮外的公子羋雲進來。
公子羋雲瞥了一眼那奄奄一息的幾名荊女,亦是皺起來了眉頭,不過似乎是看着祝融天公似乎是恢復了一些血色,故此纔是沒有多說什麼。
羋雲見禮之後,天公纔是問道:“屈衍定然是出兵了,熊紀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公子羋雲皺了皺眉頭說道:“天公,西柱國以巴人入侵武陵爲由,似乎是在藉口並不想出兵……”
祝融天公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嘆息,又似乎是在想一些事情,旋即又是看着公子羋雲問道:“派到武陵的使者有沒有歸來?”
“還沒有。”公子羋雲回道:“不知爲何,似乎是西柱國有意扣押郢都使者,已經是延誤了三四日了,我在想,是不是西柱國違抗天公的詔令,扣押下了郢都使者,甚至是半途扮作綁匪劫殺了……”
“咳咳咳……”聞言,祝融天公發出了猛烈的咳嗽,數息後卻是大笑道:“無事,無事,算了算日子,應該是正是今日郢都使者便是歸來了。”
話還沒有說出來片刻,就見有人通傳說道:“派往武陵的使者已經是回來了。”
公子羋雲正在好奇爲何天公這般篤定,當下便是聽聞使者果然是回來了,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天公的未卜先知。
使者回報:“西柱國並無接見某等使者,託辭乃是巴人入侵武陵江關,西柱國親自領兵前去鎮壓,便是派人打發了某等歸來郢都,言語之間已經某等探聽得到了消息,西柱國並不打算出兵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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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爲何今日纔回來郢都?”公子羋雲皺着眉頭問道。
使者回道:“乃是西柱國囑咐這一路上山高水遠,盜匪雲集,擔憂某等遇險,便是派了士卒送某等返回到郢都地界纔是撤去,這一路上,西柱國的士卒似乎是有意拖慢,以致於今日才返回的郢都。”
“咳咳咳……”聞言之後的祝融天公又是咳嗽了一聲,然後看着公子羋雲,道:“派人前去迎接熊紀的使者吧,也該來了,不愧是當年孤都要防一手的虎狼之人啊……”
公子羋雲雖是不解,眼下這得來的信息,怎麼看都是西柱國熊紀違抗郢都詔令,不欲出兵,但是祝融天公卻是這般迴應,不過雖是父子,但終究是天公心思難以揣測,故此公子羋雲拱了拱手,應下了這件事。
倒是天公看向了公子羋雲,皺起來本來就顯得鬱結的眉頭,說道:“雲,這治理荊國,需要看懂的不僅僅是其中的利害關係,還有人心?”
“人心?”公子羋雲不解道:“還請天公細說。”
聞言,祝融天公更是鬱郁面色,終是嘆息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雲,你要記住,這荊國現在讓你能夠相信的只有兩人,柘王屈衍,還有南王……至於孤那兄弟羋權,不可用,羋負可拉攏而用,桓羽烈性,熊紀狠厲,這兩人,你皆是鎮壓不住,更何況是用了……”
羋雲似乎是若有所悟,點了點頭,天公亦是感覺到累乏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
柘王回到內方山南,柘王軍的駐紮軍營,那名昔日柘王麾下頭號武將屈谷亦是上前,扶住柘王,問道:“柘王,桓羽怎麼說?”
這麼多年的安逸生活,不止是柘王已經是成爲了臃腫的老者,連屈谷亦是不復從前的威猛,即便是柘王軍中的士卒一個個都是大腹便便,難以想象這是昔日號爲荊國最爲勇猛的一支軍隊,更難想象素來貧困缺糧的荊地哪裡來的那麼多的糧食能夠餵飽柘王軍之中的士卒臃腫到這種地步。
似乎是走過了漫長的一段路,柘王屈衍已經是氣喘吁吁坐在了地上,讓人拿過來數尺寬的蒲團,一屁股坐在地上,嘆息道:“終歸是這些年從未歇下的壽王,會知曉其中利害的。”
聞言,屈谷嘆道:“天公久病不出郢都,現在的情勢恐怕是看不透了,楚國會盟吳國、秦國這種情勢下,還要柘王配合西柱國進攻桓羽,這不是逼着桓羽倒戈向秦人?最不應該的是,西柱國明顯是有反意,眼下以巴人進攻武陵拒不出兵,如此以來可真是辜負了這些年柘王的不爭了!”
“唉……”柘王屈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熊紀素來不是安分之輩,天公說他虎狼之相,他何嘗不是與郢都離心離德呢,往昔天公健在還能夠壓着他,天公這一病,恐怕再無熊紀的顧忌,與東柱國羋負相互遙應,已經是必然之勢了,天公卻是此時勒令熊紀出兵,驅狼吞虎,熊紀陰險毒辣,豈會是看不出來這一點。”
“終歸是天公老了啊!”屈谷嘆息道,“柘王已經是在郢都內勸諫了數日,但是公子羋雲卻是極爲懦弱,天公身邊還有北王羋權這等攪亂風雨的人在,看不清楚眼下的情勢已經是在所難免了!”
“報……”一名並非是柘王軍的士卒闖進了大營,穿着並非是和柘王軍一色的甲服。
“是西柱國的武陵軍士卒”屈穀道,隨即揮了揮手,讓人讓開路。
那名武陵軍小卒跑上前說道:“報柘王,某軍受天公詔令,已經是渡過睢水漳水,佔據了鄢陵,西柱國請柘王發兵攻打內方山,與某軍夾擊甘魚口!”
“這!”柘王屈衍面色大驚,旋即想到乃是熊紀的手筆,又是嘆道:“虎狼之徒!虎狼之徒!桓羽必然以爲某誆騙他!”
屈谷亦是大驚,隨即讓人帶下那名武陵軍士卒,看着屈衍,皺着眉問道:“柘王,是否出兵?”
屈衍憂心忡忡地想了一陣,纔是道出:“熊紀出其不意佔領了鄢陵,已經是立穩了腳跟,恐怕某等即便是不出兵,桓羽已經是難以抵擋了,屈谷,你豈不知熊紀的手段!”
屈衍面色鬱郁,實在是難以做下決定,還是屈谷說道:“柘王,如今桓羽定然是誤會了柘王方纔那般打算是使詐,倒不如柘王將錯就錯,出兵攻打內方山,進軍甘魚口吧!”
聞言,思索良久,似乎是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去理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屈衍終是開口說道:“柘王軍,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