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蘢沒有說自己從前僞裝被抹去記憶,黎蒼也沒有問,更不會指責。她想說就說出來了,她明白他可能早就看穿了,可爲了照顧她的心情,也從沒有提過。此時的黎蒼心裡,亂七八糟的情緒洶涌澎湃,起伏的呼吸都有些紊亂。嶽蘢又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不該在這種他本來就憂心忡忡的時刻,再戳他的痛處。
“蒼蒼,”嶽蘢的聲音低下去,在黎蒼耳畔綿軟得直入他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聽你的,都聽你的。因爲我很珍惜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雖然我知道總在倒計時,可我還是想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來過,好好地跟你過每一天。”
“我不知道你們族裡那些聽起來好像很嚴苛的規矩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萬一,真的在標記結束之後你就必須離開我……”嶽蘢略略哽了一下:“那就多留一點時間給我吧,別老想着提前解除標記了,好不好?”
黎蒼心裡原本已經堅定的事情開始動搖。明知道是標記促使她天天黏着自己,明知道是標記的效力導致她即使爲自己死都願意,可一想到標記解除後她有可能的疏離和淡漠,他就難受得不能自已。
是的,他貪心,他想留住她在身邊的時光,能多一秒是一秒。
可他又擔心這一切都是虛妄的假象。
即使心底有一絲奢念,他仍苦苦掙扎在放棄與沉淪之間,不得解脫。
嶽蘢見他良久沒有回答,也並不追問,仍然摩挲着他的脊背,像安慰孩童那樣輕柔小心。黎蒼松開她重新坐好握住方向盤發動了車,開出一段路程之後,說:“真像你說的那樣好好保護自己的話,我答應你。”
嶽蘢重重點頭:“嗯!”心裡卻想着:誰知道標記解除之後你會不會被你們族裡那些恐怖分子直接拖走?又或者他們來個誰隨便就把我給宰了?標記還在的話,時間就多一些,看我不把你拿下,哼哼。
黎蒼帶嶽蘢回到金灣
別墅,樊澄略有些愧疚地站在門口迎接他們。嶽蘢還對他笑笑:“宵夜還沒來得及打包,下次多給你帶點。”
“沒事的……”樊澄的聲音不像以往那樣歡快,看了看並沒有理會自己的黎蒼,眼神有點忐忑。嶽蘢連忙推了推黎蒼的胳膊,黎蒼看向樊澄:“舒廣呢?”
“他回族裡領罰去了,我讓白真監刑,剛纔來過電話,已經……”樊澄的眼神明顯有些疼痛:“已經施刑了。”
黎蒼站在原地沒有動,嶽蘢感受到他內心既疼且恨的情緒,察覺到那個“錐心”是十分殘酷的刑罰,一時也有點膽寒,更心疼黎蒼的糾結,握住他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
“我自作主張讓楚寒先從密室出來了,抓人他最有經驗,讓他去抓鄭倫最合適。”樊澄略帶小心地看着黎蒼:“楚寒不敢違揹你的命令,我騙他說是你的命令,他纔出來。”
黎蒼點一下頭:“辛苦你了。”
樊澄放下心,又看向嶽蘢:“你就好好待着別亂走了,等抓到鄭倫再出門。”
嶽蘢聽話地點頭:“好。”
黎蒼摸了摸嶽蘢的頭:“衣服都髒了,先去洗澡。”
嶽蘢知道他們倆有話要說,立即點頭走向二樓,進入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嶽蘢洗完澡換好睡衣,走出臥室站在走廊上向下看去,黎蒼和樊澄還坐在沙發上低聲說着什麼,神情不像她想象得那樣嚴肅,倒是輕鬆不少的樣子。她放心很多,輕手輕腳地溜進黎蒼的房間躺在他的牀上,左翻右滾地撲騰了一陣,漸漸陷入了睡夢。
迷迷糊糊之中,黎蒼走進來給她蓋上了薄被,在她臉頰印下一吻。似乎停在她身邊仔細端詳了一陣,用低沉的聲音不知道在吩咐誰:“你們在這裡看着她,必須寸步不離。”
“是。”回答聲似乎是兩個人。
黎蒼的手拂過嶽蘢的臉頰,在她的後腦上摩挲了一陣,起身走出了臥室。
嶽蘢陷入更深的夢鄉。
深夜,暴雨如注。
漆黑的巷道內,一大羣手持棍棒砍刀的小混混們正虎視眈眈,黎蒼獨自一人站在他們對面,冷肅得如同一尊雕像。
小混混們忽然自動讓到兩邊,鄭倫從後面走出來,有人一直給他撐着傘。鄭倫對黎蒼笑笑:“終於見面了。”
黎蒼沉聲:“救你的人,是誰?讓他出來。”
“這麼機敏,比描述中的還要可怕呢。”鄭倫笑:“你能過得了我這關再說。我知道你不殺無辜的人,我身後這些人算無辜嗎?就算你再怎麼體力驚人又打不死,被這麼多人拖上一陣,也會拖垮吧。”
鄭倫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黎蒼敏銳地聽出了這一點,反應極快:“叫韓判出來。”
“哦呦呦,真是太聰明瞭,我有點怕。”鄭倫呵呵笑了笑,忽然變了臉色,眼中露出殺意:“給我上,磨死他!”
鄭倫向後退去,身後的小混混紛紛上前,卻因爲他們之間已經流傳過關於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怕而步履緩慢。
黎蒼沉定地看着他們,靜靜地吐出一句:“想玩兒?成全你。”
鄭倫一愣,只見黎蒼身後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很多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卻看起來很有規律和陣法,很快整齊地聚集在黎蒼身後,森嚴肅穆得仿若軍隊。
鄭倫和小混混們都被震驚,一時之間不敢妄動。鄭倫的聲音有點發顫:“你,你怎麼會有這麼多……”
黎蒼並不說話,他身後的一個男人開口:“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風海大廈都快被掏空了,你還有心情在這兒演古惑仔?”
鄭倫更驚:“什麼?”
“皇朝夜總會的人也都被清理乾淨了,你不會也不知道吧?”
鄭倫心慌意亂地開始掏手機,但因爲下雨卻手一滑,手機摔在地上。
黎蒼身後的人“啪”地撐開一把傘擋在他頭頂上,黎蒼那清淺冷澈的聲音穿透雨幕:“還在等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