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澄愣了愣:“你怎麼知道的?”
“她掩飾得很好,但我怎麼可能看不出。”黎蒼的聲音更加低落:“晚上我醒來,她就醒着,肯定是沒怎麼睡;她的飯量也減少了很多;做事情很着急,明顯是覺得時間不夠。”
樊澄的情緒也低落了:“你們……沒談談?”
黎蒼:“她不想讓我知道——她費盡力氣和心思。”
樊澄:“你是不是……又暗暗給她輸血了?”
黎蒼沒有回答,但已是默認。
樊澄嘆氣:“我就知道。池森讓我轉告你,輸血最多也就是緩解一下痛苦,但就跟吸毒似的,她會一次比一次需求得多,到最後你就算全身的血都給她,也沒用……”
黎蒼再次沉默,之後的語氣已有些無力:“真的沒有辦法解決麼?”
樊澄:“我問過池森多次了,他一直搖頭。我看他也沒什麼辦法,你別老以爲族長密室裡能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他要是真的有法子,當初還能讓他那位就那麼死了?”他聽着電話那頭又沒了聲音,問:“你給我打電話只是傾訴?沒別的事兒?”
黎蒼:“有,有很多事需要你幫忙安排。”
嶽蘢這一覺睡得時間很長,卻很不安穩。睡夢中浮現出很多畫面,大多是黎蒼和柏月的種種,看起來像是他們過去在一起的場景,真實得就像在她眼前出現過一樣。夢中的黎蒼和柏月是一對甜蜜的戀人,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反目,而嶽蘢就像是個第三者,無端端插入他們兩人中間,眼前黎蒼對自己一切的美好,都只不過是黎蒼與柏月賭氣的結果。
嶽蘢在夢中又驚又怒,再加上傷心難過,額頭上漸漸冒出冷汗,緊皺着眉頭,看起來很不安。本來就沒有睡沉的黎蒼再次醒來看她,就看到了這幅模樣。
“嶽蘢,嶽蘢?”黎蒼低聲呼喚。
嶽蘢沒有醒,仍然是一副不開心的難受樣子。
黎蒼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嶽蘢?做噩夢了嗎?嶽蘢?”
嶽蘢緩緩睜開眼,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空,怔怔地看了黎蒼半響,鑽進他懷裡悶悶地說:“夢到你喜歡的是別的女人,就那個柏月。”
黎蒼摟住她:“是夢。”
“特別真實,就像我親眼看見一樣。”嶽蘢還是悶悶的:“你和她,真的沒什麼?認識那麼多年也沒什麼?”
黎蒼奇怪地看着她:“真的沒什麼,你怎麼會這樣想?”
嶽蘢覺得頭痛欲裂,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可能是噩夢太真實了……”
“別瞎想。”黎蒼摟緊她:“除你以外,我沒有別的女人。”
嶽蘢點點頭,在他懷裡蹭了蹭,再次閉上了眼睛,像是累壞了。黎蒼等她的呼吸漸漸悠長,忍不住探了探她鼻息和心跳,擔心的清晰籠罩在心頭,久久不散。
之後的日子,噩夢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嶽蘢從噩夢中醒來,她竟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不知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而她全身的疼痛感也一天比一天加劇,沒有絲毫好轉。
這一天深夜,嶽蘢再次被噩夢驚醒,這一次的夢比之前都惡劣,她看到柏月與黎蒼在牀上翻滾,極盡纏綿。
嶽蘢睜眼,呆望了仍在熟睡的黎蒼一陣纔看向牀頭櫃的鐘表:凌晨三點十分。
她拿開黎蒼摟在自己身上的手,起身下牀走到客廳,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個小藥瓶。這是她好不容易趁着黎蒼離開一小會的時候去藥店買的止疼藥,只能趁着黎蒼睡着或者不在意的時候偷偷吃。可她服下的劑量越來越多,卻越來越沒有用了。
嶽蘢吞下三片藥,喝了一大杯水,靜靜坐了一會,仍然疼痛難忍。
她從不知道,會有一種疼,像是從骨頭縫裡滋生出來,像是要把她的所有骨骼撐開裂斷才甘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受下來的,只知道自己必須忍耐。
也許,只有和黎蒼在一起,才能讓她在極度愉悅的心境中暫時稍解疼痛。
以前常常說的一句勵志的話,現在變成了她每天的真實想法——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遇到他,愛上他,與他相愛,到現在身心契合,就死而無憾了嗎?
不。
遺憾。
太遺憾了。
如果能選擇,她願意付出一切去換取與他長相廝守,永永久久。
嶽蘢只覺得想流淚,不知道是因爲身上疼,還是因爲心疼。
她揉了揉現在最覺得疼痛的腰部,卻摸到了那塊舒林贈送的石頭。她一直貼身放在腰間戴着,而疼痛卻並沒有緩解多少。她拿出石頭仔細看了看,在房中微弱壁燈的照射下,這塊紅色的石頭正散發着陣陣奇異的暗紅色光芒。這光芒朝着她的方向暗暗流動,像是全部流瀉進入了她的體內。
嶽蘢不免有些疑惑。她將石頭放在桌上,自己退後幾步,那光芒仍然衝着她的方向直追過來,無聲無息地沒入她的身體裡,不疼不癢,沒有任何感覺。
這就是緩解疼痛的方式嗎?可她並沒有覺得好一些了?
不知道爲什麼,這塊石頭給她的感覺,莫名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裡經歷過,可是完全想不起來。
而下一瞬,嶽蘢的腦子裡忽然又多了很多景象,又是關於柏月和黎蒼的。這一次看到的是他們年輕時,彼此開心地在山林間追逐打鬧,停下的時候就互相親吻擁抱,活脫脫一對完美戀人。
嶽蘢震驚地愣在原地,不明所以卻又分外痛心。
清晨五點,黎蒼醒來卻沒有看見嶽蘢,連忙下牀尋找,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了她。她蜷縮在沙發一角,似乎睡着了。
黎蒼輕輕靠進她,伸手想抱她去房裡睡,沒想到她忽然睜眼,語氣幽幽:“黎蒼,我好像得了很嚴重的病。”
黎蒼渾身一緊,坐在她身邊摟住她,語氣極爲讓人心安:“你說。無論什麼都不要怕。”
嶽蘢哭喪着臉看他:“我得了精神病啊,喜歡幻想的那種,怕不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