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高建瓴落難遇田豐
高建瓴出生在遼東復州衛長生島,父親是個私塾先生,可謂是飽讀詩書,卻屢試不第,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混上。
高建瓴的母親是高麗平安道新州人,逃荒到了大明,幾經輾轉,流落在長生島。
高父家貧如洗,三十多歲還沒媳婦,不是不想娶,是真心娶不起,有個姓李的媒婆,他小孫子在高父的私塾裡唸書,李媒婆見高父可憐,就想幫他張羅個媳婦,問高父有啥要求?
高父說:“也沒啥要求,是個女人,能傳宗接代就成。”
李媒婆道:“你能拿出多少聘禮?”
高父苦笑道:“不怕李媽媽笑話,在下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
李媒婆嘆一聲道:“你拿不出聘禮,這可不好辦呀。”隨後的幾個月,她磨破了嘴,跑細了腿,也沒能幫高父找到媳婦。人家都覺得高父這人不錯,既有學問,人品又端正,但沒有聘禮,那是萬萬不成的。
後來李媒婆問高父道:“高麗逃難過來的女人,你要嗎?”
高父道:“可以。”
李媒婆口中的那個高麗逃難過來的女人,便是高建瓴的母親,高母在大明無依無靠,不要求聘禮,能有口飯吃就行,於是這樁婚事便成了。
成親之後的第二年,高建瓴就落生了,他九歲那年,父親病故了,父親臨終前,拉着他的手,含淚說:“孩子,爲父折騰了一輩子,連個秀才也沒考上,爲父不甘心呀,我走之後,你一定要用功讀書,我就不信,你也考不到功名。”
高建瓴哭道:“爹爹,你放心,孩兒一定會考到功名。”
高父點了點頭,眼角留下一行熱淚。
父親走後,高建瓴發奮苦讀,十五歲便考取了秀才功名,之後則屢試不第。到了高建瓴二十五歲那一年,他再次踏上鄉試征程,這時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他娶了妻,也生了子。
這一回高建瓴仍是名落孫山,自他十六歲開始參加鄉試,這已經是第四次落榜了。
他懊惱至極,跑到林子裡,叫道:“蒼天呀,爲何我就是考不中呢?這究竟是爲什麼呀?”他憤恨難平,發泄在大樹上,一掌一棵,連續打倒了幾十棵,把自己累吐血了,這才罷手。
出了林子,去酒館買醉,一直喝到酒館打烊,這才離去,醉倒在街頭。
次日醒來,感覺腦袋疼的厲害,一摸額頭,滾燙滾燙的,心想:“糟糕,發燒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想吃口早飯,再去藥鋪抓點藥,而後回客棧拿行李返鄉。
見街邊有賣油條的,湊過去要了幾根,伸手入懷去掏錢袋子,吃了一驚,錢袋子沒了,心想:“一定是小賊趁我醉倒給偷去了,真是糟糕。”
油條吃不成了,腦袋還發着高燒,身無分文,如何返鄉?他思來想去,決定街頭賣藝掙幾個盤纏錢。
高建瓴武功高強,在街邊打了一趟拳,便引來一大羣觀衆,大家拍手喝彩,都覺得他耍的不錯。
一趟拳打罷,高建瓴頭昏眼花,身上直冒虛汗,他作了一圈揖,說道:“小弟想要返鄉,卻丟了盤纏,想請大夥兒幫襯幾個,給個一文兩文的,大夥就當是打發要飯的了,可憐可憐小弟。”
大多數看熱鬧的人不想給錢,只有少數幾個人給了。高建瓴俯身去拾地上的銅錢,這時一個衙役分人羣走了進來,喝道:“這裡不讓賣藝,你快走吧。”
高建瓴問道:“衙差大哥,因何不讓賣藝呀?”
那衙役道:“這幾天朝廷派欽差大臣來此巡視,街面要整潔乾淨,不僅不讓賣藝,連做小買賣也不行,你快把錢撿了,趕緊走吧,要想賣藝的話,過幾天等欽差大人走了,你再出來。”
高建瓴心想:“倒黴,倒黴,真倒黴,怎麼偏偏趕在這個當口,欽差大人來巡視。”
他攥着這十幾文錢坐在街邊,心想:“這也不夠買藥的呀?算了,索性不買了,這點小病還死不了人。”
高建瓴去小飯館填報了肚皮,回客棧拿了行李,踏上返鄉之路。剛出遼陽城,天公不作美,下起瓢潑大雨,高建瓴施展陸地飛騰術,冒雨趕路,當晚夜宿在一所廢棄的土地廟裡。
時值深秋,雨水冰冷,高建瓴淋了雨,病情更加嚴重,次日醒來,感覺頭重腳輕,走路都費勁,他搖搖晃晃的出了破廟,迷迷糊糊的趕路,不知不覺間鑽進一片山林。
又行數裡,忽聽一陣狂風呼嘯,擡眼看,面前現出一隻斑斕猛虎。高建瓴倒吸一口冷氣,若在平時,他能打得老虎滿地找牙,但現在可不行,他走路尚且費勁,又如何鬥得過猛虎?
高建瓴心想:“完了,我命休矣,沒想到我高建瓴落了這麼個下場,竟要葬身虎腹。”
那猛虎一聲長嘯,向他撲來。高建瓴急忙閃身,拔出長劍,刺了過去。那猛虎縱身躲避,閃電般一尾掃來,高建瓴想跳開,雙腿不聽使喚,“啪”的一聲,被虎尾掃倒在地。
那猛虎大吼一聲,就要往高建瓴身上撲,這要是給它撲上,高建瓴必死無疑。就在這關鍵時刻,“嗖”的一聲,一支鵰翎箭斜刺裡飛來,正中虎頭,那猛虎身子一軟,趴了下去。
馬蹄聲響,一箇中年漢子驅馬來到切近,那人翻身下馬,對高建瓴道:“老弟,你沒事吧?”
高建瓴剛纔嚇出一身冷汗,這時驚魂稍定,爬起來跪在那人面前,叩頭道:“多謝恩公相救。”
那人扶起高建瓴道:“老弟不必如此,誰遇上這種事,都會施以援手,你不要放在心上。”
高建瓴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貴上下如何稱呼?”
那人道:“在下田豐,老弟,你如何稱呼?”
高建瓴報出名姓。
田豐道:“在下還要去打獵,咱們就此別過。”
高建瓴道:“恩公,在下冒昧問一句,不知恩公家宅何處?在下想將來登門道謝。”
田豐一笑,說道:“用不着登門道謝,你自去吧。”
高建瓴心想:“此人施恩不望報,真是不錯。”拱手說道:“恩公,咱們後會有期。”
田豐“嗯”一聲,點了點頭。
高建瓴踉蹌着往前走,沒走出幾步,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待他醒來之時,發現自己躺在炕上,身上蓋着薄被,不知這是什麼地方,見炕邊坐着個僕人打扮的青年,問道:“小哥,我怎麼會在這?”
那青年道:“是我們家大人把你救回來的。”
高建瓴心想:“應該是那位姓田的恩公救了自己。”
那青年走了出去,時間不大,田豐來了,高建瓴掙扎着爬起來,要給田豐見禮。田豐道:“無須多禮,老弟,你病的不輕,快躺着吧。”
高建瓴道:“恩公,你又救了在下一命,一日當中,在下得你兩次搭救,如此大恩大德,真不知何以爲報?恩公,在下這條命就是你的,日後若有差遣,上刀山下火海,在下萬死不辭。”
田豐一笑,說道:“老弟你言重了,我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高建瓴在田家養病,看過郎中吃過藥,沒幾天病就好了。這一日清晨,他打算向田豐辭行,問過僕人,得知田豐在後院練功,便走了過去。
田豐見他來了,收招定式,打了聲招呼。高建瓴道:“恩公,小弟是來向你辭行的。”
田豐見他病癒,也不挽留,說道:“你身上沒盤纏,如何能返鄉?”對一個僕人道:“去拿十兩銀子過來。”
高建瓴推辭道:“不可,不可,在下蒙恩公兩次相救,又在府上叨擾數日,哪還好意思拿恩公的銀子?”
田豐一笑,說道:“你總是這麼客氣,這點銀子不算什麼。”
僕人去拿銀子,田豐又練了一趟刀,含笑問高建瓴道:“老弟,你瞧我這刀法如何?”
高建瓴覺得田豐的刀法稀鬆平常二五眼,卻不便明言,說道:“挺好,挺好。”
田豐善於察言觀色,見他言不由衷,就是一怔,暗想:“這廝竟然小覷我的刀法,真是豈有此理。”心中不悅,笑道:“老弟那日在病中尚能和猛虎周旋數合,想來你定是武藝不凡,可否露兩手給愚兄瞧瞧?”
高建瓴笑道:“小弟只是會些花拳繡腿,既然恩公想看,小弟就獻醜了。”說罷拉開架勢,走行門,邁過步,在院中打起拳腳來。
田豐見高建瓴拳似流星眼似電,腰如蛇形腿如鑽,身法極快,招式精奇,比他這兩下子強多了,把他看傻眼了,心想:“這廝武藝竟然如此高強,看來我是撿到寶了。”
高建瓴一套拳腳打完,氣不長出,面不更色。田豐拍手笑道:“老弟武功果然了得,佩服,佩服。你這身好本領,師承何人?”
高建瓴道:“家傳的把式,粗淺的很,不值一提。”
田豐道:“哦,原來是祖傳的。”
這時那僕人拿來十兩銀子,交給高建瓴。
高建瓴拱手道:“恩公,小弟告辭了。”
田豐道:“老弟且慢,你身手如此了得,待在長生島那個小地方,有些屈才了。愚兄想聘老弟爲我的貼身侍衛,不知老弟可否屈就?”
田豐是遼東副總兵,做他的貼身侍衛,那是人上人,高建瓴當然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