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闆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裡,蘇小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這間客房,只見當中一張木板牀,牀上鋪着白底藍花的被褥,同花色的棉被。
她走過去摸了摸,有些發潮,指端有些粘膩的感覺,這一絲絲的不滿意,也並未減少蘇小小心底的快樂。她坐在椅子上等着老闆送來水和衣服。
稍遠處一件客房門吱嘎響了一聲,隱約傳來周達通和老闆的聲音,看來周達通也住進來了!
蘇小小皺起眉頭,心想這個人可真算是陰魂不散!不過這城裡只有一家客棧,或許他也只是巧合投宿在這裡也說不一定。
她忽然又想起了小貓,下山後在城外樹林裡,宣承燁說帶着老虎不好進城,蘇小小便把小貓留在了樹林裡。
現在想起來,小貓的腳傷還沒有全好,自己就把它拋下,也不知道它回到雪林裡還能不能融入野獸的生活中去。
不過要是帶着小貓,也許根本就進不了城,即使進了城,也住不了客棧!
但是!蘇小小長吸一口氣,把因爲思念那張毛絨毯而涌出的淚水嚥了回去,如果小貓還在,那就隨便找個破廟住一晚上也沒有關係!
蘇小小正在胡思亂想,忽然門上響起了敲門聲,老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姑娘,衣服和水都準備好了!我給您送進來吧!”
蘇小小走過去打開門,只見門外站着老闆和一個和他眉眼差不多的少年。兩人中間放着一個正熱氣騰騰的碩大木桶。
蘇小小把兩人迎了進來,老闆木桶放在屋子中央,又從外面拎進來一隻碳爐來。
“天氣冷!”老闆說:“姑娘可得洗快些!”
他又把一套包在布里的衣服放在牀上,和少年一起退了出去。
蘇小小試試了水,溫度有些燙,但是現在天寒地凍,洗澡洗得涼了又不舒服。她把門插好,便脫了衣服,跳進了水裡。
快有一個月沒有洗澡了,跳進桶裡的那一瞬間,蘇小小被燙得呲牙咧嘴,心底卻樂開了花。
這一趟的收穫真是豐盛,不但得到了靈雪蓮,而且一路走來,把宣承燁的關懷也看得清清楚楚!
唯一不爽的是,這份關懷是給那個叫做“毛蘇”的女人的,卻不是給蘇小小自己的!
不過,總會有合二爲一的那天!蘇小小對毛蘇一點不吃醋!毛蘇是個肚子裡有蠱蟲的可憐女人,又有什麼好吃醋的呢?
蘇小小把自己埋進水裡,吐出一串晶瑩的氣泡!
只要人活着,便會有希望!一定會把蠱蟲徹徹底底地趕出去,她望着自已泡在水裡潔白無瑕的身體想。
不知道洗了多久,水有些涼了,蘇小小從水裡鑽出來,穿上客棧老闆給她選來的衣裙,雖然是布做的衣裙,但是大小正好,穿在身上倒也合身。
蘇小小穿好後,便聽到房外有人叫:“吃飯了!”
她從屋裡出來,正遇上週達通。
周達通一雙眼落到蘇小小臉上,便再也挪不開,他
沒有想到在山上一直灰頭土臉的這個丫頭洗乾淨了居然這麼好看!
雖然在山上的時候,他也知道此女相貌甚美,但是沒有想到是如此勾魂攝魄一種豔光。
他這趟上山已經多日未近女色,加之現在戰亂頻繁,參安鎮上原本的豔戶們都搬向內地去了,所以他一身邪火正無處可發,此刻一見到蘇小小便象蒼蠅見了有縫的蛋一般着急上火。
蘇小小的房間旁邊的房門打開來,一身青色布衣的宣承燁走了出來,他一頭黑髮用一隻青玉簪束在頭上,整個人顯得面如冠玉,溫潤有禮。
周達通的目光落到宣承燁身上,彷彿從頭到腳澆下一瓢冷水,宣承燁一人之力殺滅數百頭狼的慘烈景象還在周達通的記憶裡。
那是武氣十級的力量,毀天滅地的力量。
周達通悻悻地垂下眼瞼,眼前這朵嬌花雖然美麗,但是旁邊有刺手的荊棘!周達通是個聰明的人,雖然愛花,但是絕不想扎傷手。
他一肚子轉個不停的心思,宣承燁和蘇小小二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相視一笑,一同向着前廳走去。
叫吃飯了的人是順慶,他在堂前佔了一張桌子,叫好了滿桌的菜飯就等着宣承燁和蘇小小過來吃飯。
塞外偏僻小鎮,一餐飯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菜餚,不過是些普通的青菜蘿蔔一類的,就連油星都特別少。
老闆兼任廚子,做菜到一半的時候,他特地從廚房裡出來,向蘇小小三人表示歉意,小店裡的東西實在是太少,種類又單一,幾位貴客們恐怕吃得不是很舒服。
蘇小小卻搖搖頭,她在山上天天烤肉早已厭倦得不行,現在吃到青菜,雖然少鹽少油,她也覺得味道特別地好。
用過晚飯,天就黑了下來,兵荒馬亂的,大街上早就沒了人影,蘇小小原本還想上街去逛一逛,一看這個情形,立即便退了回來。
三人各自回房睡下,周達通的屋子正對着蘇小小房間的窗戶,他卻一直亮着燈,也不知道再做什麼。
蘇小小躺到木板牀上,拉過棉被來蓋在身上,在黑暗中瞪着頭頂的蚊帳頂,心中只覺得安定,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她在夢裡,好象又回到了雪山頂上,身體周圍是漫天的風雪,身邊站着一個人,一身黑衣,手裡一柄長刀,頂天立地,彷彿神衹一般,俯視着衆生。
在黑衣人的身旁臥着一隻黃黑相間的大虎,蘇小小走過去,大虎回過頭來,衝着她“嗷嗚”一聲,伸出舌頭來舔了舔蘇小小的手掌。
“小貓!”蘇小小心中一動,睜開了眼睛,她攤開在被子上的手掌心裡感受到了溼熱的溫暖。
黑暗中一雙綠色的圓眼,靜靜地懸在牀頭,蘇小小一翻身坐了起來:“小貓?”
“嗷嗚!”小貓低低地應了一聲,伸出舌頭舔舔蘇小小的臉,它的眼神在黑暗裡看起特別溼潤,好象在責怪蘇小小把自己扔在了城外樹林裡。
蘇小小一翻身從牀上坐起身來,把圓圓的虎頭
摟在懷裡。她和小貓頂頂頭頂:“小貓,小貓,你找到我了?我再也不把你丟下了!”
小貓呢喃一聲,擡起頭來用溫溼的舌頭舔過蘇小小的臉,彷彿在說:“沒有關係,我原諒你了!”
蘇小小摟着小貓,突然聽到外面院牆頭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窗外突然明亮起來。
蘇小小走到窗邊向外一望,只見牆頭上突然出現了一排手持火把的兵士,一排閃亮的弓箭對着自己三人的客房。
“叛賊宣承燁,快快出來受死!”
手持弓箭的士兵們朝兩邊分開,牆頭上出現一名頭戴盔甲的士兵,他向院子裡張望着,大聲地吼叫。
蘇小小一驚,自己三人的行蹤一直很隱密,這些人是怎麼得知的?宣承燁從入城後就直接住進了客棧,難道這個偏遠的小鎮上還有人見過他?
她正在思疑不定,小貓突然低低地咆哮了幾聲,蘇小小擡頭一看,只見城牆頭上又增添了一個人,黑黑的皮膚,粗壯的身材湊在那名軍官身邊諂媚地笑着,正是周達通。
那名官兵回過頭去,低聲地責問周達通:“你確定他有武氣十級?”
“是的!是的!”周達通把頭點得起勁:“他在山上一人殺死了數百頭雪狼!再說毛統領,你也知道的,我雖然現在只是個閒散的獵人,但是從前也是在軍中效力過的人,也知道武氣是個什麼樣子的!我怎麼會亂說!”
毛統領笑起來,他重重地在周達通的肩膀上一拍:“周老弟,若他真是那人,我便把賞銀都給你!”
話雖如此說,毛統領心裡卻不太相信周達通,這人不過是個毛皮販子,而且向來狡詐,能那麼湊巧就遇到被全天下通輯的先齊王?
毛統領派了人來包圍這個小客棧,也不過是因爲周達通把這個消息當作寶貝捅到了自己的上峰處,而上面卻相當地重視,所以派了毛統領前來打頭陣。
兩人在院牆上竊竊私語,彷彿把蘇小小等三人都已當做了甕中之鱉一般。
聽了這番話,蘇小小明白過來,原來是周達通把自己三人給賣了!她憤怒地盯着牆頭上的兩人,恨不得撲過去咬上一口才能解恨。
突然,蘇小小身旁的客房門打開來,宣承燁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兩手空空,顯得十分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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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到是牆上的周達通等人驟然緊張起來,雙眼牢牢地盯着宣承燁的一舉一動。
“就是他,就是他!”周達通大聲地叫起來,他把頭往院牆下一縮,毛統領那裡肯讓他躲開,又把他把圍牆下拉了起來。
宣承燁在院了裡站定,他擡起頭來,望着牆上的人輕蔑一笑:“你們是來找我?”
毛統領一怔,他心中便有幾分相信了周達通的話,眼前這個年輕人,不怒而威,氣度從容,雖然穿着一襲布袍,卻自有一股尊貴之氣。
他不由自主地拱了拱手:“在下毛知秋,是駐紮在此的北四軍前鋒營統領,現在奉上峰的命令來請您,隨我去軍營裡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