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回到自己竹華軒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節。
宛兒去御膳房領了晚膳回來,蘇小小看了一眼,她是從五品的位份,領到的四菜一湯,因爲御膳房離竹華院還有一段距離,所以飯菜都已經涼了,菜湯裡的油飄在面上,一看就讓人沒有味口。
蘇小小搖搖頭:“我沒胃口,你們把這些飯菜都分來吃了吧!”她做過宮女,知道宮女的飯食比這從五品的規格更次。
宛兒說:“那姐姐吃什麼呢?姐姐平素飲食就不好,這些飯菜比起從前來可還算好的了!姐姐不如將就吃一些!”
“不了!”蘇小小往屋裡走去。
小順子從一旁站出來:“不如我給醫官姐姐熬碗粳米荷葉粥吧!正好院子裡的竹筍也能吃了,再涼拌個筍絲!”
看蘇小小神色之間沒有拒絕,小順子立即動起手來。
廚房裡各種調味料和鍋碗盆瓢都齊備,小順子的手腳又麻利,不一會兒就熬好一鍋芬芳撲鼻的荷葉粳米粥,端出來一碟色香味俱全的拌筍絲。
蘇小小嚐了嘗,臉上露出微笑:“不錯,小順子的手藝可真不錯,你是跟那位師傅學習的?”
小順子靦腆地笑笑:“御膳房裡每位大師傅都是有派別,我的老師!不過我都是偷學的,也沒有門派!醫官姐姐覺得好吃,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做菜什麼的,好吃不就行了嗎?爲什麼還要講什麼派系?”蘇小小搖搖頭,把清粥筍絲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後蘇小小嘆口氣:“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可口的飯菜了!小順子,你以後什麼事情都不用管,就專心給我做飯吧!”
小順子高興地應了一聲,收拾了碗筷便往廚房裡走去。
“等等!”蘇小小叫起來:“我也去廚房裡看看!”她跟在小順子身後往廚房裡走去,宛兒緊緊地跟在她身後。
蘇小小低聲問:“今天大家都表現如何?”
宛兒說:“回醫官姐姐,今天除了春娟,沒有人離開竹華軒到外面去!”
“哦!春娟去那裡了?”
“春娟說她去御花園裡採紫藤的種子了!”
蘇小小點點頭,旋即又問:“莫諒姑姑呢?”
“她今天在自己的房裡呆了一整天,連吃飯都是命人端進屋裡去吃的!她說她舊疾犯了,不宜見風!”
“嗯!你做得很好!”蘇小小重重地拍了拍宛兒的肩膀,對她的做法表示肯定。
廚房位於翠竹院一側的竹林下,三間青磚瓦房,看起來成色很新,屋檐下堆着些木柴和乾枯的竹枝,是小順子乘着休息的時候收拾起來點火用的。
蘇小小推門走進廚房,只第一間是用作廚房,後面兩間裡堆着她讓萬福定做的鐵籠子和鐵桌。
金屬的質地在夜裡摸起來,涼得沁手!蘇小小沿着這些東西走了一圈又一圈,心裡漸漸有了一個
更大膽的想法,她要在這三間屋子下面挖一個地下室。
用什麼藉口來挖呢?蘇小小拍拍腦袋,對了,挖一個溫泉!這個理由好象還足夠吧!
宣承燁這幾天心情不好,連帶着服侍他的人都小心翼翼,避免觸到他的黴頭,他自從上次從竹華宛拂袖而去後,就再也沒有去過御書房,更別提踏足竹華院。
不過從金安和萬福的觀察來看,陛下牽掛着竹華院,他雖然人沒去,但是心卻一直在那裡。
這天下朝後,宣承燁朝着御書房走了幾步,又折回來,臉上氣乎乎的表情:“不能慣出她的毛病!”
金安和萬福交換了個眼神,自然知道陛下想去御書房卻又抹不開面子。
萬福上前說:“陛下,毛蘇醫官今天告了假,竹華軒里正動土呢,她就不到御書房來當值了!”
“什麼!”宣承燁臉一沉:“她告假怎麼沒向我說?動土,竹華軒裡要動什麼土?”
“毛醫官說天氣太熱,想在翠竹堂後挖一個溫泉!我本來想向您稟報,但是毛醫官說這麼小的事,就不要勞動陛下大駕,她還說等修好之後,想給陛下一個驚喜!”
“給我一個驚喜!”宣承燁大喜,心中暗道,莫非蘇小小決心承認自己的身份,特地在竹華軒裡修個溫泉池想邀請自己泡鴛鴦浴嗎?
他轉身就想往竹華軒裡走,走了幾步,又站住腳步:不行,既然蘇小小是暗地裡修,那麼多半是不想給我知道這個事情,我最好就不要打擾她,讓她按照自己的意思完成。
宣承燁美滋滋地轉過身:“既然醫官在修溫泉池,她又不願意給我知道,那你們就裝做我不知道,配全她早些修好吧!”
“遵旨!”萬福垂手道。
蘇小小的溫泉池修得極慢,因爲她的想法總在改變,萬福請來的工匠足足換了好幾批纔算修完。
修成後卻沒有溫泉,蘇小小說竹華軒地勢乾燥,下面沒有溫泉,只挖出了一個巨大的地下室。
蘇小小讓人用上好的木頭把地窖裡撐起來,然後又挖上通風孔,才命人把原本放在廚房裡的那些鋼鐵的籠子和桌櫃搬了進去,如果有人見過蘇忠修在蘇府翠竹院裡的那個實驗室,就會發現蘇小小的這個地下室與蘇忠修的那個實驗室極其相似。
但是蘇小小總覺得這個地下室還有些不足,但是具體是什麼不足呢?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
在地下室完全完工後,有一天蘇小小正在裡面撫着鐵籠發呆,突然身後一陣涼風吹了過來。
蘇小小轉過身去,只見背後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
“莫諒姑姑!您怎麼來了?您的腰疾好了嗎?”
莫諒好象沒有聽到蘇小小的話,她朝着金屬籠子和大鐵櫃徑直走過去:“多麼熟悉的場景!”
她走到金屬籠子前,用手輕輕地撫摸着冰涼的鐵柱,灰白的頭髮在額前飄動:“毛醫官的這個籠子,可是準備用來關活人?”
蘇小小一怔,臉上扯出一個笑容:“
姑姑說笑了,我準備養一隻大猴子!所以才做了這個籠子!”
“養什麼猴子啊!”莫諒笑:“從前孝方太后在的時候,在嘉祥宮下也有這麼一個地下室!娘娘纔不會養什麼猴子呢,她都是直接管刑部要人,江洋大盜,殺人犯,通姦的女人,這些犯下死罪的人,身健體壯的,娘娘便直接要了來,關在籠子裡,用做藥人……”
“啊!”蘇小小低呼一聲,用手捂着嘴,原來蘇家人裡爲醫成癡,成魔的可不只是蘇忠修一個人,甚至連前皇后爲了試藥也不惜在人身上做活體實驗!
“啊什麼!那些人都罪有應得!娘娘是菩薩心腸的人,每年都會去放生!”莫諒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顯然對蘇小小的反應很不以爲然。
蘇小小趕緊收聲,垂下眼瞼,臉上顯出一副肅穆的表情來。
莫諒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繞着地下室走了一圈,走完後,她點點頭:“看不出來,你一個在蠻荒之地長大的孤女,也會有如此縝密的心思,這地下室修得不錯,但是和娘娘的比起來,卻還有一點不足!”
“是嗎?”蘇小小欣喜地問:“莫諒姑姑是行家裡手,請姑姑指點,我這個地下室有何不足?”
莫諒用手一揮,劃了個半圓:“你的這個地下室不隔音!”
蘇小小彷彿醍醐灌頂,蘇忠修的地下室修在人跡稀少的蘇府荒院內,所以對隔音的要求不高,或者說近似爲零,而孝方皇后的地下室修在皇后的寢宮之下,對隔音效果的要求自然很高。
“莫諒姑姑,孝方皇后娘娘的地下室在什麼地方,姑姑帶我去看看可好?”
“看不成了!”莫諒搖搖頭:“當年孝方皇后歿的時候,命人一把火把嘉祥宮連同地下的一切都燒了個乾乾淨淨!皇后自己也在火海里沒有救出來!”
“啊!原來這樣!”蘇小小有些詫異,想不到宣承燁的母后竟然死得如悽慘。
莫諒臉上顯了悲憤的表情來:“毛貴妃說皇后是自焚而死,完全是胡說八道!娘娘那時候才生下太子沒多久,她怎麼會捨得拋下襁褓中的太子自焚!更可恨的是,毛氏三兄妹聯手欺負皇后的幼子,也就是現如今的陛下……”
莫諒開啓了往事回憶模式,一直在絮叨當年宣承燁是如何悽慘地被打壓,被凌辱,在壓抑的環境中成長。
這些知象流水一樣在蘇小小的耳邊淌過,蘇小小在想,如何才能做到隔音呢?
她環顧四周,“隔音?如何才能在這個地下室裡做到隔音?”
她想起前世和同學去唱卡拉OK的時候,KTV的包房裡面厚厚的泡沫墊起來的牆壁,現在找不到泡沫,不過可以找到棉墊。
蘇小小心中一喜,豁然開朗,她重重地在莫諒肩膀上拍了一掌:“莫諒姑姑,多謝你了!”
莫諒停止了嘴裡的嘮叨,擡起頭來,癡癡地望着蘇小小說:“皇后娘娘,萬福金安!今天我們該給一號藥人吃‘三號藥丸’,二號藥人吃‘一號藥丸’,三號藥人吃‘一號藥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