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無名。
他輾轉回來了。
本是離開了蘇幼儀後他亦是離開了京城,去往了各地,像從前一樣行俠仗義不再是那個爲朝廷賣命的無名大人。
但好像還是他,無論去了哪見了誰他始終如一,入夜便會夢起蘇幼儀,聽到百姓在討論太后娘娘得事,本來還急匆匆的他就會停下腳步來聆聽,哪怕走得天高地遠皇帝再管不着的地方他也還是會把自己鎖回京城。
或許是有所思便有所行動,他用了一兩月的時光又回到了這個好像剛剛纔離開卻其實已經離開有一段時日了的地方。
一路上他也聽了許多傳言,例如如今的皇帝與皇后伉儷情深羨煞旁人,可後宮卻在周皇后的管理下井井有條,沒有任何一個嬪妃敢起異心。
例如曾經與周皇后一同有望成爲天下之母、與她入宮前關係極好的李賢妃因爲心思不乾淨被貶爲李嬪,直至打入冷宮沒有子女沒有依靠最終自縊。
例如準格爾戰敗,送來了一位敏敏郡主作爲敏貴人,如今升爲敏嬪懷有龍嗣,集皇上、周皇后的榮寵爲一身。
還例如準格爾親王首次派遣了長子保烈世子進京述職,如今還爲了等敏嬪降生而留在了京城,成爲了第一位入京的準格爾貴族人物。
還真是湊巧,他還學過一點的準格爾語,是跟一樣同樣喜歡到處遊玩的老者,只是因爲準格爾與朝廷的緊張關係,那老者也就從前去過一次,卻是覺得準格爾語有些意思便學了,如今交給了他。
傳言 還有很多很多,可是卻是少有蘇幼儀的傳言,他心急且好奇終是忍不住一問,車伕哈哈大笑只道她是真真的不問朝政,養在御園成爲一個閒散太后卻是跟養老一般,帶帶小王爺看看風景,確實是沒有其他與她有關的傳言了。
無名一聽心中暗道:也好。
至少遠離朝政,會少許多爭紛,也會少許多不必要的殺戮與仇恨之意。
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他不是先給自己找了棲身之地,而是在御園附近徘徊了許久,以他的能力絕對不會讓侍衛察覺了他可是他卻不想偷偷潛入御園,只因爲一句尊重。
他想尊重蘇幼儀。
可是饒了好幾日,始終沒見她露面不覺得有些好奇,直至那日趴在房檐上才聽到兩個婢女議論着什麼。
“太后娘娘已經好幾日不許人提季先生了,怎麼是到現在還是不消氣呢?”
“別說太后娘娘了,季先生還不是?說什麼告假,一連好幾日不來,當真是吵得這般嚴重了?”
“誰知道呢,從前季先生那是日日巴不得黏在御園,偶爾幾日便是常住的,這次竟然來都不來。”
……
議論嘈雜,他沒得盡聽了去,可是那些話就足以讓他百感交集。
有些許開心,只因季玉深與她鬧矛盾了。
可是……蘇幼儀從前都沒有向他鬧過脾氣,會鬧只是因爲在乎吧?還有那句常住,有誰會有這般榮幸,日日陪在她身邊,被允許住在滿是太嬪妃的御園?是誰?
是他,季玉深。
無名始終喜愛青衫,可那時他卻覺得自己是個效顰的小丑,青衫攏在他的身上,顯得異常可笑。
他心如刀絞,不再徘徊在御園前,不再睡在屋頂上,不再日日期盼何事能見着蘇幼儀。
他去找了處客棧,當時的掌櫃見他一身風霜也曉得這是個來即走的人物,便曉得問他是要住多久,他只是那樣說的。
“不知,應是很快就走了。”
“也是,江湖俠客四海爲家。”掌櫃的好像很懂般嘿嘿直笑,朝他擠出一堆肥肉。
他那時本也是以爲自己很快就會離開京城,哪成想心中不捨便是一拖再拖,不知不覺又過了些時日,直至今日都還沒想着啓程。
只是近來再一次偶然的情況下,又是給他發現了些事情。
是偶然間,就在酒樓裡聽書的時候見着李韞的,當日他正在與自己的管家說話,意欲是要給鄂麥送信物過去。
他聽到的是李韞在問:“鄂麥是否沒有自己的府邸?我記得是住在保烈世子府的?”
一聽是說什麼準格爾的世子,他到底有些好奇,頓下了腳步裝作無意得停了下來。
只聽一旁管家模樣的人緊跟着道:“他是私下找了處密室。”
李韞點了點頭:“那便送那處去。”
當時他剛巧經過了李韞的身邊,一聽那名字便知是準格爾人,還有關乎保烈世子以及那奇怪的對話,這都讓他不由好奇,便不止是停下腳步這麼簡單,更甚是假裝有意無意的多看了李韞幾眼。
彼時他們互不相識,畢竟從前一個在前朝,一個跟着蘇幼儀在後宮。
所以方一邊兒瞧着他的臉面發覺這像是個讀書人,旁邊兒又跟着中規中矩的僕人,下巴留着一撮銀白的山羊鬍,倒像是個朝廷中的文官。
當日他稍顯好奇坐上自己的位置上時方問了一旁的桌友才知道,原來那是從前宮中李嬪的父親國子監祭酒李韞,酷愛聽書平日空了就要來聽聽,因此一片酒樓還算認得他。
隨後那位桌友又朝他八卦說了些李嬪的事兒。
說是李韞年老怪可憐的,官位不高膝下就一個女兒不能陪在身旁,說是半把月前女兒犯了大錯,污衊那位準格爾來的郡主才被打入冷宮最終自縊。
好好地就這樣變成了孤家寡人。
聽八卦的同時他也忽然意識到不對勁,既然李韞跟敏嬪這般都算得上是仇人,那他爲何會與準格爾的人掛上關係?那位鄂麥又是何人?
他不由好奇,緊接着便是緊盯着坐在下方的李韞若有所思。
當說書先生結束一小陣子的說書,下方的那個人便是起了身,看起來是預備要回去了。
他那一旁的桌友還舉了舉手招呼:“李大人要回去了啊?今日早些啊!”
李韞擡頭朝桌友笑了笑,像是二人相識的應道:“是,今日有些乏,你且好生看着。”
前者擺手示意揮別,看起來李韞還是一個知書達理爲人隨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