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麥已經出府有一段時間了,途中不停的想方纔那個人究竟是誰是何目的?他能十之扒九確定那不是暗衛,反而更像是一個江湖殺手,身上所圍繞的並不如暗衛那般的朝廷氣,而是真真正正的江湖血腥氣。
他深感懷疑,暗恨自己居然猶豫了沒有下手,也不知道李韞還有沒有耐性,還是會狗急跳牆,他生怕自己的妻女給虐待了去。
最近總是在夢魘中見她們關在潮溼陰暗的密室裡,遍體鱗傷,一聲接着一聲的喊着“爹爹”、“夫君”氣氛壓抑駭人,緊接着便是一片血光。
隨後他便會在寒冷的深夜中驚醒而來,滿頭大汗,不斷的回想夢中的場景再也睡不過去直至天明。而後不敢再忘,最近那些畫面更是緊纏着他,因此他越發急切卻總是會大意更甚猶豫。
等回神過來的時候他突然隱約意識到有人在跟蹤自己。
本是走在一排的房屋前,剛巧因屋檐陰影擋住了大半的身體,只有半個頭部的影子露在陽光下,可是當他低頭時思念妻女之時卻發現陽光照耀的地方、就在自己的頭頂上有影子正在跟着自己挪動。
那是有人在房檐上跟蹤。
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蘇幼儀派遣的暗衛,只因對方最起碼有兩三個人。直至影子交疊在一塊,又時不時錯落開他才確定確實是有三個人。
三人身手了得,緊跟其後,移動速度極快卻是沒得聲響,如若不是剛巧碰見影子,他怕是都發現不了有人跟蹤自己。
可是碰巧現下他正是打算要去李韞的府邸,總不能任人跟着,於是心下一緊,環顧四周發現正巧有幾條見不着底的小巷,再擡頭望了望略微寬大的房檐,心中明白那人躲在了房檐後,於是加快了腳步貼着牆邊拐了進去。
好在近幾日已是瞭解了這附近的小巷深溝,隨便鑽了進去貼近房檐下的牆壁行走,剛好就是房頂能見的地方的死角,再費點時間繞繞,暗衛便跟不到人了。
幾個黑衣男子從房頂上站了起來四處環望,眼神四下蒐羅,滿街百姓吆喝過街,繁盛的京城腳下人潮擁擠,接踵摩肩。
可是再仔細瞧也沒見鄂麥的身影。
等意識到他的把戲,幾個人又偶爾吊掛在房檐上,可是一眼望去,房檐牆邊兒已經看不到人了,幾條小巷以內更是空空如也。找遍了連着的巷子深處進去也是沒見着人,好似方纔拐了進來片刻就消失在其中了。
屋頂上的黑衣男子緊皺眉頭,遠處兩道不同方向的房檐上又躍來了兩個身影,神色亦是十分嚴肅着的。
還不等另外兩個人開口他便問道:“還是沒有?”
另外兩個男子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人不見了。”
那男人沉默了一會兒道:“大意了,回去覆命。”
“走。”
不一會兒幾道身影紛紛消失在了原地。
在一處房檐下的小窗後,鄂麥掀開了小窗,從屋內躍了出來,眼見着那三個人離開,暗道幸好。
要不是反應及時能不動聲色,要不是有陽光這照着,他就真真被跟了。
反正是已經被蘇幼儀懷疑上了,說是刺殺太后他認了,但是李韞與自己的妻女不能暴露,所有有可能讓李韞狗急跳牆、人性癲狂以至於會傷害他的妻女的事情都必須小心。
在不能保證蘇幼儀會幫助自己而不會怪罪連累到兩個無辜的婦孺之前,他必須自己強壓着,這便是過於倔強且獨行的他。
思及此,他拍了拍衣角,爲謹慎起見朝小巷的裡頭鑽進去。
可是才走到一半,卻又覺得有人在跟着自己,而且是明目張膽得稱不上是跟蹤的人。
那個人就在自己身後。
鄂麥心一沉猛地回頭,便見不遠處立着一個雙臂抱刀的男人,滿臉肅殺冷意穿着一身長青衫身形高大,氣質上卻莫名有些像蘇幼儀身邊跟着的那個文弱書生。
鄂麥的臉色難看極了,他能保證這個一定自竹林開始就跟着他到這裡,而方纔他卻只察覺有暗衛跟蹤卻不知道還有一個他在這裡。如今會察覺到怕也是他故意讓他發覺的。
“來者何人?”
對方冷着張臉道:“與你無關。”
鄂麥皺着眉頭:“你跟蹤我又如何與我無關?”
對方並不接茬反倒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與李韞是什麼關係,爲何派人盯梢,又爲什麼要對太后下毒手。”
“這些和你又有什麼關係?你不是朝廷中人不過就是個江湖俠客,這些還輪不到你管。”鄂麥對這個人莫名有壓力,也異常反感。
這個人確確實實不是朝廷中的官,一身肅殺絕對是混跡江湖的人物,可又怎麼對朝廷的事莫名瞭解?連一個名不經傳的小文官在他的嘴裡都好像很順口似的。
只見他直接掏出長刀直指他的眉心,嗓音漸變狠厲:“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你倒是說說你哪號人物,又是憑什麼?”
“就憑你對太后心懷不軌我便能置你於死地!”
這般口氣這般態度,鄂麥有了思量,這怕是對蘇幼儀忠心耿耿之人,可他卻從沒見過。
他深吸了口氣道:“你大可試試來殺我,不過我想當今太后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我自有我的苦楚說出來也與你無關。”
是了,蘇幼儀最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對方緩緩將刀把收回刀鞘邊道:“但凡傷及太后都不是無辜的人,她仁慈我不仁慈,不管你有什麼交代都收回你骯髒的心思。”
骯髒?鄂麥面色難看至極,他如何是想這般骯髒行事?
他咬牙切齒:“你、究竟是、誰!”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曉得你的一舉一動、你身在何處我都能知道,不要妄圖搞些小動作否則我一定不留情面殺了你!”
最後那句他明顯是重了口氣。
他大抵是知道鄂麥爲如何的人,說不定的確另有隱情但他難以啓齒,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能動手傷害蘇幼儀的理由。
他亦是曉得蘇幼儀對這事好奇的緊,他定會幫她查出來。
如此他便不再與鄂麥多言,“蹭”一下躍入房頂不一會兒便沒了身影。
鄂麥望着他離開的方向,沉思片刻,轉身朝李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