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妃要是敢違抗,這就是將來的一個話柄。等她恃寵而驕過了分,最終會自食惡果的。就像……李氏一樣。”
翠搖點點頭,又道:“說起這個,還是昭嬪值得人敬佩。她受寵這麼久,竟然一點也不見傲慢,雖然平時對江貴人或是李氏言語不客氣,可對位分比她低的嬪妃卻一點欺壓的意思都沒有,對皇后娘娘更是恭敬。翠微那邊每次回話奴婢都聽膩了,說昭嬪私底下提起皇后娘娘也很恭敬呢,毫無怠慢之意。”
皇后點點頭,“本宮心裡有數。不過翠微是本宮的人昭嬪是知道的,就算她對本宮有何意見,也不會當着翠微的面說。昭嬪是個聰明人,倘若芳妃也有昭嬪這麼聰明就好了,本宮也能少操點心。”
抄經的旨意傳下去,衆嬪妃都嗅到了皇后發威的些許苗頭。
蘇幼儀倒不在意,左不過她平時也練字,把詩詞換成佛經偶爾抄一抄,就當修身養性了。
婉常在也不介意,倒是燕嬪和純常在唉聲嘆氣的。
“唉,早知道有抄經這種事,我就該好好讀書。現在好了,叫我寫字比罰我什麼都痛苦!”
“我也是我也是!”
燕嬪和純常在終於找到共同點,一副難姐難妹的模樣。
蘇幼儀看了不禁好笑,“你們兩要是實在痛苦,就少抄一點吧。”
燕嬪眼珠子一轉,“昭妹妹,你抄經那麼信手拈來,不如替姐姐我抄一點吧?一點就好!”
純常在也看向婉常在,後者無奈,正要答應,卻聽蘇幼儀開了口。
“不妥。你們寧可少抄一些,也別讓別人代勞。皇后此舉分明是發威,萬一代抄被她發現了,把你們拿來殺雞儆猴,豈不丟臉?”
說的也是。
蘇幼儀的字跡那麼漂亮,和她們的狗爬字完全不是一回事,皇后一看便知是代抄的了。
燕嬪嘆了一口氣,“只怕少抄一些皇后也有話說,罷了,我還是慢慢磨吧。”
蘇幼儀笑道:“沒事的,你們不通文墨,皇后是知道的。少抄一些,到時候只要到皇后跟前稟明你們雖然抄得少一些,但是誠心誠意,每一張都是自己抄的,那就足夠了。反正皇后要的是人心歸附,何況她的目標原本也不在你們倆人。”
燕嬪聞言微微頷首,“我明白了,要緊的是讓皇后看到我們敬重她的誠心,自己抄的少總比讓旁人代抄好。不過你說她的目標到底是誰呢?”
婉常在試探道:“姐姐是說……芳妃?”
“是啊。”
蘇幼儀道:“燕嬪姐姐和芳妃住在一起,應該最清楚不過了,這些日子皇后娘娘對芳妃的噓寒問暖是不是少了?”
燕嬪道:“還真是!從前隔三差五就要派人來問芳妃的胎像,唯恐皇上責怪她身爲皇后沒有好好照顧龍胎似的。如今也不派人來問了,之前我還以爲是因爲皇后自己也病着顧不上,現在想來,的確有不滿之意。”
純常在放下筆,看着自己一手黑墨,忍不住問道:“那芳妃到底有沒有抄經?”
蘇幼儀看向燕嬪,她也想知道芳妃到底抄沒抄。
燕嬪搖搖頭,“反正我是沒聽見宮人說她有抄經,想來到時候她就用自己身子不適的理由推搪過去吧,皇后還能拿她怎麼辦?”
“是啊,皇后娘娘剛剛被朝臣非議,說她刻薄對待江貴人。要是再拿芳妃怎麼樣,不就坐實刻薄之名了嗎?”
蘇幼儀聽她們說着,不禁笑道:“可皇后娘娘病了,身爲妾妃有這個爲她祈福的義務。皇后若不提抄經的事倒罷了,既然提了,芳妃不抄就是對中宮不敬,這個罪名她現在懷胎不在意,以後就不得不在意了。”
“此話怎講?”
“你們想想,萬一芳妃的孩子沒有平安誕生,她的依靠也就沒了。或者孩子出生只是公主,到時候皇后再以芳妃不敬的罪名治她,她還能怎麼辦?”
蘇幼儀說着,又道:“再有,宮中嬪妃多半文墨不通,大家都在抄經,只有她芳妃閒着,衆人難免怨恨妒忌。這種怨恨妒忌累積久了是致命的,皇后這一手不算白出。”
經她這麼一說,燕嬪立刻反應過來,“是啊,連我這個和她交好的都覺得不公平,何況是惠妃和江貴人她們呢?芳妃也太急躁了,從前被李氏壓得太狠,現在沒人壓着她就飄了。”
燕嬪說到此處猶豫了片刻,似乎在想要不要提醒芳妃。
蘇幼儀知道她在想什麼,便道:“皇后現在不能直接對付江貴人,她的目光放在芳妃身上,對我們是有利的,姐姐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燕嬪恍然大悟,除了芳妃之外,最能撼動皇后的權力的,無非就是蘇幼儀這個寵妃,和她這個忽然有子的嬪位了。
既然如此,她知道該不該提醒芳妃了。
“娘娘,今兒覺得身子好些嗎?”
坐着冰山的室中,芳妃斜靠在貴妃榻上吃葡i萄,宮女們侍立一旁,不敢有絲毫懈怠。
芳妃輕輕張開嘴,便有宮女將剝好皮的葡i萄送到她嘴邊,一咬便是清甜的汁液流出。
她閉着眼輕輕點頭,“今日的葡i萄可真甜,本宮吃着覺得身子舒爽了許多。”
宮女諂媚道:“那是自然,這是西域進貢的葡i萄呢,一共也沒多少。娘娘懷着身孕自然是先盡着娘娘的,餘下也只有皇后和昭嬪那裡才能吃到呢!”
“是嗎?”
“奴婢不敢欺瞞娘娘。”
其實這話不算假,只是次序有些問題。
皇后身爲正宮娘娘自然是頭一份的,蘇幼儀身爲寵妃,那一份更加少不了,芳妃雖也得了,卻只能往後排。
芳妃自己卻沒想到這些,心滿意足道:“那就送一點去給燕嬪吧,省得她吃不到葡i萄說葡i萄酸。”
宮女聽她說要送一點給燕嬪,以爲她是爲了感謝燕嬪救下她腹中的孩子,不想聽她後半句話又別有深意。
芳妃笑看她一眼,“從前本宮在她身邊可沒少聽她的酸話,如今送些葡i萄去堵堵她的酸嘴,省得叫人議論她保了本宮的孩子本宮還待她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