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想那個同蕭逸一樣俊逸挺拔的男子就是蕭遠,即使所有人見了趙市長都彷彿矮了一大截,蕭遠也依然維持着自己不卑不亢的態度,說話熱情禮貌,卻不讓人覺得他有卑躬屈膝的奴才樣。
很快蕭逸就被蕭遠叫來同趙市長見面,尉遲冰雪突然有些期待蕭逸能對趙市長表現出不耐煩或者不恭敬的樣子。而蕭逸卻謙和有禮,雙眼之間非但沒有她盼望的鄙夷,反而多了些類似於崇拜或者敬仰的目光,看得她一陣反感。
她真傻,難道她還以爲蕭逸蠢到同自己父親的座上客過不去嗎?趙市長在B城好比皇帝一般,誰不巴結他奉承他呢?即使她是有着傾城傾國容貌的女子,蕭逸也未必會要美人棄江山。
看着趙市長眉飛色舞的模樣,她感到極度不平衡。
爸爸已經死了,早化作一堆枯骨,而這個男人,卻活的有聲有色,活得春光滿面意氣風發。儘管尉遲鬆的死不能完全歸結於趙市長身上,但不得不承認和他有莫大的關係。萬病皆由心,醫生那一句【你爸爸還是中年人,得這種病大部分原因和情緒有關】她一直沒有辦法忘記。
爲什麼得絕症的人不是趙市長?或者此刻來個十級地震同歸於盡也好。
一位服務生端着幾杯香檳從她身邊經過,她順手拿了一杯,掛起輕蔑的笑,走向趙市長。
【想不到趙市長大駕光臨我們的開機儀式,真是萬分榮幸。】她站在蕭逸身後,一開口,便讓蕭逸一顫。
蕭逸反射性地回頭,她利用他轉身的空隙,站在趙市長面前。
【哦?這位是?】趙市長見到尉遲冰雪如此明麗的女子,不覺眼前一亮,不計較她的突兀,深感興趣地望着蕭遠,等待他的介紹。
【這位是本劇的女主角,是新人,叫小雪。】蕭逸搶在父親開口前說道,同時爲尉遲冰雪的出現捏了把汗。
【小雪】是蕭逸爲尉遲冰雪起的藝名,尉遲冰雪對這個斷章取義偷工減料的名字非常不屑,但同時又喜歡裡面包含了自己的【雪】字,也許某一天,她的照片和名字同時出現在報紙雜誌上,讓林沐風看見也說不定呢?這樣就會成爲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繫。
【真是位絕代佳人啊!】趙市長讚不絕口。
尉遲冰雪冷笑在心底,他居然把自己給忘了。或許是葬禮上,病房裡的她蓬頭垢面精神萎靡,所以趙市長很難將現在容光煥發的美人同尉遲鬆的女兒聯繫在一起。
【趙市長過獎了,像您這樣的成功人士,怎麼會把我放在眼裡?】她依然笑着,美的驚心動魄。
【小雪小姐太過謙虛啦!你這樣的美貌,哪個男人能不把你放在眼裡呢?】
蕭逸對這樣挑逗意味越來越明顯的對話有些聽不下去,忙打斷。【你不是說很累了嗎?半夜還要拍戲,要不要先回家休息一會兒?】體貼的語調任誰一聽都能感覺到他對尉遲冰雪的疼愛。
尉遲冰雪一挑眉,他是在吃醋?還是怕她被麻煩纏上?【原本是要走的,看見趙市長來了,當然要過來敬杯酒,不然豈不是太過無禮?】
趙市長聞言樂呵呵地端起一旁早有人準備好的香檳,等待同她碰杯。
她表現的樣子太過平靜,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趙市長是對尉遲鬆落井下石的主謀,似乎也忘記他在葬禮上的裝腔作勢,這樣的場面讓蕭逸有種不祥的預感。他在尉遲冰雪擡起手中的酒杯時,眼疾手快地奪過香檳。【趙市長,說到敬酒,我似乎還沒有同你喝一杯呢!實在是失禮,這杯就當是我借花獻佛,給您賠罪了!】說完一飲而盡。
趙市長面對這樣的變故,面不改色,依然笑得十分自然,口中說着【言重言重】,也飲了杯中的酒。
面對兒子如此強烈的佔有慾和保護欲,不想激怒趙市長的蕭遠開口。【半夜裡還要開機,休息不好哪有精神拍戲?別貪玩了,身爲主演,給其他工作人員做個好榜樣,別第一天就頻繁出狀況!】
蕭逸很配合地應着,和趙市長道過別,拉着尉遲冰雪走了。
她猶聽得蕭遠在身後說【別看這麼高個子,還是個孩子!就知道玩,不把工作放在心上!】
【哪裡哪裡,年輕有爲一表人才,果然虎父無犬子啊!】
要不是今晚在這裡遇見趙市長,她還真忘了蕭逸當年對她說的那番話,他之所以能讓尉遲冰雪勸尉遲鬆向趙市長低頭,怕是早就知道趙市長要做些什麼了吧?
蕭逸不放心地親自送她回家,坐在車裡,她輕語。【看來你家和趙市長關係不淺。】
他面色一沉,【我爸和他比較熟。】
【在權力的戰場上,站錯了位置,果然會引來殺身之禍。】她將頭靠在玻璃窗上,低低的聲音,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蕭逸聽。
他就知道,總有一天她會發現。【尉遲,你要明白,當初對你說的那些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不,即使是今日的我,也改變不了什麼。】
【我明白,我不怪你,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她冷笑一聲,讓他分不清她是在說真心話,還是在反諷他?
【我——】
【你不用解釋,蕭逸,那件事情發生以來,你對我的所作所爲,我心中都有數,我知道爸爸的事不是你能改變的,那是上一輩的恩怨,陷害李市長和我爸爸對你沒有好處,況且你也沒有這個能力。只是,剛纔看見他那樣得意的活着,看着他好端端的站在歌舞昇平燈火輝煌的大廳,想到爸爸卻長眠在另一個黑暗的地方……】她說着,眼角不自覺滑下兩行清淚,聲音一抖,再無法言語。她剛纔甚至想過,哪裡有武俠小說上寫的穿腸毒藥?若能放在杯中讓他飲下,她寧可坐牢償命。
方纔若不是蕭逸搶下她的酒杯,她早就到達忍耐極限地將酒潑在趙市長臉上來泄憤了。
他一腳踩下剎車,沒辦法看她掉一滴眼淚的他伸手攬她到懷裡。【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他心急如焚。【我一點也不比你好過!你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一定會讓他比你爸爸痛苦百倍!可是現在我們能做的除了忍耐就是等待!】
頭一次,在她的懷裡她竟然沒有覺得厭惡。【蕭逸,我突然想問你,我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呢?】她突然轉開話題。【讓我哥他們離開我,讓我身邊只有你一個人,到底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尷尬地沉默着,很久才說。【我很卑鄙地給自己創造了一個機會。我想知道,沒有林沐風的這段時間,你會不會忘記他,愛上別人?】
【如果,我做不到呢?即使相隔千里,再過100年,我還是愛他呢?】
【不用那麼久。】他苦澀地一笑。【如果直到拍攝結束,你還是隻愛他,我就放開你。】
【這個遊戲不好玩。】縱然她對自己有十足的把握,也不願拿林沐風來賭。
【我改主意了,尉遲,你哥的醫藥費,你不用依靠片酬還我——他此行去日本,費用會翻上數倍——怕是你還不起的。我寧願你欠我的是情不是錢,你如果要償還,就用這幾個月的時間給我一個機會吧,讓你愛上我,或者,讓我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