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病牀上的林沐風第一次開口叫住他。
他將目光轉到林沐風蒼白的臉上,眼神裡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嫉妒,明明白白地誰都看得懂,就像尉遲冰雪。
【我以前不知道你喜歡她……而且我也是才聽媽說你是……】林沐風言語中滿是愧疚。
蕭逸冷笑。【你該不是想說,如果早知道我喜歡她就將她讓給我這樣的屁話吧?】
不會說髒話的林沐風被蕭逸粗魯且直白的用詞噎的說不出話。
【好啊,你現在知道了,是不是就可以有風度的退出這場狗血三角戀?】他漫不經心的表情,和冷漠的語氣,讓人猜不透他是認真的說辭,還是逗弄林沐風的玩笑話。
林沐風避開他的目光,艱難地開口。【你覺得我們欠你的,能用什麼方式補償,我們都會盡力。但是除了這個,其他的,什麼都好……】
【你除了她,還擁有什麼我沒有的?】蕭逸打斷他的話,說話的同時看了一眼林憫容,讓林憫容不自覺低頭回避他的目光。
林沐風愕然,蕭逸沒有的,都是他無法償還的,他還有什麼臉說這種大話?
蕭逸冷笑一聲,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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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林憫容從病房支開的尉遲冰雪,帶着海韻走出外科大樓,停在醫院廣場的噴泉前。
【阿姨回來了。】尉遲冰雪看着她平靜地開口。
海韻心頭一緊,知道她要說什麼,低頭不語,
【你是不是該走了?】她對海韻說話,從來不需要什麼技巧,皆是毫不婉轉地命令,因爲她根本不在乎聽者的心情。
海韻對她的無理取鬧早已經習慣,淡淡地開口。【你覺得我應該去哪?】
【這不是我的事,你是爸爸領養的,現在他不在了,你還有什麼理由在我家?】她雙手環抱着手臂,揚着下巴蠻橫地講。
【我不會花你家的一分錢,我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可以打工賺錢……】海韻不甘心地想證明自己在尉遲家不是爲了有人負擔她的生活費。
【可是,事實證明,你不但沒有做到這些,還害我哥住院,讓我家欠下一大筆醫療費。】她咄咄逼人地說。
海韻氣結,拿林沐風這次的意外來講,她的確是處於下風。
【想繼續賴在我家, 除非你達成我的條件。】聽海韻說不需要負擔她的經濟,尉遲冰雪更加不安,難道她圖的只是林沐風?
【什麼條件?】海韻問,心裡沒多少希望,尉遲冰雪能讓她佔什麼便宜?
【你把哥所有的醫藥費都還了,我就讓你留下來。在湊齊這些費用以前,你不要出現在這裡。】她咬牙說完最後一句話,警告的意味十分濃厚。
海韻被她無理的條件氣的又惱又恨,【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害哥成這樣的人是你和你那個流氓爸爸,你覺得醫藥費你能一點責任都沒有嗎?你做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啊?】越說越氣憤的尉遲冰雪已經被她的倔強激怒。
【你做人怎麼可以這麼霸道?你就沒有失誤和缺點嗎?爲什麼大家都可以容忍你,原諒你,你就不能以同樣的寬容原諒別人呢?你除了會命令別人爲你做任何事,除了拿你一點點的成就到處炫耀以外,還會什麼?】海韻索性豁出去同她對抗。
頭一次被人批判得振振有辭,而這個人居然是她最看不起的海韻,惱羞成怒的尉遲冰雪想也不想地用力推了她一把,沒有心理準備的海韻被她突然的攻擊推得失去重心,搖晃了兩下,跌入身後的噴水池。
尉遲冰雪原沒有打算這樣對她的,方纔的她被氣昏了頭,哪裡顧及的到海韻的身後是噴水池?大庭廣衆之下,她這一個自由式落水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尉遲冰雪在大家將目光鎖定這裡之前,早就驚慌失措地跑開,心理想着這麼淺的水,她不會起不來吧?這樣安慰着自己,便自欺欺人地減輕了不少愧疚。
水池的確不深,但整個人都仰面倒在水池裡的海韻還是被裡面並不乾淨的水打溼了全身,同時發出悽慘的叫聲。
噴水池底很多水管或燈頭,每一個都是堅硬無比的金屬,在海韻跌進去的時候,身體多個部位被這些裝置碰傷。
這真的是最痛的一次……
海波的毆打,尉遲冰雪的兩個巴掌,再痛都是在隱蔽的角落,沒有任何路人目睹,而這次落水,真可謂生理心理全方位的羞辱。
她的尊嚴,被尉遲冰雪擊的體無完膚。
不敢擡頭看一眼旁人用怎樣的驚訝好奇或者同情憐憫的神情注視她,忍着一身痛從水池站起來,手腳並用着狼狽地爬出,渾身的臭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怎麼看都不像個女孩子應有的模樣,典型的落湯雞。
她這副樣子去哪裡呢?回病房?怕是尉遲冰雪早已經惡人先告狀,以尉遲冰雪的性子,如果她堅持不要海韻出現在醫院,就算林憫容也無可奈何,她寧願迴避這樣的場面。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她面前,車裡的人低聲道【快上來。】。
她仰首望去,蕭逸戴着誇張墨鏡的臉從後座窗戶探出,她忙俯身鑽進車裡。
車上潔白的坐墊很快就被她身上的髒水浸潤,她尷尬地不敢看蕭逸。
【我送你去附近的洗浴中心,你洗個澡,在你出來前我會派人結賬順便送衣服去。】蕭逸簡短的話安排好了她的行程。
【謝謝。】她的聲音小到不能再小,一開口還咳出幾口髒水。
一塵不染的車裡被她弄得一片狼藉,但蕭逸眉頭都不皺一下。
不用問,他也能猜到海韻的失足是尉遲冰雪所爲,他不想林憫容和林沐風看見海韻的遭遇後爲難尉遲冰雪,雖然尉遲冰雪的脾氣是不可能被任何人欺負的,但他仍然想竭盡所能替她減少麻煩。但願海韻在接受了他的幫助之後,消減些對尉遲冰雪的怒氣。
偷偷瞄一眼身邊舉止高貴的蕭逸,很難讓她和多年前在生日派對上捉弄她的男孩聯想到一起,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可以將人改變的如此徹底,除了尉遲冰雪。
突然,她想到高考考場上,蕭逸向她道歉的情景。
蕭逸說,就算是殺人放火,我也願意幫你做……
她兩眼望着窗外飛快倒退的景物,夢囈一般的開口。【蕭逸,你記得你欠我一個願望嗎?】
蕭逸一愣,點點頭。【記得,你現在要我做什麼嗎?】
海韻淡笑道【你讓她從我身邊消失吧,讓她離開我和林沐風……這也一定是你想要的,對不對?】
蕭逸聞言一驚,幾天以前,他才從尉遲口中,聽到一模一樣的話,這兩個女孩……
【沒有要你傷害她,也不是殺人放火,所以你會答應吧?】她不是在祈求,口氣淡定,胸有成竹,似乎對他的心思瞭若指掌。
他一路沉默着,直到車停在洗浴中心門口,海韻都沒有追問他答案,然後不急不慢地打開車門。
在她下車即將關門的一瞬間,他道【我會。】
她滿意地微笑,心裡一塊大石,終於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