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 只是一種稱呼,多半指的是天樞裡面的兵器。
大抵沒人知道天樞裡面那些兵器的來歷,但如果去天樞, 運氣好的, 總會遇到一件兩件無主的兵器, 拿出外界必會引起一番風雨。
說不定那些兵器是天生在那裡, 本來就有的, 有人認爲。
但這明顯不對,太脫離常識了。
最可能的解釋應該是,遠古的時候很多修士來過那裡, 然後因爲各種的理由死在那裡,所以他們持有的物件就也留在那裡了。
如此, 根據這個解釋, 所謂天樞最強的神器, 指的無非就是天樞的“最強者”留下的神器。
當時趙冉也有這麼想過,所以就去看了一眼, 也是這途中遇見了諶忌世,出於一些無謂的考慮,遂留手不殺,沒想到後來這傢伙會一直跟到最後。
時至今日還糾纏不清,倒也是執着。
想了想, 趙冉點點頭, 道:“罷了, 我知道了。”
不過諶忌世還不想就此作罷, 接着就道:“倒不至於無計可施。”
“怎麼。”
“關鍵還是在於欽靈宗, 尤其是那個郭凌雨,很不可思議, 我覺得他多半還沒死。”
“大概吧。”
關於這一點,的確沒什麼考量的餘地。
就算郭凌雨肉身真的死了,復活的手段還有的是。
“話雖如何,我也不覺得他還在欽靈宗,畢竟如果在,欽靈宗想來不會是現在的樣子,那麼如果他不在……”諶忌世頓了一頓,“我推測,他一定會想回去。”
“你……”一旁林小溫搞不懂諶忌世的反轉了,只是一臉詫異,這人怎麼就開始出謀劃策了?
“不要在意這點細節,咱們都想知道欽靈宗怎麼回事,反正對於你們而言,利用我一下也沒什麼損失不是嗎。”諶忌世侃侃而談。
“是,是嗎。”林小溫目瞪口呆,不明白諶忌世腦筋是轉到的這個結論。
然諶忌世自來熟的本事也不是蓋的,大抵無所畏懼,也就沒什麼不敢想,又或不敢做。
“不過趙冉,其實難得來暉元境一趟,你不會只顧着看陳玄,其他東西都一慨不理了吧。”
趙冉直接肯定,“本來就是這個目的。”
“那還真是浪費了,暉元境意外是個好地方。”
“有什麼好?”林小溫奇怪道。
諶忌世看了眼林小溫,又想笑,奈何傷勢太重,一笑就止不住氣血上涌,只好勾勾嘴對林小溫說,“你不知道吧,青俊榜重排,可是七境五域一件十足的大事,熱鬧總歸是件好事!”
“……”
趙冉沒說話,但是的確,暉元境現在風氣大有不同。
想了想,他才道:“可以,諶忌世,想說什麼,你就直說吧。”
諶忌世聞言,看向趙冉,點點頭道:“龍琦格應該快出現了吧,可以幫我個忙嗎。”
“什麼忙。”
“你手上的神器借我一下。”他手上的畢竟被陳玄毀了好幾件。
當天一早。
天色尚沉。
“哇……”
林小溫一來被市集的人流給震驚到,看呆了很久才終於回過神,拽了拽諶忌世的衣角。
“怎麼,”諶忌世盤腿坐在街頭,戴着斗笠,面目掩藏在陰影之下,據說是爲增添點神秘感,好誘到那個龍琦格上勾。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巷口旁,人流不算太多,但進出暉元城總會經過這個地方。
除了他們之外也有其他一些人在擺攤販賣東西,或是丹藥,或是靈材。
總而言之,這裡是一處交易盛區,修士經常會在這一區交換彼此剛入手的靈材寶物。
諶忌世一來就把原先在那裡販賣刀劍器具的人買通,換上自己坐鎮,一把一把地換過攤位上的刀劍,放上一些奇形怪狀的刀具,還有一些說不上名字的奇怪武器。
而因爲他的傷勢只好了不到一成,臉色還跟死人差不多,路過的人都很少看過去他攤位上擺放的東西。
他身後的人就是趙冉。
趙冉用回樑慎的臉,背靠牆壁,隱藏在屋檐的陰影下,前一刻也在看着來往人流,不過他很快就收回視線,道:“你不是應該養傷的麼。”
諶忌世一聽,差點就要被趙冉這句話噎到咳血。
“放心吧,我現在可沒想到比在你身邊還更安全的地方。”
“是嗎。”
“是啊,有你在,陳玄到底還不會殺我。”
“也罷。”
他們的對話非以很低的聲線在講。
只是非常的平常,好像已經相識了很多年的熟人一樣,雖然說話的內容單獨拿出來可能會激起七境五域一定波瀾,但他們的交談還是很漫不經心。
畢竟某種意義上,人流本身就是最強的隔音術,沒人會有心在意街頭路人的對話。
不過諶忌世也沒想到趙冉其實這麼好說話。
“但是……”林小溫還是有點疑問,“這樣那個龍琦格真的會出現嗎?”
“守株待兔。”
“龍琦格是隻兔子?”
諶忌世嘴角一抽,解釋道:“他不是兔子,反正我們就是在釣魚。”
“龍琦格是魚?”林小溫嚇了一跳。
“是人。”趙冉適時地在諶忌世快要被林小溫氣死前說道。
“這樣啊,我明白了!”
林小溫也乾脆坐到諶忌世身旁,瞪大眼睛看着來往人羣。
但是一直等了一個時辰,龍琦格連個影子都沒有出現。
諶忌世低眼一看,就發現這隻小水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而且睡得正香。
他也就好像確認完什麼事一樣,轉過頭,道:“趙冉,問你一件事可以麼。”
“可以。”
“你喜歡陳玄,這我知道,但如果陳玄做了什麼有違天道人倫的事,你會怎麼做。”
“什麼事有違天道人倫。”
“比如說,”諶忌世掃視了一下眼前擺放的神器,目光停留在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刀上,“他要屠盡暉元境的人,這個你怎麼看。”
趙冉沉默了片刻,“他沒有理由。”
“假設嘛,假設他的確有理由要這麼做,也真要這麼做,你會阻止他嗎。”
“廢話。”
趙冉幾乎瞬間回答了。
“欸,還以爲你會多少猶豫一下。”
諶忌世回過頭,無奈正視前方,等的人這時也剛好等來了。
永遠區別於人羣的淡紫袍,龍紋長袖,繡銀腰帶,高而瘦削的體格,俊美而偏中性的面貌。
“大叔,你攤上的東西都賣我了行吧!”
還有這份近似童真的率直。
那個龍琦格果真如預料的一樣,一出現的瞬間就被釣過來了。
“眼力不錯啊小夥子。”諶忌世擺了擺斗笠,好瞄得到龍琦格的全貌。
“還行還行,”龍琦格好似有點害羞,經不起誇,摸了摸後腦勺,然雙眼還在發光,老實道:“大叔你這攤上的可都是好東西啊。”
“都想要?”
“嗯嗯!怎麼賣?”
“簡單!只需要告訴我幾件事就可以了。”
“幾件事?。”龍琦格一愣,摸了摸下巴,“先說說什麼事吧,我未必都知道。”
諶忌世悠悠道:“最近欽靈宗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有大事嗎?”龍琦格一聽反而問起了自己,面露疑惑。
“譬如說林道乘峰主遲遲還沒回宗之類的。”
“林道乘?”
這是誘導,而且還是相當明顯的誘導,一旁聽着的趙冉默不吭聲,這種事情諶忌世好像非常擅長。
而龍琦格很快驚訝道:“嗯,你這麼一問,林道乘這傢伙好像確實還沒回來。”
“哦哦?”
“你要找他嗎?”
“就是好奇一問,到此爲止也可以。”諶忌世的語氣顯得有些神秘莫測。
“唔……,只用告訴你這個,這些都能歸我?”龍琦格欲言又止,有些過意不去,“不行,你再問多點事吧。”
“但我以爲問了,你會不知道,不如不問。”
“沒關係,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說着,他就乾脆蹲了下來,目光掃過各樣兵器,最終停留在那把漆黑長刀上。
就看這血氣,這把刀起碼殺過上萬人。
無論刀柄還是刀身都沒什麼銘文,可以推斷是出自天樞的神兵。
見狀,諶忌世眸底閃過一絲暗光,好似相當隨意地問道:“關於前宗主之死,你可知道什麼。”
“嗯?知道很多哦,畢竟那天我也是第二個來到現場的人。”龍琦格還在注視那把黑刀,滿不在乎。
“郭凌雨可留有屍體?”
“沒有呢,尊上說已經死了,我後來就給燒了。”
修士的屍體不易腐朽,爲防被有心人利用,火喪畢竟是常事。
“那可留有其他物件?”
“物件嘛,留有很多吧,說起來,好像林道乘那邊還保有前宗主的佩劍。”
“佩劍啊,那還真巧。”
“還行吧。”龍琦格對郭凌雨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不至於太關心其人的死活,跟諶忌世說話,只覺諶忌世只是好奇,“你想知道的這樣就可以了嗎?”
“差不多了。”諶忌世淡淡道。
“這樣啊,但我這邊只提供你這點情報,實在不好拿走這麼多東西。”
“那便取走你想要的一件。”
龍琦格這才點點頭,取走了那把黑體長刀,“這刀可有名字?”
“沒有。”
“哦?那還真是可惜。”
諶忌世想說還真不用可惜,趙冉手上的東西大多都沒有名字,畢竟也沒有那個必要。
但正巧這個時候一旁的酒樓好似發生了什麼爭執,激烈的炸聲由上而下,好像有人從樓上一直廝殺到了樓下。
忽的一陣白煙涌出酒樓門窗,緊接着一個個黑衣人倒飛而出。
仔細一看還能發現這些黑衣人身上不是掌印就是腳印,而且都是一個人打的。
龍琦格倒是想避開一下,但好巧不巧,正好有個黑衣人朝他的方向倒飛而來,堪堪越過他的身側。
目前爲止,這還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只不過諶忌世不這麼看。
這個人即將飛往的方向正好有趙冉在。
諶忌世下意識想施術攔下,但他稍一站直五臟六腑就是有如撕裂般的痛苦,才匯聚起的靈力也眨眼消散。
但他的擔心顯然是多餘的。
趙冉當然也注意到了這個變故,對他來說,眼前無論有多快的東西只要在被他注意到的瞬間都與靜止無異。
預知軌道和反應手段甚至不用浪費一個念想就能自然得出結論。
所以他這次本來也只打算擡手揪住這人的衣物,順勢把人丟倒一旁而已。
可意想不到的變故又發生了。
原本還倒飛在半空中的人體就像是突然暴露在烈焰之中一樣,猛地燃燒了。
不,這只是普通人所能看見的事實。
任何一位有相當眼力的修士所看到的事實應該是,這具人體沒有燃燒就已經灰滅,那一眨眼間,僅僅是一道灰色弧線在空中劃過了而已。
幾乎沒人看的明白這究竟是什麼回事。
就連將那人一掌擊飛的始作俑者也是呆愣地看着這一幕,最後目光落到了趙冉身上。
“……”
接連的,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也才陸續注意到了屋檐陰影下的趙冉。
“人,活生生化灰了呢。”
諶忌世的語氣不鹹不淡,好像是在提醒趙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