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籟見狀，消無聲息地走到孟文浩身前，躬身作揖，對趙冉道：“抱歉，我們搞錯了說話的順序，這是一個交易，我們會給出閣下想要的情報，作爲交換，我們希望能夠知道靈核的相關情報。”
“哦？既然是交易，那就一切好說。”趙冉收起適才的表情，“只要你們能夠給我陳玄的相關情報，別說這靈核的情報，我還可以直接把靈核送給你們。”
竟然如此奢侈！一旁的李引之簡直看不下去。
而古籟一聽，臉色只是稍有變化，“不知閣下想要的是什麼情報，一般衆所周知的情報的話，閣下應該也不需要吧。”
有道理，不過什麼是衆所周知的情報？趙冉沉思半響，問道：“比如說，你們知道五十多年前陳玄是怎麼出現在暉元境的嗎。”
笨蛋！這個是衆所周知的啊！李引之低着頭，他一邊緊張地趙冉聽着和那兩人對話，一邊心想那兩傢伙莫不是蓄意來坑趙冉的。
“就我所知，那位是突然出現在天樞中，然後爲欽靈宗所收留的吧。”古籟說完，刻意看了眼孟文浩。
孟文浩點頭，補充道：“那天前宗主與原七大長老一同前往天樞，回來的時候，就帶回了一個孩子。”
當時幾乎是經過了一場血鬥，七大長老全數隕落天樞，欽靈宗因此元氣大傷，誰都以爲欽靈宗會就此分崩離析。
“天樞麼。”趙冉頓了一頓，這麼說陳玄最開始是在天樞出現的？陳玄那時才十歲不到吧，趙冉轉而問道：“那之前呢，你們可有聽他說過他過去的事情。”
孟文浩被趙冉這麼一說，努力回想了一番，發現記憶中完全沒有過類似的談話。
陳玄原本就沉默寡言，鮮少主動說話，在他的記憶中，恐怕也只有那一次主動說話過吧。
對，大約是十多年前，當時的陳玄還沒能與壬離境那位實力比肩，但依然執意要去挑戰那位。
——“他就近在眼前。”
眼前的人就這麼說完，立刻就不見人影。
直到遠天閃現刀光劍影，孟文浩才知道對面已經打起來了。
他當時十一二歲，跟在家主身後見證了那一場近乎壓倒性的對戰，身體全程因爲畏懼而不敢動彈。
那個根本不是人能對抗的存在，但那位兄長就是如此無畏，好似根本不把實力差距放在眼裡。
即使渾身爲離火燒滅，也絲毫不會後退一步。
他後來也萬分不解，究竟爲何明知打不過，還執意如此。
明明每一次都可能是死，這麼送死究竟有何意義？
孟文浩胡思亂想了一番，重新看着眼前閉目的青年，意識到對方臉色開始不耐，他立刻回答道：“沒有，此前從未聽陳兄提過過去的事情。”
“是因爲你們不問吧。”趙冉冷道。
“不問……？”孟文浩一愣，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只要你們問，陳玄當然不會不說。”趙冉斷然道。
竟如此篤定？孟文浩下意識問：“是這樣嗎。”
“廢話。”
“……”
“……”
“抱歉。”不知爲何，孟文浩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道歉，儘管他說出口才發現有點奇怪，自己究竟是爲什麼道歉，又是對誰道歉啊。
而趙冉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內心的糾結，接着就道：“罷了，除此之外，你們還知道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嗎。”
孟文浩跟古籟同時對視一眼，陷入沉默。
趙冉等的不耐煩，暗自看向李引之。
李引之又在低頭刻符，好像已經全神貫注進去了。
趙冉又閉上眼睛，而對面兩人還在磨磨蹭蹭，他於是乾脆問道：“陳玄平常都在幹什麼。”
孟文浩當即一愣，這也算情報？不過他還是根據自己所知，回答道：“修煉。”
“哦？”趙冉微微頷首，“那他爲什麼總是出來外面。”
“有些時候是別人邀請。”
“他不會拒絕嗎。”
“不會。”
“……”趙冉忽然感到火大，敢情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古籟看着對方的反應，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對趙冉道：“據說五十年前的時候，前宗主帶那位參加過暉元城鬥戰場，閣下若想知道再多，可以去那裡一趟。”
“鬥戰場？”什麼玩意？趙冉心中一想，很快就知道所謂鬥戰場可不就是戰鬥廝殺的地方麼，郭凌雨這混賬。
“那裡禁止一切靈決、靈力的使用，只允許肉身搏鬥，也只允許使用當場的武器。”古籟補充道。
“我知道了。”趙冉立刻站起身，隨手丟給古籟一枚戒指，只留一句話道：“那裡面的東西隨便你們用。”
說完抓起林小溫，瞬身符一撕就消去身影。
現場只剩下了三個人。
李引之目瞪口呆，擡起頭跟對面兩人面面相覷，心中有苦說不出。
這也太突然了吧。
古籟接過戒指，靈識一動，識別了一下戒指裡頭的東西，頓時臉色煞白。
孟文浩見狀，立刻跟李引之點頭道別，抓着古籟離開客房。
直到回到欽丹樓的一室，關好門，孟文浩才扭頭問古籟道：“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古籟依舊臉色蒼白，萬事鎮定的表情已然不再，甚至於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
那毫無疑問是恐懼纔會有的表現，孟文浩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轉而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古籟聲音極低，“爲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什麼他。”孟文浩走近古籟。
古籟渾身一怔，緩慢地擡起頭，與孟文浩雙目對視，沉聲道：“是趙冉。”
“什麼？”孟文浩頓時嚇了一跳，“這怎麼可能？”
古籟苦笑一聲，拿出那枚戒指，靈識一動，立刻投影出了那戒指裡頭的東西。
房間裡血紅一片，無數泛着血光的靈核浮在空中，有的靈力還不時暴動，好似在顯示對殺身仇人的憤怒。
僅是投影，那其中的威壓就使得孟文浩一直憋着口氣說不出話來，後背轉瞬就是一層冷汗，渾身每一寸的皮膚都被森冷的寒意不停沖刷。
連膝蓋都快要撐不住。
古籟很快收回了戒指的投影，額間流下一串串冷汗，良久纔對孟文浩道：“就是這麼回事。”他說話的聲音還在顫抖。
“九階靈核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啊……”孟文浩在極端壓力之下突然得以放鬆，腦子還趕不上運轉。
古籟又苦笑了一聲，放下戒指，緩緩說道：“之前說過火龍一族是被屠滅的吧。”
“對……”
“屠滅它們的人正是趙冉，只有趙冉，手中才會有這麼多的火龍靈核。”
“不是吧……”孟文浩有些哭喪着臉，癱坐在一椅子上。
“是真的，八九不離十。”
“所以我們剛纔就是在跟趙冉對話了嗎。”
“沒錯。”古籟臉色沉重，不堪回憶剛剛所發生的事情。
“不是吧……”孟文浩回憶了一下自己一開始跟對方說話的口氣，忽然發現自己剛剛壓根就是死裡逃生了啊！
那趙冉可是一言不合就會拔刀殺人的殺神。
看着孟文浩一臉疲倦的表情，古籟心中已經冷靜了一些，嚴肅道：“事已至此，小孟。”
“什麼？”孟文浩還沒有反應得過來。
“我們現在就去告知尊上吧。”古籟道。
孟文浩一聽，心中第一個想到的是同意，而第二個想到的則不然。
古籟見孟文浩不說話，以爲是默認了，而正當他走動了一步後。
“不。”孟文浩忽然抓住了古籟的手。
“什麼？”古籟轉頭看向孟文浩。
孟文浩臉色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恢復平常，“你還記得剛剛趙冉都問了我們什麼嗎。”
“有關於尊上的情報。”古籟很快回答。
“對，沒錯。”孟文浩連連點頭，“這應該就是他來暉元境的目的。”
“那又如何。”
“想想他剛剛做的事，僅那幾個情報，他就給了上百顆靈核。”
“的確……”古籟點頭，但仔細一想又發現不對，再看孟文浩時，他發現對方的眼神已然改變了。
或說是陌生，又或說是像被什麼東西點燃了一樣。
古籟不知道，那其實是一種名叫野心的東西。
而孟文浩表情異常認真，直視古籟的眼睛，說道：“這是一個機會。”
古籟一怔，“你……”
“他身上，一定也有我想要的東西。”孟文浩如此篤定，連眼神也決然了不少。
“你瘋了嗎，那可是趙冉，跟他扯上關係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跟你不同，我是修士，修煉這條路，沒有什麼比停滯不前更恐怖的事。”
孟文浩自十幾年前目睹那一場廝殺後就一直在思考，如果、如果他也有敢於挑戰那尊殺神的膽量的話，是不是也能跟他們站到同一位置。
他想要知道，自己與他們之間的距離究竟有多遠。
“可是——”古籟依然無法同意。
“古籟。”孟文浩輕喚了眼前人的名字。
“……”
“這次算我拜託你，他出現在暉元境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古籟沉默不言，房內陷入一片安靜。
良久。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