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壬離境。
清風和熙, 空氣中，紫蘿淡香浮浮沉沉，靈氣柔和飄旋。
七境五域絕景之一, 沉流月, 少數非自然形成的人間絕景。
自己此行要見的人按理就在前方不遠處。
古絃停下腳步, 回頭看了一眼腰間掛着一把細長刀劍的冷俊少女。
還沒等他說話, 冷俊少女便橫眼道：“走。”
對此, 古絃回以微笑，緊跟在少女身後，“慢點慢點, 不急的。”
少女名爲陳苑，是多年前五域的一位域主偶然收養的孩子, 現今那位域主壽元將盡, 她便順理成章地成爲了域主的繼承者之一。
論天賦, 五域能與之比肩的人不過一二，但她未必有那個時間讓自身天賦得到發揮。
尚未成長便已隕落的天縱之才畢竟多如繁星。
所以纔要有他古絃在。
這時。
“你笑什麼笑。”
突然的一句話打破了古絃的想象。
陳苑回過頭, 對古絃投以一種微妙的視線。
古絃趕緊收回嘴角的微笑，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太可疑了。
陳苑站立不動，一直盯着古絃，好像要看出他的破綻。
古絃也不敢亂動，他已經因爲三番五次容易令人誤解的舉動引起了心悅女孩的警惕, 不能讓誤會再深化下去啊！
“沉流月是幻境, 你可知如何看破這個幻境。”良久, 陳苑總算說話。
原來是在意這個, 古絃暗自嘆了口氣, 故作正經道：“知道。”
“怎麼走。”
陳苑環視了四周，周圍的風景好似不變, 卻好像一直在流動。
又或者，他們之所以會有這種錯覺，是因爲他們正站在流淌不息的河水之上呢。
這個時候，恰巧一陣山谷風呼嘯而過，吹起了她的長髮。
陳苑對此並不在意，反倒是有點驚訝於微風拂過河面的波瀾聲。
古絃逆風踏過水麪，撩起陳苑的一縷髮絲靈巧地收在她耳後，輕聲道：“直走。”
“直走？”
陳苑退離一步，順着古絃的視線看向山谷盡頭的方向。
將近黃昏，暮色已經染上了大半的河面，山谷盡頭處殘陽似火，燒灼了層層天幕，單是這樣也算是一奇景，但更爲驚奇的也不只於此。
從陳苑這個方向看過去，可以看到接近盡頭的河面上倒掛着一道豔紅弦月。
那是一種能夠險些使人丟魂失魄的美。
連陳苑這類修天常道的修士都不由失神了半會。
“是直走哦，因爲‘他’永遠不會繞彎子的。”古絃笑道。
陳苑一頓，回頭掃了古絃一眼，“那就走吧。”
說完，她在河面上不停飛躍，徑直前往山谷盡頭的方向。
古絃摸了摸腦袋，眉頭輕皺，有些擔心待會該怎麼辦。
對方可是趙冉，他們此來是爲了告訴趙冉暉元境所發生的異變，以及儘可能說服趙冉站到他們五域這一邊。
無論怎麼樣，都應該派出最有可能的人選。
他可以算是其中之一，因爲十幾年來，趙冉一有事就會來五域威脅、咳，讓他煉一些丹藥，毋寧說，他跟趙冉的來往跟五域的其他人比算是非常頻繁的。
但他搞不懂那個老狐狸爲何偏偏還要派來跟趙冉幾乎毫無關聯的陳苑。
總不會是因爲那隻老狐狸擔心他長途漫漫，容易孤獨寂寞冷，所以就派他喜歡的女孩來陪他一程吧。
古絃想想都覺得渾身哆嗦。
不過擔心歸擔心，古絃知道現在那個老狐狸絕無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有所疏漏，那個老狐狸是真的有把握陳苑具備可以說服趙冉的能力，又或是方法。
“唉。”可以的話，他根本不想來這裡。
也罷。
既然都來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古絃心中做好覺悟，便趕緊跟在陳苑身後。
一直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
他們一行才終於看到一處像是山莊的地方。
陳苑適時地停下腳步，擡頭望向面前直衝雲端的奇崛山峰。
“乍一看，還真以爲自己來到了天樞呢。”古絃也跟着停下腳步，走到陳苑身邊。
“他們歸藏來自天樞。”陳苑忽然沉聲道。
“嗯？”古絃一怔，正想轉頭看向說話的陳苑，而陳苑身影一動，神速地走到了古絃跟前，擡聲道。
“五域來訪。”不高不低的聲線。
以此音量，估計根本傳達不到山莊裡面的人耳中。
古絃壓不下心中的緊張，以他之前的認知，陳苑這句話以及說話的態度無疑已經觸怒到了裡面的人。
指不定，就是個死。
但出乎意料的，古絃發現他們兩人還活着，面前的光景一閃，他們居然轉瞬來到了一處近似前庭的地方。
而眼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豔女人。
“有事麼。”
女人橫目而視，暗紅的瞳色在逆光之下有種攝人心魂的衝力。
古絃差點失神，竟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倒是知道壬離境還有這一尊大神的存在，但沒想到趙輕也在這裡。
“有事。”陳苑相當鎮定，走前幾步，正視趙輕道：“他在嗎。”
“傷還沒好。”趙輕淡淡道。
這是一句令人不明所以的話，她並不回答在與不在，反而陳述了一件他們大抵都知道的事實。
那種程度的傷勢，的確沒理由這麼快好，這算他們之間的共識，但趙冉傷勢痊癒於否，大抵不會妨礙他們來此的目的。
古絃回過神的時候正好聽清楚了這句話，以爲趙輕的意思是趙冉在，但並不會出現。
但陳苑下面一句話讓他對自己的想法有所動搖。
陳苑盯着趙輕，直問：“他在哪裡。”
趙輕眼眸微眯，表情略變不耐，“問這麼多做什麼，沒個理由，你們以爲你們想問什麼，別人就得回答麼。”
“我們需要能夠牽制陳玄的力量，不能讓欽靈宗再強大下去了。”陳苑幾乎每說一個字，臉色變嚴肅幾分。
一旁的古絃不免感到心疼，接話道：“欽靈宗的目的是得到天樞，這樣下去，遲早整個天樞都會落到欽靈宗手中。”
“是麼。”趙輕眼神依然冷淡，“又是陳玄，又是欽靈宗，你們搞清楚其中的因果了麼。”
“詳細的情況，五域已經着手開始調查了。”古絃解釋，即使現在很多事情都還只是推測，但相信過不久，欽靈宗那邊就會自己露出馬腳。
一個勢力強大到那個地步，絕無可能收斂下去，要麼分裂要麼擴張，欽靈宗的情況更接近於後者。
然趙輕對古絃的說辭不以爲意，“你們想說的，我大抵也知道，但也許事與願違，搞不好，你們想要拉攏的人其實已經是敵人了呢。”
“這是何意。”陳苑眉頭緊皺，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沒什麼，只是你們找錯地方了。”
“什麼？”古絃一怔，想到了一個不大敢相信的可能性。
“很簡單，他不在這裡。”
趙輕移開視線，擡眼望向山谷底下，也即暉元境的方向。
陳苑順着趙輕的視線看過去，不覺瞪大眼睛，失聲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