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衆人大都散去之際,落鳳峽中卻又來了一個人,一個讓申雪君感到意外而又期待的人。
那是一名女子,一名揹着古琴的蒙面女子。
正是嫣然。
此時,落鳳峽中只剩下申雪君等人和彭蠡湖一干子弟,還有一旁焦急等待的申劍。
遠遠看見嫣然的身影,申劍便飛身掠到她的身前,神色中掩飾不住內心的狂喜,他本想抓住嫣然的雙肩,只是嫣然一下子就避開了,只留下他伸出的雙手。
申劍尷尬的不知該不該將雙手收回,呆了一呆後,卻見他順勢對着嫣然拱手道:“史世妹,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嫣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有勞申公子關心了!”說完,向駝叟和玉蘭等人行去。
“小姐,你……你可算回來了,太好了!”玉蘭雙目含淚,激動道。
嫣然說道:“我沒事,不用擔心!”說着,又對駝叟道:“駝大叔!”
“好!沒事就好!”駝叟沒能抑制內心的激動,目光熱切道。
這時,申雪君等人也走了過來,申雪君遠遠的就打量着嫣然,想起嫣然對楊寰宇也是一片癡心,以及當初在嵩山時嫣然巧破自己奇陣的情形,而且此時看見嫣然這等超凡的風采,不由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這位就是史家姐姐吧!小妹雪君有禮了!”申雪君對着嫣然欠身說道。
“不錯!你就是申家妹子吧!你……很好,難怪他會和你定親!”嫣然其實也一直打量着申雪君,她在趕來落鳳峽之前就已經從江湖中得知了不少消息,自然知道申雪君的身份,雖然她極力表現得冷漠,但是言語中還是沒能掩飾住哀怨之意。
申雪君哪能聽不出來,聽她說道:“史姐姐失蹤那天,楊大哥找了很久……直到後來……唉!”
嫣然目光中的神色突然變得更加冷漠,說道:“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
申雪君愣了一下,沒想到嫣然態度如此冷淡。
旁邊的千機夫人和魔佛神尼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暗想這女娃的心情倒是冰冷,而且如此年紀便由此修爲,實在令人駭異。
申雪君卻沒有多想,她擔心嫣然的性情會讓自己師父和魔佛神尼不高興,連忙說道:“史姐姐既然想知道,何妨和小妹同行?小妹還想和史姐姐談論一些事情呢!”
嫣然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於是,一行人向落鳳峽外行去。
一直呆立旁邊的申劍有些茫然了,他期待了這麼久,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結局。
牽牛村,不知不覺楊寰宇在這裡已經將近三個月,本來功力提升之後,他的修爲也提高了不少,只是《天雷八音》卻還是無法真正領悟第八篇“祥和之音”。
如今,有一個問題困擾了他,那就是去留的問題,雖然這牽牛村幾乎與世隔絕,他在這牽牛村中根本無法瞭解到江湖中的消息,但是他已經無法在這牽牛村中安靜下來。
這一天,年關一過,正好迎來元宵之日,雖然天氣冰寒,但是村子內洋溢着和平祥和的氣息,倒是讓楊寰宇重新感受到了那種久違了的安詳。
村後的那個小院中,楊寰宇靜靜地看着小院前忙活的汐兒,每次看見汐兒的身影,他便會從心中生出一種切切實實的感覺,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恬靜。
甚至,楊寰宇真不想離開這個淳樸、純潔的地方,只是有些事情如果不去完成,他一輩子也不會安心。
看着汐兒無憂無慮的樣子,他一次次的將去意壓制,可是等了半個多月,他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心意。
見他輕聲走到汐兒身後,本來相好的話語突然說不出口。
“楊大哥,怎麼了?”汐兒一邊採挖着過冬的草藥,一邊漫不經心道。
楊寰宇猶豫着沒有說話。
又聽汐兒開口道:“楊大哥,等過了這個新年,我們一起到外面去好麼?”
楊寰宇嘆了口氣,道:“汐兒,我想……明天離開這裡……”
汐兒渾身一顫,神色一僵,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不過很快她又開始動起手來,而且臉上的神色也恢復如常,聽她平淡道:“好啊!那……今天夜晚汐兒給楊大哥做好吃的……”雖然她極盡能力表現得平淡,但是目光中那無比哀怨的神色給本無法掩飾,而且話未說完,淚滴便打在了前面冰冷的土地上。
楊寰宇看在眼裡,心中極不好受,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晚,晚飯雖然豐盛可口,但是兩人可以說是食不甘味。
飯後,汐兒硬是把楊寰宇的行禮收拾妥當,這才離開,只是卻不知她去了何處,總之楊寰宇知道她離開了小院。
在這牽牛村內,楊寰宇並不怕汐兒會出什麼意外,只是他擔心汐兒會做出什麼傻事。
他躺在牀上聽着旁邊汐兒的房間的動靜,直到二更過半,才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小院外傳來,他聽得出那正是汐兒的腳步聲。
從腳步聲聽出,汐兒回到自己房間折騰了一陣,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總之在房中徘徊了許久,這才向楊寰宇的房間走來。
楊寰宇心中奇怪,猜想汐兒可能有話要對自己說,只因這牽牛村幾乎是夜不閉戶,因此房門根本就不會上鎖,所以楊寰宇依然躺在牀上。
但是,汐兒卻沒有敲門,她竟然輕輕推開了他的房門,而後邁着輕盈的步子向他走來。
他本想開口說話,卻突然發現汐兒一下子撲到自己身上,頓時一個帶着清幽香氣的滑溜的身體將自己緊緊抱住。
楊寰宇大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汐兒幽幽的聲音道:“楊大哥,請你不要拒絕汐兒……汐兒知道沒法讓你留下來,可是汐兒真的很捨不得你……”
楊寰宇這才發現,汐兒此時竟然一絲不掛,如此天寒地凍,他顧不得想其他,慌忙把被褥蓋在汐兒身上。
然而,汐兒卻趁勢將他抱得更緊,就這樣兩人相擁抱在一起。
“楊大哥,汐兒剛纔已經去村子後面的小山谷沐浴過了……你……你就要了汐兒吧……”汐兒緊抱着楊寰宇,幽幽說道。
楊寰宇終於明白過來,原來汐兒剛纔竟然是到村後小山谷的地熱溫泉中沐浴,難怪她去了這麼久。
只是想到汐兒後來的話,他心中一陣悸動,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這時,汐兒發覺自己的楊大哥竟然沒有反應,微微擡起頭,僅僅露出半張精緻的臉蛋,目光中淚水漣漣,幽然道:“難道……難道楊大哥嫌棄汐兒……”
楊寰宇心中一震,有種不妙的感覺。
果然,又聽汐兒說道:“如果楊大哥真的嫌棄汐兒,那……那汐兒唯有一死了之了……”說着,淚水一滴滴落下,她突然放開了楊寰宇,就要起來。
楊寰宇暗吃一驚,知道若是這件事情自己處理不好,只怕汐兒真的要做出傻事,他連忙拉住汐兒的手,急道:“汐兒,我……我沒有嫌棄你,只是……只是我……我不能這麼做……”
汐兒一聽,突然破涕爲笑,又趴在楊寰宇身上,道:“就知道楊大哥不會嫌棄汐兒,太好了。汐兒知道楊大哥已經有了未婚妻,可是汐兒不在乎……”她心中着實很高興,只是她的雙手突然動了起來,卻是將楊寰宇的衣衫解開。
楊寰宇本來想要阻止,可是繼而又想到了什麼,心中暗歎一聲,便停下手來……
第二天一早,楊寰宇醒來的時候,卻發現汐兒靜靜的誰在自己身旁,臉上紅暈未退,依然殘留着昨夜的春潮,嘴角掛着滿足的笑意。
楊寰宇暗歎一聲,輕輕的翻身起來,而後輕聲收拾好東西,出了房門。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在桌上留下了十個字“一年之期生亦回死亦歸”。
斜陽,禿樹,在這深冬之際,卻是極爲常見的情景。
這是一片幾乎落光了樹葉的樹林,滿是落葉的官道上,一輛極爲普通的馬車停靠在路中央。
馬車旁邊,一名車把式打扮的老人倒在地上,胸前一個血洞仍在淌着血。
馬車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一位布衣荊釵的絕色少婦跌坐在地上,雙手護着隆起的腹部,卻原來是一名懷胎數月的孕婦。
就在這孕婦身前,凶神惡煞站着四個人,其中三人卻都是三十左右的漢子,站在那三名漢子前面的卻是一位身着黑衣的瘦小老者,這老者除了相貌極醜,卻還有一個令人驚駭的特徵,支撐他瘦小身形的不是雙腿,而是兩根手臂粗細、烏黑的鐵棍,再加上手上的兩根鐵柺。
“桀桀桀!玉嬌嬌,今天算你倒黴,想不到老夫不僅可以報仇,還能收回一點利息。幸好你懷上了玉面神簫的孽,種,否則老夫幾人還真不是你的對手,真是天助老夫……”那無腿老子陰森森道。
原來,這幾人中,那坐在樹下的少婦正是玉嬌嬌,而那無腿老者,竟是被楊寰宇削斷雙腿的青海一梟。
至於那三名漢子,卻是讓人驚異,這三人竟是當年玉嬌嬌在江湖武林大會上遇到的長白五青龍。
當年玉嬌嬌殺死趙三龍,迫使趙五龍在趙三龍屍體前自盡,從此便於長白五青龍接下仇怨,而且這幾年這剩下的三龍也不知道從何處習得一身武藝,竟然重出江湖向玉嬌嬌尋仇。
無巧不巧,心中對楊寰宇痛恨至極的青海一梟得知楊寰宇身隕的消息,不過他還是沒能平息心中的怨憤,於是開始找尋和楊寰宇有關的人,卻在搜尋玉嬌嬌的蹤跡時,與長白五青龍相遇,幾人知道玉嬌嬌武藝高絕,單獨一方絕對沒有勝算,如此幾人不謀而合。
卻沒想到,今天在這樹林中無意間將玉嬌嬌截下。
看着玉嬌嬌大腹便便,而且剛纔因爲動用真氣而動了胎氣,此時已經無還手之力,青海一梟和餘下的三龍驚喜不已。
“二弟、四弟,我們動手!”這時,趙大龍陰冷的聲音道。
青海一梟卻將三人擋了下來,陰測測道:“慢來!既然她已經跑不掉,我們也不急在一時,就讓我們慢慢折磨死她,方解心頭之恨!”
那三龍相顧一眼,紛紛停下手來,聽趙大龍冷冷說道:“你有什麼辦法,我們只是想早些殺了她爲我三弟、五弟報仇。”
青海一梟陰冷一笑,獰聲道:“她肚子裡的是玉面神簫的孽,種,老夫這兩條腿就是拜玉面神簫所賜。如今玉面神簫一死,老夫最想做的便是把他留下的孽,種趕盡殺絕……”說着,突然右手拄着的鐵柺向着玉嬌嬌的小腹點去。
玉嬌嬌此時跌坐在地,時不時痛哼一聲,顯然剛纔動了胎氣,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要是在想動手已經不可能,先不說會不會傷及胎兒,就此時的情形就已經讓她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青海一梟的鐵柺瞬息到了玉嬌嬌小腹前不到五尺的地方,玉嬌嬌根本無力躲避,只能驚恐絕望的看着那襲來的鐵柺,她着實後悔當時沒有將長白五青龍斬草除根,更後悔當時竟然放過了青海一梟這等不折不扣的魔頭。
“住手!”一聲暴喝倏然傳來,同時一道白色的勁氣擊在青海一梟的鐵柺上,竟然將那兒臂粗的鐵柺削斷。
接着,一道白影閃動,當在了玉嬌嬌和青海一梟等人之間。
“玉面神簫?”青海一梟雖然沒有了雙腿,但是功力卻未受影響,他很快就看出了來人的面目。
來人一身白色衣衫,粉底布履,雖然衣衫布料普通,但是纖塵不染,而且衣衫裁縫細緻,卻是不輸於市鎮上的盛名工坊的手藝。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離開牛家村不久的楊寰宇。
楊寰宇本來打算儘快趕到一處大的市鎮,也好打聽江湖武林中的消息,只是因爲心中實在有些捨不得,因此在離開牽牛村之後,卻是緩慢走了大半天,這大半天的功夫才走出牽牛村所在的羣山。
正當天色漸晚之際,他正打算趕到前面不遠的小鎮,只是沒想到剛剛加快腳步,遠遠的就看見了一個黑衣人正向一名蜷縮在數下的女子下毒手。
當下,他也沒來得及看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急忙射出一柄氣刃,將那行兇之人的鐵柺削斷。
等到他趕到跟前,這纔看清楚,原來這行兇之人竟然是當初被自己削斷雙腳的青海一梟。
青海一梟看清楊寰宇的面目之後,臉上寫滿不敢置信和恐懼,顫聲道:“你……你竟然沒死……”
楊寰宇看了看旁邊倒在地上的車把式一眼,又看了青海一梟和旁邊的三龍一眼,冷聲道:“你們要做什麼?”
青海一梟知道今天的氣運算是這麼多了,於是把心一橫,看了楊寰宇身後的玉嬌嬌一眼,獰聲道:“桀桀!今天就算老夫拼了命,也要讓你們悔恨終生……“話未完,突然一抖手中被楊寰宇削斷的斷拐,直向玉嬌嬌高高隆起的小腹甩去。
楊寰宇沒想到青海一梟這個時候還逞兇,心中大怒,怒喝一聲,渾身一震,一股強勁的氣息瞬間籠罩周圍兩三丈的地方,將身後的玉嬌嬌也護在了驚奇籠罩之內。
青海一梟甩出的斷拐竟然就被擋在了勁氣之外,再也不能寸進。
這正是楊寰宇真氣外放之境的特徵,以前想要這般護體,卻只能憑藉激盪真氣實現,如今只需將真氣釋放出來,讓真氣在身體周圍形成一個護罩便可以。
青海一梟等人何曾見過這等境界的玄妙,不過他也算是窮兇極惡,剛纔本來可以了結玉嬌嬌,卻沒想到又冒出楊寰宇來,因此驚怒交集之下,奮起全力將手中另一根鐵柺也甩了出去。
那三龍本來重入江湖不久,雖然也聽說過一些楊寰宇的事情,但是卻不認識楊寰宇,他們見青海一梟如此拼命,也沒有閒着,紛紛拔出兵器上前圍攻。
楊寰宇微微哼了一聲,放出體外的真氣一震,將四人震退數步,卻沒再出手。
青海一梟驚怒不已,突然對身旁的三農喝道:“你們用噬魂掌……”
這“噬魂掌”卻是三龍窮盡了幾年的時間才練成的絕毒掌法,爲的便是對付玉嬌嬌,今天三人復仇雖然遇到了障礙,但是總算這掌法派上了用場。
只見三龍互望一眼,紛紛伸出雙掌,雙掌在伸出的瞬間已經變成黑色,六隻烏黑髮亮的手掌就向楊寰宇擊來。
楊寰宇聽到“噬魂掌”三字,神色一沉,這“噬魂掌”與復仇盟護法周浦的“搜魂掌”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兩種掌法的習練之法卻大相徑庭。
比之“噬魂掌”,那搜魂掌反而更像光明正大的掌法,只因這噬魂掌習練之時,卻是需要以九九八十一名半歲大的嬰孩的精氣爲引,否則無法進入習練的門檻,也因此這種掌法也叫“噬魂毒掌”。
楊寰宇曾在無名洞府中博覽天下武學,不會不知道這種陰損的掌法,看見那三龍使將出來,想到這三人爲了習練陣種掌法,不知道殺害了多少嬰孩,心中怒火一炙,寒聲道:“這等陰毒掌法你們都能習得,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右手一揮,數柄純白色的氣刃瞬間在身前凝聚形成,而後右掌一震,那些氣刃化作流光飛矢,分別向青海一梟和三龍電射而去。
嗤嗤嗤接連三聲,那三龍還沒反應過來,小腹丹田處猛然一陣劇痛,接着手上的勁力一送,掌勢只到一半就整個人癱倒在地。
那青海一梟見機得快,竟然讓他躲過了氣刃,不過他失去雙柺,剛纔閃避時卻是整個人滾在了地上,而後來了一個懶驢打滾,就想站起來。
楊寰宇揮手間將三龍的丹田,自然不會厚此薄彼,還沒等青海一梟站直,一柄氣刃飛出,直接洞穿青海一梟的丹田。
青海一梟慘叫一聲,再次滾落在地,不斷在地上踢滾,怪叫不斷。
“哼!暫時留下你們的性命,若是下次再犯,定不饒恕!”楊寰宇冷聲喝道。
見他轉過身來,向那蜷縮在樹下的女子行去,卻見那女子一身粗布衣衫,一層厚厚的面紗將頭髮和頭臉都遮擋了起來,小腹隆起,怕是懷孕已有半年之久,只是看着婦人除了一雙眸子極爲美麗之外,其他的的倒是尋常至極。
他心中暗自奇怪,爲何青海一梟和那三名漢子要對這尋常孕婦下毒手,走到那婦人身前,微一拱手道:“這位夫人沒有受傷吧?”
玉嬌嬌此時心中異常矛盾,同時也是異常激動,楊寰宇被複仇盟算計的事情她當然聽說過,她雖然心中不相信楊寰宇會這麼輕易死去,但是江湖武林都這般傳言,由不得她不相信。
此時,看見楊寰宇安然無恙站在身前,她本來是想要和他相認,只是思前想後,想打楊寰宇和申雪君已然有了婚約,自己又何必橫插一腳,於是壓下內息的激動,趁着楊寰宇和青海一梟等人打鬥之際,慌忙將頭臉裹住,幸好楊寰宇並沒有細看自己,否則定然會被認出來。
見到楊寰宇和自己說話,她愣了一下,連忙壓着聲音道:“多……多謝大俠救命之恩,小婦人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楊寰宇見對方並沒有受到傷害,他看了看那聽在路中央的馬車和地上的車把式,眉頭皺了皺,這拉車的馬匹已經不知所蹤,而地上的車把式早就活不成,如今這麼一個大腹便便的弱婦人,如何是好?
他沉吟了一陣,道:“如今天色已晚,夫人若是不急着趕路,可以向東南行走二十里,那裡有一個村落,名爲牽牛村。夫人可以在哪裡暫住一宿,小可剛纔便是從那裡來。”
玉嬌嬌目光中閃過一絲異色,不過她很好的掩飾住了,聽她說道:“謝謝公子,賤,妾正愁無處落腳呢!”
楊寰宇聞言,心中似乎稍微鬆了口氣,看了玉嬌嬌一眼,道:“若是夫人有不便之處,請但說無妨!”
玉嬌嬌經剛纔一陣調息,已經沒有大礙,她有心要避開楊寰宇,自然不想多逗留,連忙說道:“多謝公子好意,公子告訴賤,妾怎麼走就行了。”
楊寰宇沉吟了一陣,說出了到牽牛村的路,又道:“既然夫人無恙,那小可不做打擾,告辭!”說完,轉身而去。
玉嬌嬌目光朦朧,呆呆的看着楊寰宇遠去,眼中卻是模糊一片,心中五味雜陳,但是總的來說,還是驚喜居多。
想到剛纔楊寰宇所言,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楊寰宇剛纔所指的方向,喃喃數語後,緩緩起身,向牽牛村的方向行去。
楊寰宇一路向北前行,不知爲何,就在剛纔離開那少婦時,他有一種莫名的不捨和不忍,而且看着那少婦時,竟然有一種極爲熟悉的感覺。
趕了兩天路,在一片黑壓壓的大山前停了下來,這裡就是當初自己要去的雁蕩山,當時自己來此爲了解救梨花姥姥兒子一家三口,可惜當初來到雁蕩山的時候,竟然遭到了算計,也不知道梨花姥姥兒子一家是否安然。
就在他思忖着的時候,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琴聲傳來,這琴聲透着濃郁的哀愁,而且還夾雜着陣陣悽嘆。
楊寰宇精通音律,隱隱聽出這琴聖中的奧妙,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撫琴之人的內心,就像一個遲暮老人對歲月流光般飛逝,而萬物循環不止的無盡感概。
那音律深深吸引了他,而且從琴聲中,他還聽出了一絲熟悉之感,隱隱覺得那音韻似乎有些熟悉,於是他開始循聲搜尋起來。
只是,找了半天,竟然毫無所獲,那琴聲實在太過飄渺,讓人撲捉不到到底琴聲的來處。
將近日落時分,那琴聲便消失不見了,楊寰宇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羣山中,等他細細看了周圍的情景時,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這周圍的大山從半山腰開始,都被蒙上一層白色的銀霜,這裡赫然是一片雪山。
估算了一下行程,這裡距離雁蕩山並不遠,只是沒想到這雁蕩山外竟然還藏着這麼一處絕美的所在。
如今正是深冬,不用說那些銀白正是未化的積雪。
原本打算繼續趕路,但是很不巧的是,昏沉的天空開始飄了片片雪花,看來是要在這雪山中過夜了,因此他只好找了一處避風的地方,打算露宿。
這一場雪竟然下了整整一個夜晚,等他第二天醒來之時,周圍都已經堆積了厚厚的白雪,深可及膝。
不過,這銀裝素裹之境卻讓他心中驚歎,他從小生在揚州,雖然見過不少大雪,但是像這樣大雪封山的情形卻是第一次,果真讓人歎爲觀止。
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繼續趕路,然而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琴聲遙遙傳來,令他精神爲之一振。
這一次,他聽得甚是清晰,那琴聲正是從前面不遠處的一座高峰傳來,那高峰大半個山頂都被積雪裝飾,留下一些積雪未及之處。
凝神細聽了一陣,楊寰宇心中一陣狂喜,他已經確定那琴聲正是從那高峰傳來,看樣子琴聲傳來的地方應該就在那半山腰上。
看了看周圍的情形,他提氣縱身,展開了身法,向那高峰掠去。
這座高峰怕不有數千丈高,而且山上並沒有路,楊寰宇廢了不少力氣,總算到了半山腰一處積雪交界處。
只見那交界的地方原來卻是一條將近百丈的石廊,這石廊就像一個狹長的亭子,橫亙在半山腰上。
石廊近處,一位白髮如雪的藍衫老者坐在一蹲石墩上,老者身前一張八角石桌,石桌上擺着一張古琴,老者雙手緩慢的在古琴上撫弄,幽幽琴聲便從這裡發出。
老者似乎並未發覺楊寰宇這個不速之客,依舊忘情撫琴。
楊寰宇並沒有打擾老者,從發現老者開始,一直靜靜的聆聽着。
他沒想到的是,這琴聲在近處聽來,竟然遠比昨日飄渺傳來的更令人神往。
琴聲到了深處,楊寰宇竟然如同身臨其境,內心隨着琴聲而悲愴,隨着琴聲而悵惘……
好不容易琴聲收斂,他止不住深深嘆息出聲。
“一年春華成霜鬢,幾度紅塵終相憶。
只嘆霜華凝多情,天涯盡頭流光去。”
就在他嘆息出聲之時,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接着又道:“既然你能夠循聲而來,看來是造詣不凡之輩,又是精通音律之人,數十年來你還是第一人。如此,老夫便爲你再彈一曲……”
楊寰宇渾身一震,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得一聲巨雷轟鳴,剎那間剛纔的哀思一掃而空,昏沉的天空倏然風起雲涌。
“風雷引!”楊寰宇驚呼一聲,這雷聲他太熟悉,雖然比之嫣然彈奏的強悍不知多少倍,但是他還是聽得出來。
那老者聽到楊寰宇的驚呼,微微一震,而後琴聖愈演愈烈,操操切切之間,如悶雷、如轟鳴……
一時間,濃濃的壓抑幾乎逼近極點,楊寰宇差點沒能支撐得住。
壓抑的氣息越來越濃,楊寰宇突然長嘯一聲,而後從懷中取出玉簫,深吸一口氣,心神稍定後,一曲殺伐之音奏出。
他之所以用殺伐之音,完全是因爲老者琴聲中濃濃的戰意,不自覺引起了他心中的好勝之心。
天際瞬間變得波譎雲詭,簫聲中殺氣突然增強,天空蜂擁的烏雲衝撞舒捲,如同兩軍對壘間的攻守之勢。
兩相對峙許久,突然傳來那老者的聲音道:“有殺氣無殺意,收發自如,難得!難得……只不過,這似乎還不夠……”說話間,琴聲中戰意更濃,烏雲突然翻滾起來,似乎意欲壓下山頂。
楊寰宇大吃一驚,連忙催動真氣,殺伐之音進入高、潮,頓時天際濃厚的烏雲一分爲二,其一化作千萬兇狠猛獸,在簫聲的指引下不斷咆哮,衝向那另一邊翻滾的烏雲。
另一邊的烏雲在琴聲的指引下,竟然化作一條十數里長的黑色巨龍,怒吼着向千萬猛獸衝擊而來,巨龍張開大嘴,不斷吞噬着那些猛獸。
楊寰宇心神爲之巨震,身軀連晃了幾下,差點沒能站穩。
只不過一會兒工夫,天空中就剩下一條三十餘里的巨龍,那些猛獸完全被吞噬乾淨。
楊寰宇臉色略顯蒼白,顯然這一陣自己輸得很徹底,他本想放棄,但是突然聽得那巨龍一聲咆哮,聲音中讓他感覺到了一股暴戾之氣。
他心中一動,暮然間簫聲一變,一股微弱的祥和氣息淡然散發開來,緩緩向空中升騰。
簫聲如餘音繞樑,化作薄弱的祥和氣息,不斷在空中聚集。
漸漸的,空中的祥和之氣變得陽和濃烈,很快就在那暴戾咆哮的黑色巨龍的周圍形成一片祥雲。
受到祥雲的影響,那暴戾的黑龍慢慢的安靜下來,同時身上的戾氣也漸漸消散。
就在這時,那老者蒼涼的聲音又道:“好一個祥和化戾氣,可惜你的火候未到……”說到這,幕然一聲大喝,琴聲如炸雷破開蒼穹,那黑色的巨龍突然變得無比憤怒,仰天巨吼一聲,而後龐大的無比的龍身不斷的翻騰,原本在它周圍的祥雲轉瞬消散。
楊寰宇渾身一顫,如遭重擊,不覺吐出一口鮮血。
也就在這時,琴聖戛然而止,天際中翻騰的巨龍瞬間消散,化作虛無,山峰頂上的天空重現適才的昏沉。
琴聲停下,楊寰宇長吁一口氣,卻見石廊中的老者雙目微閉,靜靜地坐在石墩上,似乎在領悟着什麼。
過了許久,老者緩緩睜開雙目,輕輕吐出一口氣,道:“小友好高深的造詣,想不到數十年不出,世間竟然已經出現如此修爲的年輕人……祥和……祥和……小友可否賜告適才吹奏的簫曲出自何處?”說話間,人已經站了起來,注視着楊寰宇。
這老者的身形極爲高大,髮鬢如霜,面色卻紅潤如嬰孩,劍眉朗目,臉型俊美,而且雖然年紀不輕,但是看上去沒有一絲老邁之態。
楊寰宇被老者看得渾身震動了一下,感覺這老者的目光似乎能夠看穿自己,他連忙收斂心神,對着老者深深一禮,道:“小可冒昧,打擾了前輩!”說着,想起剛纔老者的問話,又道:“小可適才所吹奏,乃是小可家傳《天雷八音》中的殺伐篇和祥和篇。”
“天雷八音?”老者微微皺了一下眉,突然問道:“小友可是姓楊?”
楊寰宇精神一震,道:“不錯!小可楊寰宇,不知前輩爲何有此一問?難道前輩認識小可的先輩?”
老者擡頭看着陰沉的天空,說道:“只不過是當年年輕在江湖上行走之時,聽說過‘天雷八音’……”說着,突然又問道:“小友適才一語道出老夫的琴藝,難道小友認識太白頂史家之人?”
楊寰宇剛纔聽出老者彈奏的正是《風雷引》,心中一直猜測着老者可能與史家有何關係,此時聽老者問起,聽他說道:“小可認識一位姑娘,她的確是太白頂史家之人,小可曾聽她彈奏過《風雷引》。敢問老人家和史家有何關係,爲何……”
“呵呵!實不相瞞,老夫史清河,也是史家之人,只是……唉!往事不說也罷……”老者苦澀道。
楊寰宇心中微震,他曾聽嫣然說過,她們史家自從數十年前遭逢大變之後,便保持一脈單傳,但是卻從未聽她說過眼前這老者的名字,難道這老者是史家大變之前的人物?若真是如此,那豈不是嫣然的曾祖一輩?
史清河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目光靜靜地看着遠處的雪山,久久不發一言。
楊寰宇心中思忖着其他事情,因此也未曾打擾。
良久,才聽史清河老人說道:“小友既然與史家後人有舊,可否告訴老夫史家如今的境況?”
楊寰宇沉吟了一下,暗想既然這老人是史家的前輩,而且聽他剛纔的口氣,似乎在這深山中已經隱居數十年,想來是不知道自己後人的情形,於是簡要說了出來,因爲想到史清河老人的身份,他並沒有隱瞞琴聖的事情。
史清河老人聽着,神色變得極爲哀傷,喃喃自語道:“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當年一意孤行,史家也不至於如此沒落……”
楊寰宇未能聽清楚,但是他可以斷定,史清河老人定然與嫣然所說的當年史家遭遇的大變有重大關係。
突聽史清河老人嘆聲道:“按照小友適才所言,史慕容當是老夫的曾孫……”
“什麼?這……這……”楊寰宇驚呼一聲,沒想到史清河老人的輩分如此高,他若是琴聖的曾祖,那麼此時豈不是已經百餘歲高齡,算來和魔佛神尼還是同一時期的人物。
想到這,他突然明白過來,剛纔聽史清河老人的琴聖,雖然彈奏的也是《風雷引》,但是他覺得史清河老人彈奏的琴聲遠非嫣然所能比,而其中的區別卻不是功力修爲的差距,而是心境上的領悟,同時他覺得嫣然彈奏的《風雷引》似乎走入了一個誤區,卻沒有將《風雷引》真正的威力發揮出來。
史清河老人並不知道楊寰宇心中所想,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史家到了今日的境地,算來還是老夫一手造成,唉……”
看見史清河老人無比自責的神色,楊寰宇本想安慰幾句,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靈機一動,開口道:“老前輩適才彈奏的《風雷引》,似乎與當今史家後人的有很大差別……”
史清河苦苦一笑,道:“不錯!因爲真正的《風雷引》心法已經被老夫拿走,如今史家流傳下來的只不過是最粗淺的心法。”
楊寰宇心中釋然,難怪有如此大的差別,自己還擔心是嫣然修煉急切,走入了岔道,原來是心法不完整的原因。
正當他想着的時候,突聽史清河老人說道:“小友剛纔一曲祥和之音讓老夫獲益良多,如果小友不覺見外,可否告訴老夫那祥和之音的要訣?”
楊寰宇一聽,愣了一下,繼而面現爲難之色,他覺得史清河老人這個要求確然有些過分,畢竟一個門派或者家傳的絕學,怎可輕易向外人說道。
史清河老人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想法,見他微微一笑,道:“小友莫要誤會,老夫的意思並非要小友說出心法要訣,而是祥和之音的要義。而且老夫並無他意,只是覺得小友這曲簫聲中似乎有些缺憾。小友是老夫這數十年來見到的第一個人,而且適才小友的簫聲讓老夫得到了不少啓示,因此老夫不想佔便宜,只望能幫小友一把。”
楊寰宇看着史清河老人,將對方言語誠懇,絕不像說假,而且對方的修爲深不可測,連此時的自己都無法看出對方的修爲,可見對方要是想對自己不利,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想着,便沒再隱瞞,細細說出了《天雷八音》中祥和之音的要義。
兩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因此根本就毋須廢話,點到之處,兩人都是心中瞭然。
待楊寰宇說完,史清河老人突然陷入沉思當中。
楊寰宇不知爲何,心中竟然充滿期待,畢竟他在祥和篇中已經停留了許久,雖然修爲精進了不知多少倍,但就是無法完整的吹奏出祥和之音,正如汐兒時常告訴他的,似乎簫聲中缺少了什麼東西。
過了不知多久,突然史清河老人雙目睜開,臉上掛起了笑意,道:“原來如此,果然高明!老夫領教了!”說完,深深的看着楊寰宇。
楊寰宇有些莫名其妙,突聽史清河老人說道:“小友,老夫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沒等楊寰宇反應過來,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站在了楊寰宇身前,而後見他抓着楊寰宇左手,道:“小友不必驚慌!”說着,拉着楊寰宇向山下掠去。
楊寰宇只覺得自己身形突然變得輕飄飄的,被史清河老人拉着就像飄在了空中,他並不感覺身體飛掠得有多快,但是卻發現腳下的景物飛速變幻,轉眼間竟然到了山腳之下。
他來不及驚駭,身形再次被拉起,直向羣山深處掠去。
這是一個小小的山谷,比之楊寰宇在牽牛村後山看見的那個小山谷還要小。
不過,這小山谷和牽牛村的那個山谷卻有着一個共同的特點,那便是即使在這隆冬大雪天,裡面依舊溫暖如春,草樹依然豐茂,而且還有許多不知名的花朵。
但是,這個小山谷有一個獨特之處,這裡除了花草樹木以及一個更小的地熱溫泉之外,周圍竟然還有成千上萬只各種各樣的飛禽走獸,只見這些小生靈歡呼雀躍、蹦跳着互相嬉戲。
當楊寰宇和史清河老人走進山谷時,這些小生靈竟然置若罔聞、視若無睹,任由兩人在身旁穿行,看來這些生靈是把兩人當做了同伴。
楊寰宇早就已經目瞪口呆,把剛纔史清河老人帶着他輕鬆飛掠百數十里的情形忘得一乾二淨,剩下的只有不敢置信,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所謂的仙境。
周圍雪山環繞,唯獨這小小的山谷,溫暖的泉水上氤氳着水汽,溫泉旁邊奇花異草不勝枚舉,就在花草甸上,數之不盡的飛禽走獸嬉鬧歡快,儼然一副和諧之景。
“這些小傢伙們都是冬天才搬進來避寒的……”史清河老人看着滿地的小生靈,臉上現出溫和的笑容道。
楊寰宇呆呆的看了一陣,又見史清河老人臉上盡是慈祥之色,說道:“小友覺得身處此景,心中有何觸動?”
深吸一口氣,楊寰宇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才道:“小可只覺得此處令人心生寧靜與安逸,而且……而且很想與此情此景相融……”
“呵呵呵!小友剛纔一曲祥和之音雖然已經具備了形,但卻無神,這才使得小友無法發揮真正的祥和之境。
“無神?這……”楊寰宇有些迷茫,並沒能聽懂史清河老人話中之意。
史清河老人點了點頭,道:“小友剛纔的簫聲中雖然聽着讓人內心感到祥和安定,但是那卻是死寂般的安定,老夫感覺不到一絲生氣。按照小友適才所說這祥和之音的要義,其中的祥和卻是自然的和諧。既是自然,那麼生機與活力卻是關鍵,因此小友簫聲中應當少了一份靈動……”
“靈動!”楊寰宇精神一震,倏然間內心像似被打開了一扇門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看着周圍之景,整顆心漸漸的陷入意境當中。
不知何時,小山谷內飄出一縷簫聲,初時簫聲調低音微,卻感到幽遠意長,宛如春風拂面,彷彿置身花樹草木生機勃發的林中,充滿靜謐與和諧。
漸而,簫聲越來越清晰,清清楊楊、百轉千回婉轉而來,和着溫暖的水汽、伴着淺低遨遊的魚兒……飄蕩之處,恍如迷幻之仙境。
簫聲飄過谷外,遠處枯樹如同雨逢新春,又有了生機。
而就在這時,一道七彩的流光縈繞山谷,史清河老人仰目望去,卻是一隻七彩雌鳳。
一聲鳳鳴伴着簫聲流瀉,綵鳳似翱似翔的盤桓着,突然山谷中溫泉旁邊無數棲息避寒的飛禽輕振羽翼,緩緩飛起,相隨在山谷上空綵鳳的身後……此時的簫聲又似百鳥合鳴。
不知何時,楊寰宇和史清河老人周圍已然聚集了無數山谷中的走獸,看着層層圍着的小生靈,一個個凝神侍立,無數雙大小不一的目光靜靜的凝視在楊寰宇身上,似乎都有了靈性,神態極盡陶醉之色。
恰在這時,一聲低吼從近處響起,卻是一直雪白色的猛獸一步步靠近聚集在旁邊的小生靈,原本若是在平時,看見這暴戾的猛獸,那些小生靈早就忙着逃命,但是此時卻置若罔聞。
而且,令人驚異的是,那雪白色的猛獸竟然尋了一處空地,緩緩坐了下來,雙目微微閉起,似乎凝神聽了起來。
史清河老人看着這一幕,精神爲之一振,突然一縷簫聲灌入耳中,他似有所悟,緩緩閉上了眼睛,心神完全放鬆,融入簫聲、情與境當中,真正進入返璞歸真之境……
“一縷簫聲釋返璞,仙音若睹盡歸真。”一聲感嘆幽幽傳來,驚醒了沉迷不知多久的史清河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