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羽才說了三個字,就聽身後響起一片呼呼風聲,平地上已經多了數條人影。
只見當先一人是個長髯垂胸的紅袍老者,在他身後還有三位黃袍老者,這三個黃袍老者個個都是目光炯炯、兩邊太陽穴高高隆起,一望而知這三人都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這四人就像從天而降一般,直到他們落地時才聽到風聲,像中年道人這樣的高手都暗自吃驚不已,更何況年輕一輩的墨羽呢。
那中年道人打量了這四人一陣,心中止不住驚疑起來,他實在想不出這四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從這四人的打扮和年紀來看,江湖上也從未聽聞過這幾個人。
這時,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出自那紅袍老者,只見他右手一捋胸前長髯,向中年道人拱手道:“久聞崆峒派掌門飛綏子道長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一派仙風道骨,好叫老朽欣慰。哈哈!”
那中年道人聞言一驚,只因他怎麼也想不起這紅袍老者到底是個什麼人物,然而人家卻一下就認出了自己。同時,他心中也極爲尷尬,那紅袍老者向他施禮,他連人家的名號都不知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人家回禮。一時間,只能愣在那裡,讓人看來甚是無禮。
那紅袍老者似乎看出了他的難爲之情,於是又哈哈一笑,說道:“哈哈!你看老朽這也實在太糊塗了,竟忘了先行自我介紹。”說完,又重新施禮道:“老朽恬爲天龍幫副幫主武三通,老朽身後這三位是蔽幫外三堂堂主,適才老朽未及向飛綏子掌門引見,實在失禮!失禮!”
中年道人飛綏子心中又吃了一驚,暗道:“我出道江湖將近三十年,自接掌崆峒派以來也有十七年,可從來沒聽說過天龍幫有這樣一號人物。這天龍幫近年來實力壯大極快,這位副幫主和他身後的那三個堂主都是江湖中難得一見的高手,卻從未聞名於江湖,看來這天龍幫還真是藏龍臥虎呀!”他心中轉念,口中卻連忙說道:“貧道告罪!竟不知武副幫主親自駕臨,真是無禮得很。”說完,單掌立胸向紅袍老者躬身一禮。
那紅袍老者武三通又是哈哈一笑,道:“不敢!不敢!”他口中雖說不敢,卻又站着一動不動,生生受了飛綏子一禮。
一直站在飛綏子身邊的墨羽看得心中一氣,剛纔他本來好不容易纔找到機會,就想討好自己師父的,可是偏偏因這些人的出現而驚擾,於是心中就已經很是不舒服。此刻又見這紅袍老者對自己師父這般無禮,他雖是個心計深沉之人,卻也忍不住立即發作。
只見他蒼白陰冷的臉上升起一片不屑之色,冷哼一聲,道:“一個副幫主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人家的走狗,也好意思……”他還沒說完,就聽一聲清叱道:“羽兒閉嘴,這武副幫主可是前輩高人,又豈是你這豎子可以無禮冒犯的,還不快向武副幫主賠禮。”
被飛綏子這麼一說,墨羽心中更不是滋味,只聽他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看也不看那武三通一眼。不過,他心中卻暗道:“師父這是怎麼了?平日裡師父是絕不會因爲我說了這樣的話而這麼對我說的。”
其實,飛綏子是有他自己的計較的,自他見了這紅袍老者和那三位黃袍老者之後,心中就自忖自己能否與其抗衡,後來他又聽那紅袍老者說是天龍幫副幫主,而那三個黃袍老者是天龍幫外三堂堂主時,他心中就已經感到形勢不太如意。
於是,他心中計較着,即使不能與天龍幫結交,卻也萬萬不能得罪天龍幫。可他的念頭剛轉,愛徒墨羽卻已經出口得罪了別人。因此,他才連忙叱止,可是此刻又見墨羽這般不識時務,正要再次怒斥他。
卻聽武三通說道:“好志氣!真是好志氣!年輕人就應該有這樣的志氣。”說着又哈哈一笑。
飛綏子見武三通並未生氣,才略微定下心來,可是他卻又發現武三通身後的那三位堂主個個都怒視着墨羽,他知道這回到底還是得罪了人家。
於是,他急忙解釋道:“武副幫主真是好氣概,只是劣徒有欠管教,實在抱歉!”
那武三通只笑了笑,擺了擺手算是答覆飛綏子。
就在此時,山下又飛奔上來一批人,這批人有二三十人之多,不過卻是清一色的身着銀白長衫,而且個個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領頭一位是個手執一柄繫着黃色劍穗的長劍的年輕人,只見他當先走到武三通面前,躬身行禮道:“屬下黃穗劍使焦承拜見副幫主!”
武三通只嗯了一聲,那青年劍使焦承又道:“屬下已經率領二十四名白穗劍士前來護駕,請副幫主驗視。”
武三通這時才轉過身來,掃了一眼那二十四名年輕劍士,但見個個精神飽滿,雖說經過剛纔一輪飛奔,卻仍然精力充沛。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好!先休息片刻再走吧!”
那黃穗劍使焦承應了一聲,躬身退了下去,吩咐那二十四名劍士就地休息。
站在旁邊的飛綏子看得更是心驚,他心中想着,單是從這二十四名劍士和那黃穗劍使焦承的身手來看,恐怕自己門下一衆弟子中,除了墨羽之外,沒有一個是人家的對手。這天龍幫的實力竟然強大至斯,也不知道天龍幫中還網羅了多少高手。
他心中的念頭電閃着,不由移目看了一眼墨羽,見墨羽此刻正一臉驚異的看着那黃穗劍使焦承。飛綏子暗歎一聲,他覺得,墨羽或許在武功上可以與那焦承一拼,可是墨羽的脾性卻遠不如焦承穩重,因而將來在劍術上的成就看來是要比焦承遜色了。
正當飛綏子沉思之際,山下又上來兩批人,前面一批人人數較多,竟有三十多人,而後面一批也有二十餘人。只見前面一批當先躍上平地來的是兩位道裝打扮的人,一個是身着灰黑色道袍、麪皮白淨的中年道人;而另一個是一身灰白道袍的中年道姑,這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的手中各持一柄長劍。
在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身後,是一羣身着褐色長道袍的年青道士。
緊隨在這一批人上來的,是一羣僧俗混雜的人,當先一位是個身着素白僧衣、年紀怕不有九十的老和尚,這老和尚面色紅潤、長眉下垂、白鬚飄然,倒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這老和尚緊緊跟在那羣褐袍道士的後面,看他的樣子,好像是要趕上前面那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
只見老和尚一跑上那平地,邊走邊舉着袖子擦了擦光禿禿的腦袋,待他走到那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身前,才長長吐了口氣,喧了一聲佛號,才道:“兩位道友一路急趕,可把老和尚我這把老骨頭給累散了。”
那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似乎直到此時才發現自己身後還跟着一批人,當他們轉過頭去,看見那老和尚時,先是驚呆在那裡,聽完老和尚的話,才異口同聲叫道:“崑崙大師!怎麼是你?”
那老和尚倒是被兩人的驚叫嚇了一跳,急忙向後退了一步,才呵呵笑道:“不錯!不錯!正是老和尚我,原來兩位道友還記得老和尚,那真是太好了。”老和尚說完,又呵呵快慰地笑了起來。
那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此刻一下子就變得興奮起來,竟忘了身邊還有許多人,兩人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挽着老和尚的手臂,就這樣問長問短起來,那裡還有修道之人的形象,倒是像極了一對兒女圍着自己的長輩在噓寒問暖。
可憐那老和尚就這麼一張嘴,一下子哪裡能回答他們那麼多的問題,因此始終都只是聽到他們兩人問,而老和尚每次想要回答時,又被他們的下一個問題給問住。
就在這老和尚苦苦地憋着一張老臉時,那天龍幫副幫主武三通似乎看得有點過意不去,只聽他哈哈一笑,道:“常青子、玉離子兩位掌門還真是性情中人,不過,兩位這樣子可把崑崙老禪師給難住了,兩位總得給老禪師一個說話的機會吧!”
那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同時一愣,這才發現周圍竟有上百人正在注視着自己兩人,兩人不由得訕訕一笑,只見中年道人尷尬道:“貧道失禮了,見了老禪師竟然忘記了禮數,請教……”他一邊說一邊在平地上衆人的臉上掃過,等目光移到飛綏子臉上時,話音突然頓住。同時,他臉上的神色由紅暈變成了鐵青之色。
這時,那中年道姑也看見了飛綏子,只見她也是神色數變,最後她才冷冷說道:“原來是崆峒派掌門,我還道是誰呢。想不到會在這半路上遇見飛綏子掌門,這還真叫冤家路窄呀!”
那飛綏子神色一冷,立即還以顏色道:“貧道正奇怪是什麼人呢?原來是清微派掌門夫婦這對道門敗類。只是,賢伉儷不在家中享天倫之樂,卻跑來這九華山來丟盡我道門之人的臉面。哼!哼!真是豈有此理!”
那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一聽這話,神色倏然變得蒼白,只聽那中年道人大喝道:“飛綏子,虧你還是一派掌門,竟然這般信口開河,污衊他人。你無緣無故帶人傷我清微派弟子,貧道還想着這中間或有誤會,因而也就算了。此刻你竟無中生有,當着衆人的面詆譭、污衊貧道師兄妹,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飛綏子嘿嘿冷笑一聲道:“是何居心?難道你們自己不知道?你們殺害貧道師兄紫陽真人的事,那麼快就忘了?”
這時,只見那跟着他和中年道姑一起上來的那羣褐袍道人紛紛拔出兵器,一個個都義憤填膺的樣子。
當然啦,他們心中最尊敬的掌門人被人家當衆侮辱,他們怎能無動於衷?
那中年道姑此刻早已經氣得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劍拔弩張之勢,看樣子兩派馬上就要有一場火拼了。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聲雄渾有力的佛號聲,這一聲佛號聲聲震山谷,平地上緊張的氣氛立時沉靜下來。
只見剛纔緊隨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而來的那位老和尚崑崙大師凜然而立,他原本略顯佝僂的身軀此刻挺得筆直。這老和尚年俞耄耋,此刻看來卻毫無老邁之態。
在場諸人聽到那聲佛號時,心絃爲之劇震,就連那紅袍老者天龍幫副幫主武三通都吃驚不已。他一來是驚異於這崑崙大師年登耄耋,卻仍然有這種令人貿然不敢侵犯的凜然之勢;二來令他更驚奇的是,崑崙大師的功力竟然是這般深不可測,更讓人猜不透他的深淺,就連自己乃至於自己的幫主比起他來都要遜色得多。
崑崙大師等衆人安靜下來後,突然雙眉一揚,掃了那羣藍袍道人和紫袍道人一眼,洪聲說道:“阿彌陀佛!今日這九華武林大會尚未正式開始,怎麼各位就因爲一點點小誤會而提前動起手來了。飛綏子掌門也許有些誤會了,令師兄紫陽真人絕不會是清微派所害,可否看在老衲的薄面上將今日之事暫且揭過?”他雖然是看着衆人說話,可這話無異於是針對飛綏子說的。
那飛綏子雖然身爲一派掌門,卻也不敢違逆崑崙大師的話,只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只見武三通突然走到崑崙大師身前,哈哈一笑,拱手行禮道:“久聞崑崙大師不僅是位得道高僧,而且還是武林中僅有的一位武林前輩,名望猶在武林五奇之上。今日得見,果然足以讓老朽感到三生有幸呀。”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他這一次大笑卻與先前幾次不同。
但聽笑聲一陣一陣猶如洪濤巨浪之翻騰,聽來讓人產生出一種窒息的感覺。那些平地上的人中,一些功力較弱的急忙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掩住雙耳。
這武三通分明是要在衆人面前一顯自己深厚的功力,同時也是有意與崑崙大師一較高低,這兩個目的他自然都有深意。因此,他的笑聲越來越高昂。
只聽笑聲中夾雜着一聲聲噗通之聲,原來是一些功力較弱而又強撐着的人終於還是支持不住而倒了下去。
就在這笑聲越來越激盪之際,只聽一聲無比柔和的聲音道:“老施主可以停下了!”
這聲音堪堪結束,武三通的笑聲也突然中斷,同時他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只因崑崙大師竟然用這種柔和而平淡的說話聲生生將自己的笑聲給掩蓋起來,這一下他就更加試探不出崑崙大師的深淺了。
衆人中雖然也不乏功力深厚之人,可是他們都被武三通的笑聲震得內息一陣陣激盪,只能運起真氣調息和抵抗笑聲,跟本就沒有分心旁顧之能。
因而,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其實武三通已經和崑崙大師進行了一場較量,只等武三通的笑聲突然中止,他們才如獲大赦般長吁一口氣。
也就在這時,他們纔有心思去回想剛纔發生的事情。
他們這一想,都不由得驚駭不已,他們都不敢想象,這天龍幫的一個副幫主已經是這般了得,那麼那位神秘的幫主也不知道會厲害到什麼程度?
心中最驚駭的莫過於那飛綏子和那中年道人、中年道姑,他們雖爲一派掌門,但是比起這武三通來卻要遜色多了。
武三通被迫收斂笑聲後,驚愣半響後,纔對崑崙大師說道:“老朽學藝不精,甘拜下風!”說完竟真的想崑崙大師長長一揖。
這武三通也不愧是個人物,他自知無人知道自己已經敗下陣來,卻又敢於當衆服輸,這種氣概確實難得。
只見崑崙大師微微一笑,擺了擺袖子,說道:“老施主太自謙了,就憑老施主的一身功力修爲,老衲這把老骨頭又豈是老施主百招之敵。”
崑崙大師這話也並非矯情,以年紀而論,武三通雖然也不年輕,但是崑崙大師卻比他年紀大得多了,因而在耐力上自然遠不如武三通。
武三通自然知道崑崙大師話中之意,他雖然另有想法,可他卻也不願多說,只得客氣了兩句,才又向中年道人和中年道姑說道:“沒想到清微派兩位掌門人同時到來,老朽今日能一睹兩位掌門人的風采,真是不虛此行呀!”
那中年道人到底比中年道姑沉穩得多,雖然經過剛纔幾番折騰,倒也沒使他失去身爲一派掌門的風範。不過,他雖然震驚與這紅袍老者的功力,自忖也從來沒在江湖上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厲害角色,因此他才疑惑道:“這位朋友是……”
他才說到這,武三通已經哈哈一笑,截道:“老朽真是老糊塗了,鬧了半天竟然還沒向老禪師和兩位掌門引介,該賠罪!該賠罪!”他說了這幾句話,才又道:“飛綏子掌門就不用介紹了,適才老朽已經和飛綏子掌門見過禮。”
他說着,輕咳一聲,說道:“老朽武三通,幸蒙幫主看得起,讓老朽暫代天龍幫副幫主之職,剛纔真是唐突了崑崙老禪師和常青子、玉離子兩位掌門人了。”說完,又向三人行了一禮。
別看這武三通一把年紀,他給比自己年輕的中年道人常青子和中年道姑玉離子行禮時,倒是像模像樣。
中年道人常青子和中年道姑玉離子兩人心中均想,怎麼從未聽說過這天龍幫還有這麼一個副幫主,這天龍幫什麼時候多了個這樣的厲害角色?
原來,這天龍幫其實是近數十年來才形成的幫會,在數十年前,有一個小幫會叫做天龍門,當時的天龍門裡只有不到百位幫衆弟子,門主李開山的武藝也只能算是江湖上的二流身手。
只是這李開山的兒子李滄客卻是個厲害人物,這李滄客一接掌門戶之後,立即廣羅門人,無論黑白兩道,只要是武藝高強的就可以成爲天龍門門人。
因此,不到一年時間,這天龍門就一下子收了千餘門人。因爲原來的天龍門地少人稀,李滄客便買地建壇,將原來的天龍門改爲天龍幫。
後來,又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天龍幫的實力竟然可以與當時的八大門派相抗衡。
也就在那時,來了一批不知到底是什麼來歷的域外高手,他們自稱是從黑水關而來,還自稱攜有百餘年前武林盟主的信物武林無敵金劍。
他們的武功完全迥異於中原各門各派,這些人一進入中原便相繼向各派挑戰,還打着一統中原武林的旗號,而且他們出手毒辣,因而只要各派中人有戰敗的都被殺死或重傷成廢人。
這些人在中原武林鬧了不足半年,就使得各派紛紛激憤而起,幸而當時各派的實力都堪稱史無前例,而且當時還有武林五奇和宇內三絕助陣,加上各派的目標一致對外,因此很快便將那些人擊潰。
而那時的天龍幫正好實力已經很強大,在那場惡戰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李滄客幾乎調集了全幫的精英對抗外敵,但是天龍幫卻因此而元氣大傷,傷亡之衆都在其他幾大門派之上。
因此,各大門派鑑於當時天龍幫不僅爲俠義之所爲,而且當時的李滄客雄才大略,深得各派掌門的欽佩,在各派的公認下,於是這天龍幫就順理成章的成爲了九大門派之一。
但是,這天龍幫雖然是九大門派之一,而且曾經廣羅幫衆,可到現在仍然是江湖中最神秘的門派,武林中連天龍幫大概有多少弟子、有幾個分壇都不知道,只知道天龍幫幫主李滄客之名和天龍幫有內外三堂之分,其他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至於這中年道人常青子和中年道姑玉離子以及崑崙大師,他們分別是青城山清微派當代的兩位掌門和崑崙派創派祖師。
提起清微派,倒是有一些趣事。
原來,這清微派的開派歷史悠長,竟然可以追溯到先晉時期,當時清微派還不叫清微派,而是叫做上清派,至於後來爲何叫做清微派,其實與其派中自稱是出身清微天王元始天尊,故而更以清微派之名。
而這清微派無論功法還是門規,都與別派迥異,雖然清微派本屬道家一脈,卻又與道家諸法有別,單看此刻這清微派有兩位掌門就知道。
而且,適才那飛綏子說常青子和玉離子是道家的恥辱,也不完全是沒有依據,只因這清微派的最深功法其實是陰陽雙修法。但是,此陰陽雙修並非彼陰陽雙修,雖然這清微派並未禁止門人婚娶,但是這陰陽雙修功法卻與其門規無關。
這清微派所謂之陰陽雙修功法,即男不寬衣,女不解帶,採補之道,即採天地之氣以補我之氣,採天地之精以補我之精,採天地之神以補我之神。
因而,清微派之雙修功法就是在清修中主雙休,其功法也就是“千里神交,萬里心通”。
不過,因這清微派直到近百年纔將這陰陽雙修功法悟通,正好到了這一代,這常青子和玉離子才成爲這種功法的第一個完完全全的修煉者,但是他們兩人只是師兄妹的關係,也並沒有夫妻之名與實。
不過,這在一些不明事理的人看來,他們就是一對道門夫妻,只不過是打着師兄妹的名義,不敢在武林中承認。
而飛綏子身爲一代掌門,也是道門中少數的高人,自然不會不知道清微派的這種雙修功法的特異之處。
他剛纔之所以這樣無中生有詆譭激怒常青子和玉離子,只不過是他爲人雞腸小肚,想以此來羞辱常青子和玉離子,好替自己出口氣。從適才的情形來看,這兩派之間似有前隙,而且仇怨似乎還不淺。
至於崑崙派,此派創派於兩浙之地,而並非西域的崑崙山。崑崙派在崑崙大師創派之前,只是華釜山上的一座寺廟,名爲妙淨寺。這妙淨寺本來是一座浩大寺院,只是因爲年代久遠,又加上年久失修,香火衰敗,變成了一片破敗之象。
也不知道多少年前,突然來了位年輕將軍,說自己已堪破紅塵,不願再牽涉戰亂、執戟殘殺,並請求妙淨寺的住持收留。
當時的住持見這年輕將軍言語誠懇,而又見他確實已通悟大道,便將他收留,只是並未給他剃度。
後來,這年輕將軍決定出外去遊歷,妙淨寺住持及衆人還道他仍然眷戀與俗世,也就由得他下山。
可是,十年後,這位年輕將軍卻遊歷歸來,並且在遊歷期間他自己爲自己剃度了,還自封法號爲崑崙。
恰巧他回到妙淨寺不到半年,老住持便圓寂了,可是老住持在圓寂前,終於徹悟,他知道崑崙確實已經深得佛門至理。於是將住持之位傳於崑崙。
在那以後的數十年間,因爲戰亂蔓延到了華釜山,崑崙大師便開始傳藝於華釜山周圍的漁樵百姓,以強身健體,保身自救。
只因崑崙大師本來就是位傑出的將才,當時又得以悟徹,故而內外修爲已非同一般。如此一來,便有不少人上華釜山來拜師學藝。
到了後來,學藝之人越來越多,無奈之下,崑崙大師便決定創立門派,旨在弘揚佛法和傳授武學之精意,保護一方百姓的安居。
於是,門下衆人便以崑崙大師的法號崑崙爲名,創立了崑崙派。可是,因爲崑崙派中僧俗不拘,故而又與江湖上的門派不同,而且崑崙派也沒有制定什麼門規。
崑崙派中的弟子除了妙淨寺的僧俗弟子外,主要還是散居華釜山的百姓人家,因而這崑崙派的門下其實比江湖上的任何一個門派的門人弟子都要多,就連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窮家幫都不如。
然而,從外表看來,這崑崙派就像是一盤散沙似得,其實不然,這正是崑崙大師深明武學精神的表現,習武之德,在救人救己,非打殺鬥狠,就如崑崙大師常常教導門下弟子一樣,“習武好比會水性,會水性之人不可拉人下水,而是救人於水中。”
於是,在沒事之時,便遣散衆人,讓他們自顧自地行漁樵耕讀之事。
崑崙大師雖是如此的一位高人,卻也從來沒人知道他的出身來歷,而唯一知道他曾經是位統帥百萬兵馬的將軍的,也只是妙淨寺中的一些老和尚。
既然崑崙大師是位得道高人,可是爲何像清微派常青子和玉離子這樣身爲掌門至尊的人,都對崑崙大師敬愛如親人長輩呢?
其實,這主要是因爲崑崙大師曾有恩於他們兩人,因而在他們見到崑崙大師時,既是驚喜又是關懷。
從這點可以看出,這清微派的兩位掌門人,雖然在江湖中地位尊崇,但是當見到崑崙大師時,就像一對兒女對待自己的長輩一樣,這實在是讓人敬佩兩人的性情。
這也就可以理解,適才兩派就要起爭端時,爲何崑崙大師一出面,常青子便當先讓自己門下退了下來,這自然是出於對崑崙大師的這種特別的情感。
然而,世事總是沒有絕對的,雖然常青子和玉離子兩人對崑崙大師敬如長輩,但是有些事情也並非崑崙大師一人所能意料和化解的。
就在常青子和玉離子兩人心中思忖着那武三通和天龍幫之事時,突聽那一直立在武三通身後的三位天龍幫外三堂中的一位堂主道:“聽聞崆峒派武學有八門,每一門都堪稱武林絕學,只不知到底哪一絕最厲害呢?比起清微派的雙修之術和神離之法又如何?”
他的話剛說完,又聽另一位堂主接道:“崆峒八門中,自然是以玄空門的武功最厲害啦!這玄空門可是掌門親率呀!其中的無相神功只有掌門人才能修煉,而且玄空門中還有另一種更厲害的絕技,那就是崆峒追魂身法啦!聽說這崆峒追魂身法直到目前還沒有遇到過對手呢!”
“不錯呀!聽說清微派也有一套輕功身法,叫做什麼飄萍身法,也不知道這兩種身法到底哪個厲害?”原先那位堂主接道。
另一位又神色堅定道:“當然是崆峒派的厲害啦!追魂追魂,自然是跑得比魂魄還要快啦!”
這兩人一唱一和,極盡挑釁之能事,在場衆人任誰都能聽出,這兩人分明是有意挑起兩派的戰火。
崑崙大師雖然修養極高,聽了這兩人的對話,也不自覺皺了皺兩道壽眉。
按理說,常青子和玉離子兩人都是道門中人,本不該這般輕易就被別人激怒的,只因最近幾個月來,這兩派之間確實發生了不少傷亡之事。
因此,只要有人稍微從旁煽風點火,將會輕易引燃兩派的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