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客房,只見屋內各種應用、擺放之物皆有一副富貴、豪華的氣派,更重要的是這客房寬敞明亮、不染纖塵,真是小的小得玲瓏精緻,大的大得富麗堂皇。
因爲苗疆風情別於中原甚大,奔放熱情中大方直爽,而且,男女有別的忌諱不太看重,因此男女客房也相距不太遠,楊寰宇的客房便在玉嬌嬌的旁邊。
也許是蠱神宮主的有意安排,這裡的許多物品,包括一些裝飾和供觀賞的東西,大都是中原之物。
楊寰宇閒極無聊,就坐在窗前觀賞起來,卻發現,過了一陣子,那小苗女豎漱才從玉嬌嬌的客房中翩然而來,看她的神情,有些志得意滿,還哼起了一些聽不懂的曲兒。
楊寰宇心中一陣納悶,不知道這古怪的少女到底在玉嬌嬌那兒幹了什麼,不過楊寰宇並沒有太多考慮這些女兒家的事情,本來他就對這些事情毫無所知。
又在屋中觀賞了一會兒,他開始覺得無聊起來,想起來時所見蠱神宮中的繁華美景,就想去邀玉嬌嬌到蠱神宮中走走。
可是,他剛剛出門,就聽見一陣金銀器物的“叮叮”碰擊聲,循聲望去,卻見小苗女豎漱身着彩色短裙和緊身長襪,還佩戴着一身各式各樣的金銀飾物,正向他這邊走來,邊走還一邊扭動着纖腰,擺動着手臂,竟是在跳着歡快的舞蹈。
很快,她已經來到楊寰宇的身前,她似乎仍未注意到楊寰宇在注視着她,待發現原來楊寰宇就在門口注視自己時,她不僅沒有一絲羞澀,反而異常大方、更加跳得美妙,直到走到楊寰宇身前才停下來,嬌聲道:“楊大哥覺得漱兒跳得好看嗎?”
楊寰宇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問問得一呆,瞪大雙眼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苗女豎漱見他不言不動,走到他跟前,在他眼前招了招手,道:“楊大哥,你……你怎麼了?”
楊寰宇驚過神來,道:“好……好!好看!”
豎漱一聽,嬌笑道:“那太好了!現在還未到午飯時間,我帶你到別處去玩!我在這裡都快悶死啦,都沒人陪我玩,今天好不容易來了貴客,而且……而且……好啦!不說啦,我們快走吧!”說完,一把拉住楊寰宇的右手,就向來路奔去。
楊寰宇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着飛也似的走了。
他們兩人才走出不遠,一道彩色的倩影出現在他們剛纔說話的地方,這人影正是玉嬌嬌,只見她望着漸漸遠去的兩人,微微笑道:“好滑溜的小妮子,和我說了半天,原來是要打探弟弟的底細,把我的話套完之後,就這樣把我安撫在客房裡,自己卻來把人帶走,苗疆女子果然又大膽又直爽。看來弟弟要遭紅顏劫了。”
這裡無疑是一片花海世界,百花燦漫,綠茵如織,五顏六色的鋪展開去,獨立的風姿綽約,繁華的花團錦簇,茂盛的幾乎一望無際,無邊無垠,遠處青峰疊嶂,連綿起伏,還有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雷公山,身處此景,讓人彷彿置身世外桃源,在這百花世界中尋覓久違的憧憬與情愫。
楊寰宇和豎漱兩人跌坐在這片百花草甸園的花圃之旁,卻見豎漱嬌、喘噓噓道:“今天真是好高興,楊大哥,要是天天能這樣就好了!”
不知何時,她的一隻玉手已經握在楊寰宇的手上,而她嬌豔的臉上滿是希冀之色。楊寰宇緩緩抽回手,沒敢去與她炙熱的目光相對,只說道:“漱兒,你可以告訴我一些關於我叔母的事情嗎?”
“嗯……姑姑她對漱兒最好啦,我從小就在姑姑身邊長大,我的漢文就是姑姑教的……”說到這,她突然興奮道:“楊大哥,如果你要回到中原,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呀?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的漢文學得這樣好,是因爲我小時候聽姑姑說起中原如何繁華鼎盛、如何好玩有趣,那時我就決定要到中原去玩一玩。”
她說着,一直看着楊寰宇,目光中更是充滿期待。
楊寰宇和她在這蠱神宮中瘋玩了將近一個時辰,早已經習慣她這種露骨大膽的性情,但還是不敢去與她的目光相對,因爲她的目光中還蘊含着少女的情懷。
楊寰宇雖然不知道這種情愫已開的少女的心思,但是他卻感到這對他實在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體驗,對於剛纔豎漱的問題,他又開始犯難,這一個時辰裡,這小苗女問的不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便是一些刁鑽的難題,讓他有些應接不暇,又無可奈。
不過,對於剛纔豎漱說要帶她去中原的話,在這一個時辰裡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吁了一口氣,道:“你是蠱神宮的公主,而且將來還要接掌蠱神宮,怎麼可以輕易離開這裡呢?再說,你不是說宮主的一切起居事物都是由你照顧嗎?宮主怎麼會讓你走呢?而且宮主也不放心你呀!”
“嘻嘻……這你就不用管了,怎麼說你都算是我們的親戚,你的武功這樣好,有你在身邊,奶奶當然不用擔心。至於照顧奶奶,我妹妹豎巖今年十二歲了,早就懂事了,而且奶奶還很喜歡她,就讓她照顧奶奶好了。”豎漱嬉笑道。
楊寰宇一聽,知道自己定是說不過她,於是又問道:“漱兒,你還沒告訴我關於叔母的事情呢?叔母外出兩年多,爲何到如今還沒有回來?”
這回可輪到豎漱犯難了,只見她低垂粉頸,面有猶豫之色,抿嘴想了一會兒,才道:“楊大哥,我知道你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到姑姑,一旦我說出姑姑的行蹤,你就恨不得馬上離開,唉……其實,你也不用那麼急着走的……姑姑十數年來常常出去採藥,只是平時出去大都在一兩個月內便回來了,不知怎的這次一去就是兩年多,我也有些擔心她……嗯!姑姑的武功很高,比宮裡面的三位長老還要厲害,而且姑姑還是我們苗疆用毒施蠱的第一高手,料想不會有什麼危險。我想姑姑會不會是到了中原去了……”
楊寰宇聽到這,有些失望,原以爲豎漱會知道叔母的行蹤,沒想到連她也不知道。
去在這時,突聽豎漱說道:“對啦!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楊大哥,姑姑上次出去採藥時曾和我提起過,說她這次出去時間可能會長一點,因爲她說要去什麼日月山的普度庵裡找一個好像叫妙目的尼姑。”
楊寰宇心中一喜,心道:“日月山普度庵,日月山在哪?”想着,不覺沉吟起來。
幕然,聽豎漱一聲輕呼道:“楊大哥不要動!”
楊寰宇被她嚇了一跳,不明所以,依言不動。卻見豎漱右手一招,突然展顏笑道:“好啦!還好沒有闖禍!”
楊寰宇聽得一頭霧水,正要問明緣故,卻見豎漱突然伸出右臂,露出了白藕般的半截手臂,在他身前晃了晃。
楊寰宇一看,駭然失色,只見豎漱玉臂上竟然纏繞着一條五彩斑斕的拇指粗細的怪蛇,這怪蛇一身恐怖怪異的顏色,一望而知是條奇毒無比的毒蛇,幸虧此時這怪蛇的七寸正握在豎漱的手中。
他一見這怪蛇,心中早已毛骨悚然,他是一朝被蛇咬,早就對這些長蟲有一種莫名的畏懼,可是沒想到這怪蛇纏在豎漱的手中,而豎漱卻仍能談笑風生。
見楊寰宇面無人色,豎漱連忙笑道:“楊大哥,你不用怕,它叫做彩環蛇,是我們宮中施放在神宮周圍用來充當守衛的,它們對宮中之人的氣息已經熟悉,平時它們是不會到這裡來的,大概是楊大哥身上的氣味把它引過來了,它以爲楊大哥是神宮的入侵者。”說着,竟擺弄起那毒蛇來。
楊寰宇這纔想起,苗疆以各種蠱蟲毒物著稱,這蠱神宮以毒蛇在蠱神宮周圍設下禁制,自然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可是,這樣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被玩弄在一個嬌美如花的少女的手中,顯然異常詭異恐怖。
也許是因爲他曾經兩次幾乎喪命蛇口,他現在連看也不敢多看豎漱手中的怪蛇一眼,連忙說道:“漱兒,你快把它丟掉吧!看着讓人害怕。”
豎漱一聽,笑道:“原來楊大哥怕蛇,嗯……回頭我送你一樣東西,保管以後任何毒蛇都不敢靠近你。”說完,又對那手中的怪蛇說道:“你去吧!楊大哥是神宮的貴客,你要記住他的氣息,以後不要再亂來了。”說完,右手一甩,將彩環蛇甩出十數丈遠。
楊寰宇見她如此行爲,神色一片驚異,心中暗想,難道這蛇還能聽的懂人話?
正要問豎漱,卻見百花叢中,急急跑來一位俏麗的神宮侍女,她急急跑到兩人跟前,分別對豎漱和楊寰宇行了一禮,然後對豎漱說了幾句,就聽豎漱說道:“楊大哥,我們快回去吧,奶奶和玉姐姐等着我們吃午飯呢。”
於是,三人往回趕去。
當天晚上,用過晚膳之後,楊寰宇被蠱神宮宮主留了下來,兩人移到一處幽靜的雅間談話,當然少不了小苗女豎漱的陪伴。
幾人談的不外乎一些家常話,不過此時楊寰宇對神宮主人和豎漱都有了較深的瞭解,更重要的是,雖說親屬關係不算近,但是到底是有親緣關係,而且神宮主人又一再問及,覺得再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於是便將自己的身世以及叔叔楊延廣的一切說了出來。
說到滅門之仇時,自然免不了一陣傷心難過,說道楊延廣的不幸,更是一陣惋惜。
知道楊寰宇的孤苦身世,小苗女豎漱更是傷心無比,只一雙飽含深情的淚眼看着楊寰宇,似乎恨不得把楊寰宇擁入懷中,給他無盡的溫情和憐惜。
可惜,此時楊寰宇正是傷心痛恨之際,根本就無暇感受到她無限的深情。
回到客房中,卻見玉嬌嬌坐在那裡,旁邊還站着一位被遣在他房中使喚的侍女。
玉嬌嬌似乎一直坐在這裡等他,她一見楊寰宇回來,立即迎了上去,並沒有問他談話的事情,只是看見楊寰宇臉上淚痕未淨,關心道:“弟弟怎麼了?”
楊寰宇本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早已經對玉嬌嬌充滿信任,而且更有複雜的感情,因而他也曾想找機會告訴她自己的身世。此時,他正值傷心之際,再也不想對玉嬌嬌隱瞞,於是屏退那位侍女,娓娓道出了自己這幾年來的遭遇。
玉嬌嬌此時知道了楊寰宇的身世來歷,心神爲之巨震,她萬萬沒有想到楊寰宇竟是當今武林中,享譽最盛的宇內三絕中簫聲的後人,更沒想到江湖傳言的簫聖一家無一生還,卻還有楊寰宇這樣一個倖免遺孤。
玉嬌嬌心中激動震驚之餘,想起那日在慈利縣城外,楊寰宇用簫聲爲那雷鎮元療傷的情形,當時她還感到惶惑不解,此時卻是一切瞭然了。
對楊寰宇一陣溫柔體貼的安慰後,玉嬌嬌的心中漸漸蕩起了重重漣漪,她對楊寰宇已經無法自拔。
其實,楊寰宇又何嘗不是,雖然楊寰宇與她相識不到半個月,但是兩人的感情並無任何虛僞輕浮,只是兩人的心情又是異常複雜,特別是楊寰宇,他把玉嬌嬌當成了姐姐,同時又把玉嬌嬌當成剛剛失去的那份感情的寄託,心中對玉嬌嬌更有另一種私心的愛慕。
只不過,這些感情他只在心中保存,而玉嬌嬌自然也感到了他的情意,她自己對楊寰宇的心意更是不言而喻,只是她也沒敢再多跨進一步,只與楊寰宇保持着這樣一種心照不宣的微妙關係,只因她心中的矛盾實在不比楊寰宇小。
如此一來,兩人的感情就只差一層薄薄的紙沒能捅破,一旦言語戳破,兩人將一發不可收拾。不過,這一份感情也是薄弱的,一旦沒能把握恰當的或者受到其他的干擾,將是另一種悲劇。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過了許久,楊寰宇才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他想明天就離開蠱神宮,去那個在什麼日月山的普度庵,也許在那裡可以打聽到叔母的消息。
玉嬌嬌本來就是個閒散之人,她當然唯楊寰宇之命是從。
如此一代魔女,沒想到認識楊寰宇這樣的奇男子之後,竟然變得像只溫馴的小貓,不僅沒有了暴戾之氣,更沒有任何邪媚之意。
於是,玉嬌嬌回到自己客房休息,而楊寰宇卻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一直回想着今天的事情。
時不時的,睡在自己外間的那位侍女還推門進來,以爲他有何吩咐,這讓楊寰宇又多了一件鬧心事,只因那侍女不僅就睡在自己門外,而且進來時只穿着一件無袖短衣和露出半截身子的短裙。這苗疆女子的大方令他不敢領教。
次日早晨,將別之時,楊寰宇本以爲小苗女豎漱定會百般不捨,只因他昨夜與那蠱神宮宮主談到今後的行止時,豎漱當時一聽楊寰宇決定明天就走時,極盡所能,對蠱神宮宮主又是撒嬌又是哀求,可是蠱神宮宮主有鑑於自己女兒的遭遇,哪裡還能放她出去。
因此,無論豎漱如何傷心、找的什麼樣的藉口,蠱神宮宮主就是不答應,無可奈何之下,最後豎漱只好看着楊寰宇,希望楊寰宇幫她說情,可是楊寰宇本來就不想讓她跟着自己,因此自然也是婉言拒絕了。
這一來,小苗女可就傷心透頂了,便耍起小性子來,索性什麼話也不說了。
然而,讓楊寰宇意想不到的是,今天早晨蠱神宮宮主只讓豎漱爲他們送行,而豎漱非但沒有一絲傷心哀怨的神情,反而一臉堆笑,似乎不像再在送別,倒像是在迎接楊寰宇兩人。
看着豎漱嬌豔動人的微笑,楊寰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經過大半天的相處,他知道這小苗女古靈精怪的,什麼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也不知道她此時打的是什麼主意?
玉嬌嬌也聽說了豎漱昨夜的不捨之情,然而她心思靈慧,也猜不透這小妮子打的什麼算盤。
兩人心有所思之際,卻見豎漱從一名侍女的手中拿過一隻手掌可握的小巧錦盒,塞到楊寰宇的手上道:“啦!這是奶奶讓我送給你的蛇王珠,這蛇王珠可以趨避毒蟲,你只要帶在身上,任何毒蛇毒蟲都不敢靠近你了。”說着,又道:“嗯!本來我是想自己偷偷送給你的,沒想到奶奶會自己送你,因爲這種蛇王珠在神宮裡只有十顆。這種蛇王珠還能用來解毒,要是不小心被毒物咬傷,只要把蛇王珠放在傷口上輕揉一陣就可以解毒了,你要好生藏好,可別弄丟了。”說完,對楊寰宇又投以詭異的輕笑。
然後又從另外一名侍女手中取過一隻手掌大的精緻的小布袋,她雙手交到玉嬌嬌的手上,道:“姐姐,漱兒沒有什麼好東西送你,這是我們神宮特有的百花薰香,雖然不能解毒,但是功用與蛇王珠一樣,而且姐姐帶在身上還能散發出一陣幽香,姐姐不要嫌棄……”
玉嬌嬌嬌笑道:“怎麼?給楊大哥的是天底下價值連城的寶珠,給姐姐的卻只是一袋薰香,這是不是太過偏心了,看來還是哥哥親呀!”說完,側目流睇了楊寰宇一眼。
小苗女豎漱雖然性情直率、豪放大膽,卻被玉嬌嬌說的俏臉一紅,急道:“姐姐可別要誤會了,要不把漱兒的蛇王珠給姐姐吧!漱兒現在回去拿好了。”說着,果然轉身欲回。
玉嬌嬌連忙拉住她說道:“好漱兒,姐姐說笑呢,你不要認真。”
小苗女鬼心思,似乎早已經瞧出玉嬌嬌有意窘她,故意大聲道:“哎呦!你們看,現在都什麼時辰啦,你們該趕路了!”說完,竟然再也沒有看楊寰宇一眼,只對玉嬌嬌壞笑一聲,轉身奔回蠱神宮中。
玉嬌嬌望着她飛逝的身影,玉顏上也蕩起一絲詭笑,只見她扭頭對呆站在一旁的楊寰宇道:“弟弟,你的麻煩來了!”
楊寰宇正感納悶,一聽玉嬌嬌之言,心中更是不解。
此時,卻見宮門外急急走來一條人影,正是昨天送他們進來的外寨寨主樊崖,只見樊崖對兩人行了一禮,道:“兩位請隨再下來!”說完,也不多說話,轉身向來路走回。
楊寰宇和玉嬌嬌已經知道,這蠱神宮在苗人眼中不啻於中原的皇宮,苗人對蠱神宮更是敬若神明,這外寨寨主位職雖然不低,卻也不敢在宮門前做多逗留,以免褻瀆神宮。
於是,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也不多話,跟着樊崖而去。
直到出了最近的一處山寨寨門,那外寨寨主樊崖才放緩了腳步,等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趕上來,只聽他說道:“楊公子,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寰宇聽他的言語間似有隱秘,不知他到底有什麼話要說,於是說道:“樊寨主不必客氣,有什麼話請直說。”
“如此,就恕在下僭越了。”說着,乾咳一聲道:“楊公子,看剛纔公子在神宮宮門前受到的隆重禮儀,想公子定然與神宮有極大的關係,在下位卑職小,卻想知道公子與淮安公主的關係,還望公子……”說到這,他又連忙說道:“不過,若是公子不想說,就當在下沒有問過。”
他才說完,突聽玉嬌嬌嬌笑一聲,道:“不知道樊寨主爲何如此關心淮安公主呢?莫非樊寨主……”她沒有說下去,只是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着那樊崖。
那樊崖一聽,神色一緊,不敢看向玉嬌嬌,神色極不自然道:“這……其實……唉!其實,這話從何說起,若是兩位不嫌在下囉嗦,在下自當坦白相告。”
楊寰宇此時也若有所悟,他想起在外寨寨門時,那時樊崖看到自己手中的骨符時,興奮之情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而當自己說明來意時,卻又變得憂心起來。此時想來倒是覺得這樊崖有些古怪,於是說道:“對呀!樊寨主似乎異常關心淮安公主的消息,不知樊寨主爲何如此心急?”
樊崖一聽,突地黯然道:“既是兩位都想知道,那在下就坦白說了吧。”於是,三人一邊走一邊說。
原來,那樊崖本來在十來歲時就承襲父業,做了蠱神宮的一名守衛,大約十數年前,其父病逝,其母因悲傷過度竟一病不起。樊崖本是個孝子,他得知母親得病,便告假回家照顧老母,但是因爲其母病情太重,樊崖俞假未得迴歸,因此觸犯蠱神宮的戒律。
蠱神宮戒律森嚴,本來當時樊崖正要被處以殘肢之刑,也就是用毒蠱蠶食一臂的刑罰。恰巧當時淮安公主出外回來,遇上了此事,於是救下樊崖,問明緣由之後,還將樊崖病重的母親的病治好。
這樊崖後來感恩圖報,在蠱神宮外寨的成績突出,淮安公主還讓他當了這外寨寨主。如此一來,這樊崖對淮安公主更是敬愛如再生父母,本來淮安公主當年因爲她的善良和美麗而深受苗疆子民的愛戴,因此才被苗人稱爲蠱神女。
如此看來,這樊崖此時對淮安公主表現出的過分關心倒是可以理解。
楊寰宇和玉嬌嬌瞭解之後,都對淮安公主衷心的敬佩,特別是楊寰宇,他對這素昧平生的叔母也漸漸的敬愛起來。
那樊崖一路談,雙目還時常溼潤着,可以看得出他確實是個血性漢子。
後來,楊寰宇告訴了樊崖自己與淮安公主的關係,卻見那樊崖大喜道:“這真是太好了,原來公子與神宮還有這一層關係,既然宮主已經囑託公子卻尋找淮安公主的下落,那在下就安心了。”正說着,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外寨大門。
那樊崖似乎有些喜不自勝,只聽他又說道:“兩位來時大概受了雷公山外的一些苗民的誤導,致使走了不少冤枉路,其實進出子母嶺的路有兩條,一條是明路,專門用來運輸物件和大隊人馬出入;一條是另闢蹊徑的小路,這條小路是應急準備的。在下在神宮門前迎送兩位時,就接到了指令,讓在下帶兩位從大道出去。不過,兩位可別小看了這條明路,雖說是大路,其實也是險阻重重,而且路上每隔五里就設有一處暗樁,因此若是沒有神宮的令逾,是寸步難行,楊公子和玉姑娘的形貌已經有神宮中人傳出,兩位所到之處便會暢通無阻,而且沿途還會有人接應,直到公子和姑娘出了子母嶺。只是,令在下不敢相信的是,公子和玉姑娘竟然能從毒樹林和沼澤羣中安然抵達神宮,那真是一件奇蹟之事,哈哈……”
這樊崖一高興起來,竟然滔滔不絕。
楊寰宇和玉嬌嬌一聽,心中恍然大悟,難怪自己一路來所遇到的不是遍地毒物的樹林,就是瘴氣熏天的沼澤。他們心中還暗自納悶這蠱神宮裡的人是如何出入的。
於是,樊崖便帶着兩人出了外寨大門後,一直向北行去,樊崖的步子飛快,雖然他不會輕功身法,但是飛跑起來,竟也不比輕功高手的速度慢,看來這蠱神宮的守衛和武士都有自己一套奇異的武功,真要比試起來還真不輸於中原武學,難怪這蠱神宮數百年來雖然曾與外族發生多次戰亂,卻仍然屹立苗疆險地,而且還保持其神聖和神秘。
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花了將近數天的時間纔到達子母嶺,然而此時在樊崖的領路下,只不到一天的時間,便出了雷公山區,已經遠離了兇險叢生、步步危機的沼澤何樹林。
快到日落時分,樊崖將楊寰宇和玉嬌嬌送上大道後,便自己走了。
直到此時,楊寰宇和玉嬌嬌才舒了一口氣,突見玉嬌嬌面有憂色,道:“弟弟,你今後有何打算?”
楊寰宇聽聞她語聲溫婉隱含幽怨,而聽得玉嬌嬌之言更是不解,愣了一愣,道:“小弟不是告訴過姐姐嗎?先去日月山探聽叔母的行蹤,如能找到叔母就好,若是沒有消息,那小弟只好另做打算了,先回到揚州老家祭拜爹孃和家人之後,便要開始在茫茫江湖中尋找仇蹤。”他說到這,神色一片悽迷。
玉嬌嬌卻是神色黯然,只聽她幽幽說道:“要是沒有這些事就好了,要能與弟弟終老在這沒有江湖是非恩怨的地方,那該是多麼好的事情呀……”
楊寰宇聽她說得無比神傷,心中一陣納悶,暗道:“女子的心思真是難懂,本來還好好的,怎的就像晴空萬里突然涌起烏雲一樣,陰晴不定。”
玉嬌嬌只顧着傷感憂慮,卻沒有發現楊寰宇的神色。
楊寰宇見她呆呆的俏立原地,不覺看得有些癡了。原來,此時正是夕陽斜照,而玉嬌嬌卻是迎着紅彤彤的夕陽而立,只見她玉首微垂,鳳目凝視着那雙握在身前的瑩白如玉的柔夷,此時她還穿着一身彩色羅裙,卻掩飾不住凹凸有致又顯得豐腴的體態,纖腰一束,胸脯傲然挺立……成熟的風韻媚人心魂。
在幾乎躲入山峰之間的的斜陽映射下,只見她雲鬟巍峨,插一隻碧翠玉簪,修眉聯媚,丹脣皓齒,明眸善睞,當真是瑰姿豔逸。而且,斜陽下,膚如凝脂的玉頰粉頸上,一片細微絨毛若隱若現,看着讓人心醉、神迷。
楊寰宇是第一次如此徹底,大膽的觀賞一位女子,更是第一次僅僅一步之遙的細看這位讓他內心無比矛盾複雜的姐姐,他恨不得上前將她擁入懷中,給她一個深深的熱吻。
玉嬌嬌初時只顧着想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正有一雙幾乎能把她灼燒的眼神看着她,待她發現楊寰宇久久沒有動靜時,輕擡玉首,美目一盼,竟被楊寰宇的眼神驚嚇嬌呼出聲。
楊寰宇幕然驚醒過來,不敢再看玉嬌嬌一眼,而且玉臉燒紅,心中無比慚愧自責,道:“姐姐……我……小弟……實在……對不起!”
玉嬌嬌可從來沒有見過楊寰宇此種失魂落魄的神色,她卻知道這樣的神色在一個男子的臉上所表達的意思,因此她的驚呼聲中有驚訝,也有欣喜。
楊寰宇自知孟浪輕薄,但是他卻也驚訝於自己的心魂迷失,只因他自己知道,以自己的心境修爲,萬萬想不到還會對一位女子如此迷戀,他暗自吃驚之餘,心中忖道:“難道是我對玉姐姐心有所思之故?”
他覺得每當他與玉嬌嬌相處時,一旦言語過於親密或是兩人像如此親密接觸時,能感受到玉嬌嬌的幽幽體香之時,總會忍不住心猿意馬,甚至還會動一些連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念頭。
也因爲這個緣故,使他總是與玉嬌嬌保持一定的距離,從來不敢說一些親密的言語,更不敢像剛纔那樣直勾勾的注視玉嬌嬌。好在兩人似乎都不願沉溺於這樣的窘境,於是各自一言不發的沿着大道向北行去。
走了幾天,終於穿過苗疆地域,一路上已經沒有再看到苗寨,然而楊寰宇卻發現,玉嬌嬌這幾天來似乎心事重重,而且一天天的臉上憂色越來越濃,楊寰宇曾不止十次問玉嬌嬌,而玉嬌嬌每次卻只是強顏一笑,算是回答他。
這天,兩人終於來到一個市鎮,迎陽鎮,走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楊寰宇又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無論他走到哪裡,總能看見一雙雙緊盯着自己的和玉嬌嬌兩人,初時他並不知道這其中的真正緣故,還以爲這裡的人只是對陌生人感到好奇,直到聽見了有人無意間說出了一些感嘆和悽婉之言後,他才意識到,原來這些人是驚歎兩人的容貌和玉嬌嬌絕色的風采。
本來,這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和高興的事,特別是對於女子而言,哪個不希望別人驚羨與自己的美色姿容。然而,玉嬌嬌卻依舊愁眉不展,楊寰宇只道她也不喜歡引人注目和驚世駭俗,於是也不再多想。
這個市鎮名爲迎陽鎮,迎陽鎮最大的客棧叫做鳳飛樓,這鳳飛樓確實算得上是大客棧,除了樓房大之外,人來客往絡繹不絕,但是,今天卻是一反常態,門可羅雀。
原來此時鳳飛樓內已經坐滿了人,而且看這些人的着裝打扮,似乎都不是普通人,只見他們一個個都攜着各式的兵器,而且人人神色肅然,雖然點了不少酒菜,卻未見有人動一下筷子。
因此,這鳳飛樓的大堂裡雖然幾乎坐滿了人,卻清靜得於沒有客人沒什麼兩樣,那鳳飛樓的老闆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他倒是見過不少世面,知道這些人在此聚集,定是有什麼重大之事。
而且看這些人的神色,很有可能會禍及自己的生意招牌,他此時已是急得滿頭大汗,心急如火焚。
不過,他是經驗老道之人,看這些人的神色,已經猜到這些人定是在等人。
就在這時,大門先後走入兩個人來,一男一女的兩個人,男的丰神俊逸,一身白色儒衫,跨門而入,衣帶飄飛,好一副瀟灑飄逸的神采;女的姿容絕色,風韻撩人,一身彩色羅裙將她映襯得猶如瑤池仙姬。
本來客棧的人都在心中暗贊先進來的少年,但是當看清楚緊隨在少年身後而來的女子時,個個面色大變,瞪大的雙眼久不能恢復,而且每個人臉上的憂懼之色更加濃厚,卻沒有一個人敢妄動一下。
如此詭異的氣氛甚是少見,就是那位鳳飛樓的老闆也覺得納悶不解,他經營客棧二十餘年,卻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詭異場面。不過,他見有新客人近來,哪還管得了那麼多,只要客人不介意,自己又何必爲別人操那無謂的心,連忙招呼夥計上去。
這兩人正是楊寰宇和玉嬌嬌,玉嬌嬌甫一進入鳳飛樓,立即覺察到情形有異,這是她十餘年江湖經驗使她不自覺產生的感覺。待他看清楚這些人的形貌時,大吃一驚,她不是害怕這些江湖人,而是因爲這些人中竟有不少人認識得她。
還沒等鳳飛樓的夥計上來招呼,玉嬌嬌就連忙叫住楊寰宇,輕聲道:“弟弟,這裡人太多了,我們還是去別家吧!”
楊寰宇江湖經驗淺薄,進來時只顧着東瞟西顧,正在找座位,可沒有心情顧及其他,聽了玉嬌嬌之言,突然指着靠窗的一處位置道:“姐姐你看,那裡還有一桌空位,我們就坐那裡吧!”
這時,鳳飛樓的老闆已經親自迎了上來,原來他耳朵倒是尖得很。剛纔已經聽到了玉嬌嬌之言,因此連忙帶着一臉的職業微笑迎了上來,附和楊寰宇道:“對呀!對呀!那一處位置正是爲兩位準備的雅座,公子和夫人既是喜愛清靜,那一桌位置卻是再好不過了,公子夫人快裡面請!”說完,又吆喝一旁的夥計道:“快來招呼兩位貴客嘍!”
楊寰宇一聽那老闆的話,心中暗喜,暗想原來自己和玉姐姐還會被人家稱爲夫妻,心中雖喜,臉上卻又是一片尷尬的神色,紅着臉道:“掌櫃的,你誤會了,小可尚未成親,她是小可的姐姐,你莫要亂說。”說着,看了玉嬌嬌一眼。
這一看卻嚇了一跳,只見玉嬌嬌玉容慘白,沒有半絲血色,對剛纔看着老闆的話似乎毫無所覺,他還以爲玉嬌嬌身體有何不適,連忙關心問道:“姐姐,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玉嬌嬌此時纔回過神來,不自然道:“沒……沒什麼!只是有點累了。”說着,又急急說道:“啊!弟弟,我們還是去別處吧,你看這裡定然有事情要發生了,我們走吧!”
楊寰宇此時也開始發現,客棧裡的人似乎都有些奇怪,從他們的眼神中,他卻發現這些人都在盯着玉嬌嬌看,他不明其故,但是他見玉嬌嬌臉色蒼白,而且似乎真的不願再呆在這裡。
於是,看了客棧中衆人一眼,回顧玉嬌嬌道:“好吧!姐姐既然不喜歡太多人,那我們就走吧!”
他語聲未落,幕然從大門外傳來一聲陰森恐怖的梟叫之聲道:“是誰要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