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轉過身看向宮天仇,目光中閃過一抹異色,道:“不知宮盟主的天羅神掌已經到了什麼境界?”
“嘿嘿嘿!申盟主一試便知,何必廢話!”宮天仇陰聲道。
劍聖長劍一震,劍身發出一聲龍吟,道:“如此,申某領教了!”說完,挽了一個劍訣。
宮天仇大喝一聲,雙掌化作一片掌影鋪天蓋地而來。
劍聖不慌不忙,長劍一圈,封住胸前的掌影,而後長劍震盪,直取宮天仇前胸。
衆人看得心中暗暗稱其,同時喝彩出聲,適才武三通如此勁猛密集的拳勢竟然沒能完全封住宮天仇的掌影,而劍聖竟然輕描淡寫的一劍就化解了危機,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化腐朽爲神奇?
如此一來,武林盟衆人對劍聖更加崇敬,看向劍聖的目光中更多了一股誠服。
兩人越打越激烈,過手百餘招仍然是不高不下之局,而且兩人越打越向復仇盟那邊靠近,最終遠離了武林盟和正在交手的白穗劍使等人。
“你們到底出了什麼岔子?爲何不能按計劃行事?”劍聖一邊不間斷的遞出劍招,突然聲音壓得極低,沉聲道。
宮天仇不動聲色,過了幾招才低聲道:“回特使,大船天亮前被人劫持,所有人質失蹤。屬下已經派人徹查,如今尚未有消息回報……”
“哼!你們那個淮安護法又是怎麼回事?爲何她突然泄露火、藥和桐油的消息?”劍聖沒等宮天仇說完,又哼聲道。
宮天仇目光神色變幻,良久說不出話來。
過了一會兒,又聽劍聖說道:“你們的那個淮安護法的真實身份只怕你們都不知道吧?”
宮天仇疑惑的看着劍聖,道:“特使發現了什麼?”
“本座雖然沒有見過她,不過覺得她像一位舊人,當年簫聖的弟妹人稱淮安公主,若是本座猜得不錯,應該就是她了……”
“什麼……這……竟有此事?”宮天仇不敢置信,不過話出在特使口中,由不得不信。
宮天仇爲何會稱呼劍聖爲特使?而且看宮天仇的態度,似乎劍聖的地位非同一般,這劍聖和復仇盟到底有何關係?
兩人一邊低聲交談,手上動作也沒有放緩,看上去兩人打鬥極爲激烈,勝負難分。
過了半響,又聽宮天仇說道:“特使,如今計劃有變,該當如何行動?”
劍聖長劍出手間,瞥了武林盟衆人一眼,道:“先想辦法出去幾個冥頑不靈的老東西,剩下的就好辦多了,一會兒你便如此行事……”說着,低聲將一套計謀說出。
宮天仇目光異彩連閃。
到了四五百招,猛聽劍聖大喝一聲,道:“天羅神掌果然厲害,申某領教了!宮盟主,小心了!”說罷,劍勢突然大變,精妙的招式接連使出,竟然逼得宮天仇連退十餘步。
宮天仇突然向身後一招手,同時大喝一聲,道:“殺!”
只見那些圍在樺樹林周圍的黑衣蒙面人突然發動手中各式各樣的暗器,紛紛朝着走出樺樹林的武林盟衆人激射。
果悟大師等人看得心頭大駭,這鋪天蓋地而來的歹毒暗器,頓時讓外圍來不及躲避的武林盟衆人死傷無數。
劍聖急忙掠回到衆人身前,阻擋着不斷飛來的暗器和箭矢。
身後的果悟大師、了塵方丈、三清道長等幾大門派的掌門,以及果德、武林五奇和陰陽死算等人斷後,掩護着武林盟其他人進入樹林中。
而正在和宮氿交手的崑崙大師見狀,本想擒下宮氿,然而就在即將得手之際,看見這一幕,顧不得其他,急忙回到果悟大師等人身旁,抵擋着飛蝗般的暗器。
武三通看着已經完全掌握主動的聚魂劍陣,心中嘆了一口氣,大喝道:“撤劍陣!”他不得不召回那些白穗劍使,只因那些黑衣人的暗器實在精準無比,即便白穗劍使再厲害也是暗箭難防。
有了崑崙大師等人斷後,很快衆人退入了樹林中,而復仇盟的人也已經停了下來。
武林盟衆人忍不住心中驚悚,這復仇盟到底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要是明槍明刀的動手,這些人未必會怕復仇盟,但是如今復仇盟使出這等手段,着實讓他們招架不住。
看着樹林外新留下的數百具屍體,武林盟衆人目光紛紛射出憤懣的怒火,真恨不得馬上出去和復仇盟的人拼個死活。
“卑鄙無視!竟然使弄這些手段,我們和他們拼了……”
“拼了!橫豎都是死,不能便宜他們……”
……
不知是誰再也無法忍受怒火,突然吼叫了一聲,接着一陣呼應響起。
崑崙大師等人剛剛退入樹林中,還沒緩過來,便聽得這一陣陣怒吼,同時身後的武林盟衆人有些心氣高傲的竟然不顧死活闖了出去。
不過,這樣一來反而讓復仇盟措手不及,宮天仇未曾料到武林盟衆人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要反撲,一時間那些黑衣蒙面人沒能反應過來,頓時讓率先出來的武林盟衆人糾纏住。
數千人的混戰已經形成,那些手持暗器和箭矢的復仇盟之人因爲有所顧忌,因此手上歹毒的暗器和箭矢都失去了作用。
如此一來,反而讓武林盟衆人佔了上風。
劍聖和宮天仇顯然都是始料未及,卻見宮天仇一揮手,大喝道:“和合堂,給本盟主殺!”他身後那羣高手登時紛紛躍起,撲入混戰中的衆人,如同切菜砍瓜,轉眼間斬殺不少武林盟高手。
崑崙大師等人看得暗暗心驚,他們也顧不得太多,若是任由對方這般屠殺下去,武林盟衆高手怕是很快陷入絕境,於是幾位一派掌門帶着一衆高手也加入混戰。
這時,宮天仇身旁只剩下五個人,其中一名帶着面具的黑衣女子,只見這女子狠狠的盯着樹林中的申雪君,突然身形一動,穿過交手中的雙方高手,直接掠進了樹林。
申雪君本來緊張的看着局勢的發展,見兩方都陷入混戰,她反而心中安定下來。
然而,卻在這時,突然感到身前一陣寒風襲來,她心中微微一驚,凝目看去,卻見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女子直向自己襲來。
“追風、逐月,退後!”一聲嬌叱之後,申雪君的身形迎上了那襲來的黑衣女子。
“你就是玉面神簫和未婚妻?”那黑衣女子冷冷的盯着申雪君,直接問道。
申雪君只覺得自己似乎從未見過這女子,只是爲何這女子看自己的目光帶着深深的仇恨,不過她還是說道:“不錯!你是……”
“是就好!是就好……受死吧!”那黑衣女渾身顫抖,一掌向申雪君擊來。
根本容不得申雪君反應,那黑衣女子的掌勢已經到了跟前,一陣陰風襲來,讓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這女子好邪門的武功。
來不及多想,急忙側身避開鋒芒,而後聽得哐一聲龍吟,一道寒光倏然出現,向那黑衣女子的掌勢封擋。
急忙間,申雪君拔出了秋霜寶劍,她是千機夫人的唯一傳人,雖然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奇門之術和醫術等方面,但是修爲絕對不一般,加上手上的秋霜寶劍,那黑衣女子雖然招招狠毒致命,卻也奈何不了她。
轟轟……就在這時,猛然聽得混戰中傳來數聲轟鳴聲,只見那混戰的幾處地方涌起一陣濃煙。
“黑心蓮……”有些見識的人一見,立即驚呼出聲。
不知何時,混戰中竟然多了一片帶着惡鬼面具的黑衣人,這些黑衣人腰間各挎兩個黑布袋,時不時看見有人從黑布袋中掏出一顆黑乎乎的和雞蛋差不多大小的圓珠子,朝着武林盟衆人聚集的地方扔出,緊接着便響起陣陣轟鳴聲,那黑乎乎的圓珠子正是黑心蓮。
武林盟衆人紛紛變色,一時間不少人陷入恐慌中,有些人認出了黑心蓮,甚至倉惶逃回樹林中。
然而,殊不知這黑心蓮雖然霸道無比,卻沒有長眼睛,武林盟衆人如此逃到一處,不是正中下懷。
於是,接連的轟鳴聲響起,本來還站着優勢的武林盟竟然陷入被動挨打中。
不過,復仇盟的舉動着實令人髮指,竟然不顧自己人的生死,出手實在狠毒。
而正當武林盟衆人陷入恐慌之際,劍聖不知何時竟然又和宮天仇動上了手,兩人且戰且退,到了混戰的一處角落,聽得宮天仇焦急的聲音道:“特使,這該如何是好?”
劍聖冷冷哼了一聲,道:“那就引爆一部分火、藥吧!哼!你們還自吹自擂已經安排好一切,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安排嗎?若僅僅這麼一點能耐,將來大事如何能成?”
“這……這個……特使真的要引爆火、藥?這可是我們的最後底牌了……”
“廢話!如今難道就任由事態發展,即便能夠取勝,那也損失慘重,動手吧!哼!”劍聖說完,身形暴退,不着痕跡的落入混戰中的衆人中。
恰在這時,了塵方丈退到他旁邊,急聲道:“申盟主,如此下去只怕我等都要陷身此處,該當如何?”
劍聖目光神采一閃,突然提高聲音道:“請方丈大師和幾位前輩掩護大家暫且退入樹林,復仇盟定然還有更歹毒的埋伏和陰謀,切不可意氣用事被人算計……”
說完,急聲高呼道:“諸位快退入樹林中,以防有變!”
了塵方丈不疑有他,身形縱躍,不斷解除着被圍困中的武林盟衆人。
那一邊,崑崙大師等人且戰且退,一邊將未來得及退走的武林盟衆人接應下來。
本來武林盟衆人已經心中驚恐,早就生了退意,此時一聽了塵方丈的號令,紛紛向後退去。
這一次,復仇盟竟然沒有追擊,只要武林盟衆人向後退去,復仇盟的人便到了樹林外數十丈的地方停下,團團將樺樹林圍困起來。
一場混戰撕殺過後,留下週圍一片狼藉,殘屍和鮮血四處都是。
不過,雙方經這一輪撕殺,元氣都是打傷,武林盟這邊已經躲入樹林中,樹林外復仇盟卻在打掃着戰場,這讓武林盟衆人心中更加驚悸,這復仇盟難道還有什麼陰謀不成?
不少人開始後悔起來,本以爲憑着武林盟萬餘高手可以輕易滅掉復仇盟,卻沒想到從一開始就遭到別人的埋伏,如今更是幾乎陷入絕境。
而這時,還在被那名黑衣女子糾纏的申雪君隱隱感到有些不妙,她發覺復仇盟似乎一直以來都在算計着把武林盟衆人逼入這樹林中,這一次更是有意讓武林盟衆人退進去。
正當她分神之際,猛聽那黑衣女子怒喝道:“去死吧!”突然從袖口、射出一道黑影,直向申雪君的面門射去,同時身形暴起,向申雪君抓來。
申雪君微微一凜,秋霜寶劍一轉,削向那黑影。
只聽得叮一聲,那黑影一分爲二,分別落向兩邊。
而這時,那黑衣女子已經到了她跟前,那慘白的雙爪竟然直取申雪君的面門。
不過,秋霜寶劍何等利器,適才申雪君情急之間真氣灌注短劍,使得劍勢的餘勁依然凌厲,正好迎向那黑衣女子的面具。
那黑衣女子顯然沒想到申雪君手中的寶劍如此厲害,她根本就沒意識到劍勢的餘勁還會向她襲來,大意之下,待到那劍勢的餘勁到了面門,這才意識到。
她驚呼一聲,腦袋本能的一側,然而餘勁太過凌厲,聽得咔嚓一聲,她雖然沒有受傷,卻被那餘勁削掉了臉上的面具。
她只覺得臉上一涼,幕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慌忙雙手將整張臉覆蓋,顧不得一切,倉惶而去。
申雪君驚愣不已,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着地上被削破的面具,搖了搖頭,帶着滿心的疑惑,帶着追風和逐月掠到劍聖等人身前。
卻見劍聖等人正在查看衆人的傷勢,她連忙說道:“爹、各位前輩,只怕我們陷入了更加糟糕的陷阱,從一開始復仇盟便極力將我們趕入這樹林中,說不定這樹林中還有什麼厲害的埋伏……”
她還沒說完,聽到這些話的武林盟衆人已經臉色大變,崑崙大師等人也都是恍然大悟,劍聖卻是眉頭皺了皺,深深的看了申雪君一眼,目光中閃過一抹厲色。
而這時,復仇盟已經有所行動,只見樺樹林外圍,不知何時竟然又多了不少人,這些人團團將樹林圍住,那些戴着面具、腰間挎着黑布袋的黑影人虎視眈眈的站在最內側。
剛纔打出黑心蓮的,正是這些人,因此武林盟衆人看見這些人,內心中涌起一股驚恐,此時就算是給他們兩個膽也不敢像剛纔那邊衝出去和復仇盟的人拼命。
“哈哈哈……”突聽宮天仇乾笑數聲,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戲謔道:“本盟主倒是小看了諸位的力量,不過……嘿嘿!這已經不重要,諸位如今已經是本盟的囊中之物,要去諸位的性命猶如探囊取物……”
“閣下言之過早吧?即便閣下有這批手上帶着劇毒暗器的人在,武林盟尚有近萬高手,就算一瓶也能把復仇盟拼光!”一個聲音從武林盟中響起,打斷宮天仇之言。
“果真如此嗎……”宮天仇看向那聲音傳來的地方,突然目射冷厲的光芒,喝道:“讓他死……”
轟隆隆……話音落下,一聲震天巨響,伴着數十聲不完全的慘叫,以及一片血肉飛灑,剛纔那說話之人方圓七八丈頓時被夷爲平地。
武林盟衆人頓時頭腦一陣空白。
“火、藥?萬斤火、藥?這……這是真的嗎……”有些反應過來的人頓時想到了這個問題。
“嘿嘿!實話告訴你們,就在你們的腳下,早就埋下了萬斤火、藥和桐油,剛纔只不過是小試牛刀,要是哪位朋友還有疑問,本盟主不妨讓他親身體驗。”宮天仇陰聲說道。
武林盟衆人早已經面無人色,就連崑崙大師等人也都面色慘白,愣在原地,看着剛纔被火、藥炸過的地方。
申雪君卻是心中焦急,自己的孃親、師父和魔佛神尼等人不是已經潛入機關墓了嗎,爲何到此時還沒有消息,而且看樣她們並沒有破除萬斤火、藥和桐油的機關。
這時,又聽宮天仇陰冷的聲音道:“諸位在江湖中的地位都不低,想必都不希望毫無意義的葬身在此。本盟主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而且本盟如今正是用人之際,因此只要諸位肯爲本盟效力,一切都好說……”
劍聖聞言,突然長嘆道:“我等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沒想到今天枉死在此處,唉……”說着,仰天長嘆一聲,轉過身對武林盟衆人道:“申某感到愧對衆位武林同道,是申某將衆位帶上這條絕路,申某在此向各位賠罪……”
“申盟主快不要這麼說,申盟主要這麼說卻是把我等看輕了,既然都是江湖武林的一份子,自當爲江湖武林的安危出力。如今事情到了這等地步,已經不是哪一個人的錯了,唉……”
“就是呀!當初加入武林盟,嚷着踏平復仇盟總壇,那可都是大家的意思,這怎麼能怪申盟主?”
……
一時間,站在周圍的武林盟衆人不斷勸慰,然而如今這些人說什麼也都已經沒有用。
樹林中頓時陷入壓抑中,衆人開始心中恐慌起來,無論是死還是歸順復仇盟,都不是他們所願。
“老子管不了這麼多了,要當復仇盟的狗,還不如現在死了留下清白,拼了……”終於有人忍不住怒吼一聲,只見一條人影突然掠出樹林。
然而,這人影纔剛剛跑出樹林,便見迎面的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抖手打出一支短箭,哧溜一聲直向這人射來。
那人喝了一聲,一掌朝那短箭劈去,轟隆一聲,一片藍光大盛,那人還沒來得及慘叫,便被一團藍色火焰所吞噬。
“是……是唐門的‘毒磷箭’……”不少見多識廣的人看見那團藍色火焰,紛紛驚呼出聲。
驚呼聲未止,那被藍色火焰包裹的人已經化作灰燼,連渣都沒有剩下,衆人看得更是心驚膽顫,那些原本存着拼死之心的人再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那毒磷箭下一次就射到他們身上。
“阿彌陀佛!施主不覺得這等手段太過殘忍麼?難道施主不怕墮入阿鼻地獄?”崑崙大師白色鬚眉一陣飛揚道。
“哈哈哈!什麼阿鼻地獄?本盟主只知道順者生逆者亡,諸位若是不肯爲本盟所用,那隻能有一個結果!”宮天仇狂笑着,又道:“老和尚,你們不是天天嚷着武林正大義?如今你們的性命落入本盟的手中,本盟主動動嘴皮子就能讓你們灰飛煙滅,若是你們這般死光,你們還覺得那所謂的武林正義有意義麼?”
“阿彌陀佛!雖然道消魔長,但自古以來邪不能勝正,妖魔再強橫,到頭來總歸是難逃死劫。維護正道,流血犧牲在所難免,若是沒有先輩的犧牲,何來後輩的生機。因此,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崑崙大師神色凜然道。
見他說完之後,身形一動,輕飄飄的掠過那些圍在樹林外的戴面具的黑衣人,直接落到宮天仇身旁。
宮天仇未曾想到崑崙大師的身法竟然如此詭異,大吃一驚,慌忙後退,驚聲道:“老和尚,你要做什麼?難道你不顧忌武林盟上萬人的死活?”
崑崙大師目露精光,道:“老衲苟活百歲,今日武林厄運,願以殘軀爲江湖武林盡最後之力……”說着側身對身後說道:“袁華,崑崙派今後的興亡就交給你了!”
人羣中,突然走出來一位淚流滿面的中年漢子,遠遠對着崑崙大師跪拜道:“掌門,您老人家放心……”
武林盟衆人一時間呆住了,了塵方丈等人似乎明白崑崙大師的用意,不過他們只能在心中暗暗喟嘆,即便他們能夠闖過那些黑衣人的包圍,也不可能讓崑崙大師回心轉意了。
卻見崑崙大師目中精光閃爍,盯在宮天仇的身上,道:“宮施主,難道施主有梟雄之心,卻無膽和老衲決一死戰麼?”
宮天仇目光閃爍不定,說實話,他的修爲其實不會比崑崙大師弱,只不過從崑崙大師的神態言語中,他已經看出這老和尚已經是魚死網破,他看準自己不會輕易讓武林盟所有人死絕,這才大膽出來和自己決戰。
宮天仇心中開始有些驚慌起來,要是接下這一場,想要贏實在太難,自己若是輸了,那不僅僅是丟人的事,這可如何是好?
“讓老夫領教領教這老禿驢有什麼本事!”就在宮天仇犯難之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只見一名黑衣白髮老者走了出來,這老者正是剛纔混戰中,未曾動手的四名老者之一。
宮天仇大大鬆了口氣,同時目光中閃現驚喜之色。
崑崙大師眉頭皺了皺,隨即看向那老者的目光開始凝重起來,這倒是他未曾想到的情形。
原來,這老和尚已經看出了江湖武林的形勢極爲不妙,他雖然被譽爲一代高人,平日待人接物極爲藹善,但是其實內心甚是高傲,而今他已經百歲高齡,卻將要面臨被人奴役般御使,他如何能夠忍耐這份屈辱。
老和尚權衡江湖武林的氣數和個人的生死名節,實在找不到兩全之策,唯有殉身一途,或許還有機會與宮天仇同歸於盡。
微微嘆了口氣,崑崙大師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說道:“既是如此,老衲卻之不恭!老施主請!”
“嘿嘿!”那老者根本就沒有和他客氣的意思,嘿嘿一笑之後,直接向他一掌轟來。
一陣勁猛的勁風迎面襲來,崑崙大師心頭驚駭,以他的修爲都覺得對方高深莫測,可見自己遜色得多。
不過,他不愧是一代高僧,即便面臨危機也不慌不亂,見他雙眼一睜,將全身功力運集雙掌,迎向對方的掌勢。
然而,他卻沒有發現,就在他功運雙掌之時,那襲來的老者臉上現出一抹詭異的笑意。
“嘿嘿!老和尚,你上當了……”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崑崙大師的耳邊響起,而後聽得砰一聲悶響。
崑崙大師雙目圓瞪,不敢置信的看着空蕩蕩的前方,剛纔那老者竟然就在他的目注之下詭異消失,而後不知怎的竟然又出現在了自己身後,隨即他便感到後心一陣骨碎之聲響起,自己的身形被擊飛三丈多元。
“崑崙師叔……崑崙老禪師……掌門……”一聲聲驚呼傳來,只見果悟大師等數名高手展開身法,避過那些黑衣人,搶到了崑崙大師落地之處。
那老者不屑的看着他們,卻是沒有動手的意思。
只見崑崙大師滿口鮮血,雙目緊閉,已經是氣息微弱。
“這……這……唉!崑崙師叔的心脈已經被震斷……而且……而且脊椎粉碎……已經回天乏術……”果悟大師一下子就診斷出了崑崙大師的傷勢。
了塵方丈等人聞言,心中的驚駭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竟然……竟然只用了一個照面就把他們這些人中修爲最高的崑崙大師重傷致死,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高手?而且手段如此歹毒,修爲如此駭人聽聞。
“嘿嘿嘿!各位還是不要硬撼的好,畢竟蚍蜉撼大樹乃是不自量力之舉。諸位有一刻鐘的時間考慮,一刻鐘之後……嘿嘿!你們就等着死無葬身之地吧!”宮天仇見連自己都不敢輕易戰勝的崑崙大師竟然被一招詭異重傷,目光微微一寒,繼而陰聲說道。
果悟大師和了塵方丈等人心中又驚又急,更是倍感無力,幾人互望一眼,好生將崑崙大師擡起,走回到樹林前。
樹林中,衆人已經漸漸圍了過來,看着奄奄一息的崑崙大師,衆人心中百感交集,他們何嘗不知道崑崙大師的意思,只是這些人雖然孤高自傲,顯然修養遠不如崑崙大師,因此他們心中除了羞愧,也就只有憤恨了。
卻見臉色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的崑崙大師緩緩睜開眼,神色似乎瞬間蒼老了數十歲,無神的目光看了衆人一眼,虛弱無比道:“……不可輕易捨棄性命……活着就才機會……老衲……盡力了……”
僅僅說了幾句話,雙目緩緩移向空中,渾濁的目光看了這蒼穹最後一眼,終於帶着一絲遺憾緩緩合上雙眼。
“崑崙師叔……崑崙老禪師……”
武林盟衆人失聲驚呼着,不少人雙目已經盈淚,樹林中一片沉寂。
一代高僧就此隕落。
一時間,武林盟衆人陷入沉默,衆人心中所想各異。
“唉!難道我等武林盟就此沉淪?實在不甘呀!“劍聖神色悽然,不勝感慨道。
聽得劍聖這一聲感慨,衆人更是心情失落。
果悟大師等人從哀傷中回過神來,看了情緒低落的武林盟衆人,聽果悟大師嘆聲道:“諸位不可如此輕易消沉,素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又是道消魔長之時,若是我輩武林就此放棄,只怕將來整個江湖武林都會陷入妖魔掌控。因此,無論如何,我等都要肩負責任,不可輕言放棄。”
“難道果悟大師有什麼計策解救此次危機?”果悟大師剛剛說完,就聽劍聖有些迫不及待道。
果悟大師看了崑崙大師的遺體一眼,嘆道:“爲今之計,只有舍小爲大。既然復仇盟要留下我等爲其效力,想必復仇盟還有更大的野心和陰謀,需要利用我等的力量。脅迫之下屈服,雖然不是我等所願,或者還會遭到他人恥笑,但是我等唯有留得有用之軀,纔能有機會消弭這場危機。因此,老衲覺得,何妨虛與委蛇,來個假鳳虛凰,待得時機到來,復仇盟的陰謀和野心呈露,我等漸血三尺,那時江湖武林的危機或能解除,而且也好以死明志。這也是崑崙師叔最後遺言的意思……”
果悟大師一席話說得衆人默不作聲,不過看衆人的反應,卻發現竟然有不少人臉上掩飾不住喜色,顯然崑崙大師這些話很是符合那些識時務的俊傑們的心意。
不過,也有不少人一臉頹喪的,這些人或許不怕死,但是看見剛纔那些被火、藥炸得連屍體都變成肉末的武林高手,而且想到就這樣死去未免太過不值,因此他們心中雖有萬般不願,卻也無可奈何。
劍聖微微眯着眼,他心中想什麼卻是無人知道,不過衆人見他也沉默起來,自然以爲他也同意了果悟大師的意見,既然連武林盟的盟主都同意了,衆人心中還能有其他的想法?而且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臺階,他們心中已然存了屈服之心,卻羞於啓齒。
更重要的是,有了果悟大師之言,且不管將來如何,就此時的情形來說,既能暫時保住性命,又不落人口舌。
看了衆人的反應一眼,果悟大師突然覺得有些愧恨,只是話一出口,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何況作爲一派掌門。
嘆了口氣,又聽他說道:“不過,我等數千將近萬人卻不能都爲復仇盟所愚弄,因此老衲有一策。”
劍聖眉毛一挑,正想問明白,卻聽三清道長說道:“貧道明白果悟大師的意思了,我等近萬人已經算是江湖武林的中堅力量,若是所有人都被複仇盟掌控,江湖武林的將來可謂昏暗。因此,果悟大師的意思是與復仇盟妥協,但是也僅限於我等老一輩人物,各門派中以及武林後輩脫身事外,也好爲將來留下活路。只是……只是這復仇盟只怕不好相與呀!”
了塵方丈等人聽得三清道長之言,心頭微微鬆了口氣,可是聽到後來卻有暗自憂慮起來,正如三清道長後來所言,復仇盟素來以陰謀詭計令人心寒,他們這點小計謀又怎會在別人的意料之外?
清微派的兩位掌門常青子和玉離子互望一眼,見常青子凜然道:“且不管如何,總要試一試,否則江湖武林的氣數真要斷送在我等手中,那麼我等豈不是千古罪人?”
當初崆峒派投靠復仇盟,因爲清微派和崆峒派雖然同爲九大門派,卻是素有怨隙,因此清微派曾經不止一次遭受崆峒派和復仇盟的報復,如今清微派已經相當於江湖武林中的二流門派,實力薄弱,若是再經歷這一番劫難,只怕清微派從此在江湖上一闋不振,甚至滅門。
因而,這常青子和玉離子也是爲了清微派的傳承和延續,不得不忍辱屈服,可以想象如今崆峒派已經投靠復仇盟,若是他們兩人被複仇盟掌控,那麼豈不是比其他人要悲慘得多。
衆人中,自然不乏明智之人,一想就通,因此衆人開始默默無聲。
果悟大師看了看一直未發一言的申雪君,道:“申姑娘可是另有高見?”
也許是因爲楊寰宇的關係,而且申雪君也是對峨眉劍仙派有過大恩,因此此時事情雖然關係各門派生死存亡,果悟大師還是詢問了申雪君的意見。
申雪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許因爲千機夫人等人一直沒有動靜,因此正自擔心着,聽到果悟大師之言,說道:“其實爲今之計也只有如此,此事關係各門派生死,小女子實在不便置言,果悟大師和諸位裁定就是。”
果悟大師沉疑着點了點頭,便和三清道長、了塵方丈等人商議去了。
正當武林盟衆人陷入絕地之時,洛陽城外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中,光天化日下,竟然不斷從樹林中傳來旱地驚雷。
只見樹林深處,數條人影閃動間,響起陣陣喝叫打鬥聲。
打鬥中,一名身着翠色衣衫的純真少女正被四名黑衣人圍攻,這少女雖然稍微佔了優勢,卻不曾對那四人下殺手,甚至連傷都沒傷着對方。
這名生死搏鬥中竟然不忍心傷人的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許娉婷。
就在許娉婷和四名黑衣人交手不遠的地方,嫣然盤膝坐在地上,五彩七絃琴橫放在雙膝之上,一雙玉手雖然輕捻慢挑,但是指尖每一次跳動,都會有道道無形的刀罡從琴絃上發出,激射向數丈之外的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
此時,嫣然已經穩佔上風,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雖然不見得手忙腳亂,但是像他們這樣的打法,不需多久便會敗下陣來。
然而,那一邊的許娉婷卻突然被逼落了下風,原來那四名黑衣人打了一陣,發覺和他們交手的那小姑娘不知爲何,原本有好幾次機會可以制勝,卻就是不肯下手,這一來他們以爲這小姑娘動手的經驗不足,錯失了良機。
而且,見許娉婷出手時畏首畏尾,還道她有什麼顧慮,於是四人一合計,既然逼着許娉婷拼命,出手的招式都是拼命的打法。
許娉婷心靈純善,雖然也曾出手教訓過人,卻是極少把人打傷,她只想將對手逼到自動投降放棄,可惜天下之人並不總是好人,因此她的一念仁慈被人利用。
數十招過後,那四名黑衣人竟是將許娉婷逼得無還手之力,就連步法也有些凌亂。
“卑鄙無恥!”嫣然雖然以一敵二,卻是素知許娉婷的心性,因此時常關注着許娉婷這一邊,她看見這四人竟然利用起許娉婷的善良,因而忍不住罵了一聲。
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本來已經招架不住,兩人看見許娉婷手忙腳亂的情形,頓時喜上心頭,開聲道:“你們四個快些把那小女娃制服……”
那四名黑衣人聞言,更是恨加一把勁,頓時讓許娉婷險象環生。
“哼!四個大男人欺負一名不忍心傷你們的少女,你們還有臉活在世上?”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許娉婷和那四名黑衣人均是一愣。
繼而,聽得許娉婷驚喜至極的嬌呼一聲:“寰哥哥……”
“小心!”一道白影突然出現在許娉婷身旁,接着響起數聲悶哼,只見那四名想要趁機偷襲許娉婷的黑衣人紛紛雙手捧住小腹,倒在地上痛哼着。
白影斂處,一條身着白色儒衫的人影佇立着,此人不是楊寰宇是誰?
原來,他將千湖龍王體內“子午摧心散”劇毒煉化之後,因爲秦妃雪不想涉足江湖武林之事,因此並不打算趕去花朝園,於是楊寰宇便和秦妃雪告別,向洛陽趕來。
只是,沒想到剛洛陽城,正想入城之際,隱約聽見一陣陣悶雷傳來,這些聲響他太熟悉了,立即想到了嫣然,於是循聲而來,恰巧救下許娉婷。
原本他看見嫣然安然無恙,而且見到許娉婷時,心中極爲高興,但是眼見那四名圍攻許娉婷的黑衣人如此卑鄙,立即動了真怒,出手便將四人的修爲廢掉。
這時,許娉婷已經看清楊寰宇的面容,也顧不得那四名黑衣人的死活,轉身就撲入楊寰宇懷中。
嫣然聽得許娉婷嬌呼聲,心神猛然一震,趁着空隙回頭望去,果見楊寰宇的聲音就佇立在視線當中,霎時頭腦一片空白,手上動作僵固,好在此時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否則兩人趁機偷襲,嫣然怕是要着兩人的道。
“寰哥哥……婷兒不是在做夢嗎?”許娉婷在楊寰宇懷中如夢囈語般說道。
楊寰宇嘆了口氣,他心知許娉婷的性情,當初得知自己身死的消息怕是傷心欲絕。
他輕撫着許娉婷的後背,柔聲道:“苦了你了,婷兒……”
安慰了許娉婷數言,楊寰宇攬着許娉婷的細腰,一個閃身便到了嫣然身旁,卻見雙目中隱隱含着水霧,他黯然一嘆,道:“你……還好嗎?”
嫣然嬌軀又是一震,此時她內心的感受實在無法言喻,驚喜、哀慼、怨恨等等一同襲來,使得她竟然未曾聽清楊寰宇之言。
“哪裡走!”嫣然心神飄忽間,猛然聽得楊寰宇一聲斷喝,她心神一震,目光瞥見兩條飛快逃竄的人影,見她右手在琴絃上一撥,一陣裂帛之聲響起。
而後,便聽見嗤嗤兩聲異響,那兩條人影摔落在地,這兩人不用說正是那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
原來,剛纔枯麪人魔和摧心老魔見楊寰宇突然現身,這兩人已經驚駭得不知所措,回過神來之時,正想着趁機逃走,然而卻沒想到兩人剛剛飛身掠起,便感覺到一股霸道的起勁從後心穿過,直接破開前胸,同時渾身勁力不受控制的傾瀉乾淨,身形直直摔落下來。
兩人並沒有馬上死去,只是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前胸一道一尺來長的口子鮮血激流,使得兩人很快變得面無人色。
嫣然走到摧心老魔身前,冰冷的目光中瑩瑩閃動着淚水,聽她悽然說道:“爹爹。女兒終於爲你報仇了……”說完,手起掌落,掌力直接轟在摧心老魔腦袋上。
可憐這一代魔頭就這樣殞命。
嫣然雙目蘊淚,仰頭望着天空,久久不曾言語。
剩下那枯麪人魔已經奄奄一息,楊寰宇暗歎一聲,道:“你的手上沾滿我楊家人的鮮血,今日就給你一個痛快吧……”說着,一指點在枯麪人魔的死穴上,這名號和修爲都不弱於武林五奇的域外七魔最後一個老魔頭就這樣被了結。
不知何時,楊寰宇發現許娉婷竟然輕輕擁着悲慼哀慟的嫣然,他發覺許娉婷似乎成長了不少,雖然那一份天真與純善微變,但是卻已經不再是個小孩子。
待得嫣然內心稍微平復,許娉婷看着楊寰宇,卻是欲言又止,好像想說什麼又不敢說。
楊寰宇心中暗奇,問道:“婷兒,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卻聽嫣然說道:“你……這些天都在哪裡?”
許娉婷眨着大眼睛看着他,顯然剛纔她是想問卻又因爲想問的東西太多,竟是一時間不知從何問起。
楊寰宇微微一嘆,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說着,簡要說了自己僥倖未死的經過。
嫣然聽着,當聽到說是因爲申劍致使楊寰宇有此一遭,她的目光中閃動着濃濃的殺機。
說完,又聽楊寰宇說道:“好了!此時復仇盟的事情還沒有解決,我沒快些趕去看看吧!”
嫣然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楊家遭劫的前因後果?還有你孃親尚在人世的事情?”
楊寰宇愣了一下,他見嫣然目光中神色沉疑,感到有一絲不妙,連忙說道:“怎麼了?”
“寰哥哥……”許娉婷欲言又止,深深的看着楊寰宇,那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柔情實在令楊寰宇心中大感慚愧。
嫣然一邊拉着許娉婷向洛陽方向行去,一邊說道:“我們邊走邊說吧……”
楊寰宇又是一愣,實在想不透嫣然的心思,只好隨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