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殺突圍
江湖變幻,世事無常,若崆峒掌門心狠一些,獨自脫身,想必以其修爲很難受困於敵。
生死與大義之間,崆峒掌門毅然決然選擇了後者,成全門徒而犧牲自我。
“好了,可有弟子敢與本座共赴黃泉!”崆峒掌門闊步走到諸弟子面前。
此話一出,羣情激憤,所有弟子嘶吼舉手,爭先恐後,無有貪生怕死之輩,那名守山門少年更是拎着豁口長劍朝前擠。
留餘時間不足,最後在崆峒掌門嚴詞厲色篩選之下,挑選出了三十名年齡大、無牽掛的弟子。
“卸下除兵器之外的物品。”
崆峒掌門以身爲例,自懷中摸出兩本秘籍,鄭重交給王庚澈:“師兄,崆峒傳承便交給你了。”
王庚澈推了兩次沒有推回,無奈喟嘆收下。
類似的事情於那三十名弟子身上同樣上演,拿出各自珍視之物,尋關係較好朋友託付,乾脆利落,毫無半點矯揉造作。
“敵人已經止步於雜役屋舍。”忽然,觀察山下的一名弟子急切彙報。
諸人聞言意怒,墨羽下意識看向崆峒掌門,待對方點頭示意後,高聲呼喝:“所有人聽令,緊隨掌門隊伍五米之距,全速朝東方衝圍,待離敵人三十米時投擲火把,全力以赴!”
“是!”、“是!”、“是!”……
崆峒衆人立馬調整位置,崆峒掌門帶領三十名弟子站在最前,對視會意,於一聲“隨本座殺!”之後,崆峒一百七十幾人浩浩蕩蕩朝東側衝下。
這是一場九死一生之戰,一旦深陷,瞬間會被合圍大軍所淹沒,沒有畏懼,不需憐憫,有的只是一往直前。
第一梯隊是由崆峒掌門帶領,其後是第二梯隊,墨羽、王庚澈、黃庚日、李庚宇四人帶頭,崆峒弟子相隨,剩餘幾位長老殿後。
濃煙滾滾,烈火灼灼,四面八方皆是敵人逼近,東側只有一百來人登山,地勢險峻,乃青峰派直系之流。
“大長老,所有屋舍都已燃毀,火勢兇猛,我等不得靠近!”一名弟子抱拳彎腰。
他口中的大長老是一位滿頭白髮,皮膚乾癟,有着丹鳳眼的老者,淡金華服,雙手揹負冷道:“不管崆峒山在耍何種把戲,今日定教他們灰飛煙滅!傳令,繼續向上搜!”
令下而人動,那一百來名弟子袖遮口鼻,劍揮燃木,並沒有聽見後面大長老喃喃自語:“二弟,大哥定不會讓你平白冤死,你且看好,崆峒山是如何爲你陪葬~”
一方緩慢上推,一方極速下衝,不多時,崆峒掌門在前揮停衆人,墨羽上前,只見三十米下正有七八十名陌生面孔在亂搜。
“準備。”
墨羽緩緩舉起火把,後面有樣學樣,將兩隻火把以最蓄力方式舉起,暗運功力,各自瞄準下面敵人。
墨羽雙眼虛眯,默數呼吸,三個呼吸後奮力朝一名敵人扔去,同時嘴裡低喝:“扔!”
“唰!”、“唰!”、……瞬間,三百多把火把呼嘯而出,裹挾勁風,若流星火雨般朝敵人砸去。
不必懷疑火把所造成的傷害,每一人都是習武多年,渾身解數,加之今晚颳得是東西橫風,火把借勢更是猛烈。
應然,青峰派弟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很多靠近屋舍的直接被砸進火海,距離遠者亦不好過,受崆峒弟子一擊而吃痛打滾,受崆峒長老一擊而炸胳膊炸腿,至於崆峒掌門那兩根火把,直接將好幾人洞穿射死。
“有埋伏,快撤!”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青峰派弟子頓時慌亂四散,哀嚎、哭喊、咒罵,不絕於耳。救人不及,自保不足,一百多人頓去七十!
“混賬,好個奸詐崆峒!”
青峰派大長老目眥欲裂,揮袖捲起勁風將煙火吹散,見旁邊有幾名弟子翻滾撲火,隨腳掃鏟地面,半丈黃土飛起鋪在燃火弟子身上解圍。
“大長老,衆弟子死傷慘重!”一名弟子手捂胸口訴苦。
“可惡,給其他三路鳴號示意,同時通知暗衛前來接應!”青峰派大長老面目猙獰,咆哮開口。
那名弟子被嚇了一跳,唯唯諾諾退回,自懷中摸出兩枚引雷,火石擊打,然後奮力扔向空中。
“嗡!”、“嗵!”
兩聲尖銳聲音發出爆炸,空中綻放出兩種不同顏色煙火,一紅一綠,於夜空後很是突兀明顯,妖豔冰冷。
所有人都看見了這兩朵煙火,墨羽這邊是欣喜,其他三路敵人卻是臉色大變。
北側兩百多名青峰子弟停步,幾名長老圍在掌門跟前,面面相覷。
“大長老那邊遇到了敵人!”一名紅袍中年男子驚呼。
所有人目光看向中間之人,青峰派掌門,正是先前谷中與軍士對飲那位男子,姓趙名棠。
趙棠眉頭微皺,然後大手一揮道:“看來崆峒山故意縱火引誘我等上山,觀察後發現大長老那邊人數最少,孤擲一注,意圖全派自那突圍!所有人聽令,火速支援大長老!”
同樣反應的還有西側與南側兩隊人馬,果如墨羽猜測那般,全是軍旅之人,披戴輕甲,持拿刀戟。
與趙棠對飲的那位將軍在南,姓孫名勇,肩抗碩大狼牙鐵棒,目光凜冽,兩名偏將靜默跟隨。
“果不出本將軍所料,崆峒那羣猴子狗急跳牆,以火把確認人數突圍。”
孫勇得意非常,目視空中煙火對兩位偏將道:“本將軍馳騁疆場多年,何種陰謀詭計不曾見過?這般行徑,小計耳!”
“將軍英明。”
左側偏將順勢恭維:“崆峒山估計到死都不知曉我等只是將計就計,四面之兵相距二十米,只要有一方受襲便能瞬間反應,甕中捉鱉。”
孫勇眯眼淺笑,右側偏將亦不甘人後,上前兩步讚道:“不僅如此,將軍特意藏了五百人於各隊身後,不掌燈火,崆峒山是斷不會瞧見的。”
“嘿嘿,”孫勇對兩位手下之阿諛很是受用,咧了咧嘴:“好了,信號發出已有一會兒功夫,青峰派估計已經馳援,我們且行且看,坐收漁翁之利。”
好個疆場之將,這孫勇看似粗莽,實則一肚子精明算盤,與青峰派合作,同時卻也打着青峰派的主意……
“墨少俠,敵方信號已經放了半炷香時間,我們還不發起攻擊?”黃庚日按捺不住急躁,皺眉看向墨羽,不解爲何放任大好良機流失。
“事情沒那麼簡單,”
墨羽擺了擺手,凝神朝下方瞭望,隨口解釋:“敵人既然選擇大費周章四面突圍,便已是做好萬全之策,人數最少的一方,有時候更容易作餌。”
“不錯,墨羽所言不假。”
崆峒掌門手指下方一處黑暗,凝重道:“趁敵人亂了陣腳時,本座無意掃過其正後方,發現有幾處明亮反光,若猜無誤,還有伏兵!”
崆峒掌門這句話份量十足,無人懷疑,皆露震驚,尤其是黃庚日,一臉後怕與慚愧。
又過了半炷香時間,衆人眼中已能看出其他三方人馬的火光,墨羽轉身看向崆峒掌門:“前輩。”
只二字,崆峒掌門自知何意,灑脫站起,在幾位長老欲言又止下朝山下邁步,身後三十名弟子抽出兵器跟隨。
“悠悠天地,吾心不悔,浩浩崆峒,英魂永存。”
崆峒掌門朗聲吟語,身後弟子整齊跟念,一遍又一遍,引得墨羽身後一片低泣咆哮。
“師弟……”王庚澈心痛閉目,麪皮顫抖強忍,終究,他還是沒能保住崆峒。
“王老,時不我待。”墨羽心情沉重提醒,此時不是傷心之時,崆峒掌門以犧牲換來的生機必須珍惜。
“好了,大家收起情緒,別丟我崆峒之臉。”王庚澈轉身朝諸人低喝。
諸人聞言沉默,咬緊牙關,攥緊拳頭,停止了悲傷,將一切壓之心底,忍辱負重。
“敵人以爲我們會魚死網破從東面突圍,三路支援,此時其他方向便會露出空隙,避重就輕,我們現在轉道北突!”墨羽說出打算。
“好,依你所言。”王庚澈張口肯定,此時他是崆峒最有聲望之人,說一不二。
當下,墨羽等人斂聲向東繞去,由於已經丟了火把,加之濃煙掩護,黑夜中很難被發現。
……
“大長老,山上有人下來了!”一名弟子慌亂彙報。
青峰派大長老眉頭一挑,氣不打一處來,憤恨道:“多少人?”
“一個!”弟子駭然回答。
“一個你……”大長老話還未盡,那名弟子卻詭異身子爆炸而開,一堆碎 肉與鮮 血灑在大長老身上,令其僵住。
“誰?”大長老聲音微顫,身子朝後倒滑。
“青海欒,好久不見,可還記得本座?”崆峒掌門身影緩緩從煙中走出,他是全力奔趕,比其他弟子早到,只願多殺一些,那些弟子便少一分威脅。
“張…庚……年……”青海欒一字一字吐出,胸口起伏,佯作鎮定:“你只不過是比老夫高兩個境界而已,莫要張狂!”
“哦?”張庚年淡然一笑,身形化爲殘影朝青海欒襲去,同時,右手凝聚出一隻兩米之高虛幻大虎。
“虎崩!”
隨着張庚年心中呢喃,青海欒身子若斷線風箏朝遠處砸去,口吐鮮血,大驚失色嘟囔:“半步七重?!”
張庚年未做理會,準備跟上給予對方致命一擊時,頭頂驟起破空之音,擡頭上望,赫然有幾百支利箭朝他射來。
與此同時,一聲厲喝自北側遙遙傳來:“張庚年,本座前來會你!”
青峰派掌門支援已到,孫勇卻停在半道,只因手下彙報說看見山上出現很多火把,隨風搖擺,似有埋伏。
謹慎多疑的孫勇不敢涉險,派出兩百輕甲步兵、一百輕弩弓兵,浩浩蕩蕩朝墨羽設計的木傀圍去。
木傀造了很多,四面八方皆有,只是青峰派急於支援而未看見,倒是磨蹭慢行的軍隊一個不落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