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路有不平
夜幕四合，二人就地收拾休整。
木板車拆成兩半，供夜間休息躺臥之用，火稔子吹亮生火，投燒棺板，簡單拿出水食進肚。
初春夜間溼氣重，需有人照顧火堆不滅，同時也起守夜之責。
商榷之後，墨羽前半夜睡，墨乞後半夜睡，二人輪流警戒，各休一半。
酉時墨羽睡下，由於墨乞沒有幽蛇傍身，便將劍匣暫拖與他，期間若真有敵人趁機夜襲，只要拖上片刻即行。
合衣而躺，墨羽恍惚只覺過了幾個呼吸，夜時已經到達子時，身邊墨乞哈欠聲雖刻意壓低他也能清楚聽見。
睜開眼，凜神坐起，朝墨乞看去:“行了，你去休息吧，我來守夜。”
墨乞揉了揉眼，將劍匣遞過來，然後拿起裘披躺下。
墨羽將劍匣橫陳雙膝，扔了幾塊棺板入火，開始斟酌事情細節。
對方此刻定然距離北霧林不遠，或者是已經到達也說不定。
玲瓏生命安全不必擔心，其詭異手段可不是簡單整人那般，有時候可是會致命的，當日青峰派萬紅如就是例子。
目前仍有變數之處是玲瓏的爺爺，這老傢伙自開始就不見蹤影，也不知是真跑別處瘋玩還是自暗中窺伺。
約定地點爲何偏偏是北霧林這塊凶地，幕後之人是對此處十分了解還是與之有所淵源，更或者，他們本就是北霧林內那股神秘勢力?
被人牽鼻而走很不好受，尤其是人爲刀殂、我爲魚肉那種無奈更屬憋屈。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轉瞬便是晨曦吐露，日升東方。
墨羽自打坐中睜眼，旁邊墨乞也已經醒來，二人簡單清洗，吃過早飯後直接步行上路。
山路崎嶇，有時候必須運功點踏山石古木翻躍，午時到達山頂，略做休息。
待休息過後繼續趕路，本以爲下山會同上山一樣風平浪靜，卻怎料半山腰殺出一夥匪徒。
匪徒共有七八人之衆，持刀拎劍，滿臉囂張跋扈，不似以往那種勒財威脅，而是一言不發就上來拼命打殺。
“小心，這夥人不是普通土匪。”
墨羽劍匣一橫擋住幾把劈劍，手拂劍柄，幽泣應然出鞘，劍意盪漾，乾脆利落將夾擊二人長劍砍斷，同時將一臉愕然的敵人梟首。
對方武功參差不齊，最高只是兩名三重天初境，墨乞赤手空拳擊退一名嘍囉，趁機奪了對方兵器。
“點子扎手，撤！”
一名鳩面鷹鼻男子振臂高呼，忌憚盯着墨羽手中幽泣，方纔一番爭鬥，已是見識到這把削鐵如泥的黑劍厲害。
衆人聞聲立止攻勢，轉身四散而逃。
“想走，沒那麼容易！”
墨羽臉色陰沉將劍匣甩向鳩面男子，這人定是首領角色，擒了定能撬出點有用情報。
墨乞朝那些落後者追殺，墨羽則在劍匣甩出後躍起，疊浪決呼嘯而至。
鳩面男子感受到背後勁風凜冽，當下轉身回望，看見衝面劍匣與凌空墨羽後，嚇得面無人色，喝吼連連。
“老二救我！”
鳩面男子引刀劈在劍匣上，火花濺射，被劍匣頂着朝後滑行。
“小子焉敢！”
一聲咆哮從遠處林內傳出，只見一名橫肉寸頭男子持劍朝墨羽背後刺來，其正是鳩面男子口中呼喊的老二。
對於寸頭男子攻勢墨羽不管不顧，一往直前朝鳩面男子刺去。
寸頭男子目眥欲裂，加快速度朝墨羽逼去，就在距離五米之近時，墨乞身影突兀出現，眯眼淺笑擋住此人。
“想打擾我大哥，先過我這關再說。”
“滾開！”寸頭男子暴怒斜掃長劍，勁風捲起一地枯葉。
墨乞眼睛一凝，雙手持刀立擋肩頭，二人兵器嗡吟碰撞一起，耳鳴陣陣，竟是鬥了個旗鼓相當。
“啊～”
一聲淒厲**自遠處傳來，二人聞聲側望，只見墨羽左掌抵在劍匣尾端傳力，推着鳩面男子砸到一顆巨石上。
一口濃血吐出，鳩面男子立即神情萎靡，墨羽趁機左手朝上一拖，劍匣升起飛空，腳步輕點欺近對方，幽泣橫在其脖頸之上。
“嘭～”劍匣正好穩重豎砸身旁。
寸頭男子見大哥被擒心神出現浮動，一個不慎被墨乞抓住破綻，長劍貫胸而入。
“你……”嘴角溢血，寸頭男子難以置信看着自己胸口，手指墨乞瞪眼，不甘躺倒地上。
墨乞抽出長劍，皺了皺眉，轉身朝墨羽走來。
對於兄弟之死鳩面男子無有任何悲痛表現，喘着粗氣看向墨羽二人:“你待如何才能放我一馬?”
墨羽挑嘴冷笑，探手封了對方穴道，然後幽泣歸鞘背起劍匣，反問道:“你有的選擇嗎？”
鳩面男子環視二人，大大咧咧笑了起來，面鬆心緊道:“我若沒有選擇，你們便什麼有用情報也得不到。”
墨乞聞言臉色一沉，起腳將鳩面男子踹倒，對此墨羽並未阻止，一旁靜觀此人臉色變化。
鳩面男子悶哼並不呻 吟，墨乞見狀便再踹一腳，這一腳加了力道專門朝對方小腿髕骨而去。
“嘶～”鳩面男子縮腿蜷縮，倒吸冷氣，仍舊不吭一聲。
俗話說有再一再二而無再三再四，墨乞動了真怒提起長劍，鳩面男子這才臉色大變，不敢繼續矜持。
“停停停，你們贏了。”
墨羽面色舒緩，提着此人離開戰鬥場地，來到山林一處灌從內。
被扔在地上，鳩面男子一臉忌憚看向墨羽:“你這小鬼好生恐怖，完全不似平常少年心性。”
“你是個聰明人。”墨羽將男子長刀帶鞘甩給墨乞，方纔墨乞眼睛一直盯着此刀，當是起了喜愛。
看着愛刀落在墨乞手中把玩，鳩面男子面露抽搐，自嘲道:“那是絕兵谷的好貨，便宜你了。”
墨乞懶與理會，拿起水壺沖洗刀身血跡。
墨羽搖頭輕笑，幽蛇屬於短兵，搞搞暗殺可行，正面交戰則有太多掣肘，這把刀雖不是大師之作，但也足夠應付很長一段時間。
待墨乞洗好長刀，墨羽這纔看向鳩面男子，面無表情道:“誰派你而來?”
鳩面男子抹了一把嘴角溢血，未急回覆，做着最後掙扎:“說了是死，不說也是死，這筆生意我可是虧大了啊。”
墨羽聞聲冷笑，雙手抱胸道:“全屍總比死無全屍好上一些。”
鳩面男子臉色難看，目露怨毒，他們這些刀頭舔血之人自然明白死無全屍是一種什麼寓意。
看着對方神情，墨羽悠悠來了一句:“當然，你若實話實說，我便許你一次活命機會。”
“大哥?……”
“當真，如何得活?”鳩面男子欣喜若狂，率先打斷墨乞話語，生死攸關，唯恐墨羽聽了墨乞之言再做反悔。
墨羽揮手示意墨乞無事，然後認真衝鳩面男子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事後你若能接下我一劍，便可得命存活。”
聽到大哥這番話語墨乞心頭略安，見識過劍馭之境的恐怖，開始爲對方感到悲哀起來。
鳩面男子自然不知墨乞心思，此刻糾結考慮墨羽話語。
他是三重天初境，這黑衣小子亦是三重天初境，此刻身受重傷，能否拼盡全力接下那柄古怪黑劍一劍?
接，四成把握可活，不接，必死無疑！
這是一個選擇，同是別無選擇，鳩面男子很快有了決定，咬牙道:“行，但你不能用你那把黑劍。”
這句話他本是抱有嘗試心態一說，沒想墨羽真的會點頭答應，一把將劍匣遞給墨乞，隨手撿起墨乞方纔扔的那把長劍。
“這把可行?”
鳩面男子一臉複雜看向墨羽，喜憂各半:“可以。”
“好，那我問你，你們是受何人指派?”墨羽開始提問。
鳩面男子沉思措辭，然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那人頭戴面具，身罩黑袍，先是出手將我等懾服，然後許以重金讓我們在此等待兩名少年，並言能殺則殺，不能殺便退，除此再無其他。”
聽完男子言語墨羽深深陷入沉思，皺眉不語，良久後擡頭看向對方:“找你們的只是一人?”
“對，就他一人。”鳩面男子信誓旦旦。
“所戴面具可有特徵？”墨羽心起波瀾，心中想的是殺樓與傾天十二門這兩夥勢力。
鳩面男子再次回憶，幾個呼吸後搖頭:“沒有，就是普通市面那種面具，元宵節很多小孩子都有佩戴。”
墨羽心中一沉，盡顯失望。
此人所言應該屬實，他們只不過是被人利用的兵器而已，旨在消磨二人狀態，能殺不一定真殺，不能殺留點傷也是一種目的達到。
能如此大費周章算計的，墨羽能想到之人也只有抓走玲瓏那夥。
如此看來，那夥人先一步進入北霧林佈局，然後留探子監視催促，上路後又沿途設卡消磨二人。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等到赴約時，二人精疲力盡，翻不起丁點波瀾，任人宰割。
“那個，你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吧？”鳩面男子忐忑看向墨羽，一臉激動。
墨羽神色一凜，側頭對墨乞道:“你在一邊侯看，無需插手，但他若是不守規矩，殺！”
鳩面男子臉色一白，斷了唯一一點想法，尷尬笑着。
墨乞長刀抽出，衝鳩面男子冷冷一笑，然後帶着劍匣朝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