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開始發冷。東方醉靜坐在牢中,裹了裹緊穿着的白色長袍,又覺得好受些。
衣服上還殘留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鼻尖,東方醉心裡頓時涌上一陣暖意。
這是她第二次在牢房。
第一次是剛剛來到這個空間,莫名其妙就被打入大牢。而這一回,卻是在等着最後的行刑。確實是冥冥之中都有定數的,她的出現和離開,都是通過牢房,這個與她或許有着莫名牽扯的地方。
過不了多久,她就要離開了麼。
她是,可以見到那人了麼,終於?
餘炎涼見到沈聽顏帶着司南珞嘉回來,便問他:“怎麼就你們回來了?”
問出了話,他才察覺不對。
“方醉她,留在牢中了。必須留下一個人,而她,她說,她是來自未來的人,和聖上是命定的姻緣,她來這邊也是爲了還債。這聽着着實荒唐,但是卻也解釋了爲何她對聖上那麼沒有怨言,爲何聖上會……對她這麼記掛……”他低低地說着,話語中帶着濃濃的哀傷。
“記掛……?”
“每天都有探子回報關於方醉的情況。一開始只是因爲不信任她,所以監視,但是到了後來,一切都漸漸偏離了預定的軌道,開始失去了控制。他在後來斷了方醉的消息之後,總是出神,夜晚亦經常輾轉反側。”
餘炎涼第一次這麼清楚明白地聽到這些話,心裡是滿滿的難受與心酸。
他們兩人,竟是被折磨地這般苦楚。
他甚至,都不怎麼見着兩人的互動。本變該是相愛的人,在這一世,卻是過得這麼艱難。他是接觸東方醉最多的人,看着東方醉一點一點地過來,那麼多的苦痛,她都沒有一句抱怨地走下來了,他便難受,僅僅是外人看着都心疼,何況是那個人。他甚至都無法想象,在那人知道自己的心意時,回想起曾經對她做過的事,內心該是多麼的後悔與無望。
本該是那麼幸福的兩人。本該是那麼令人稱羨的幸福。
“但是挽月,他是單獨出來的,我以爲他會先我們一步到。”沈聽顏繼續道。
餘炎涼麪色一凝:“事情恐有變數。我見着他時他淡淡地和我打了招呼,後來卻和我說了一陣子的話,像是一直在回憶。”
沈聽顏的呼吸有片刻地停止,他揉了揉太陽穴,疲乏地道:“但願是我們多想了。”
而司南珞嘉醒過來,已是四天後的事了。
他撐着昏昏沉沉的頭,開口問道:“你們都回來了?”
“嗯。“沈聽顏淡淡應着。
“怎樣了?”他接着問道。
沈聽顏嘴角微微一彎:“遺蹟取回了,但是岱國的要求是要保其無戰爭。”
“那是自然。”司南珞嘉清淺的嗓音中透着些微的喜意。他看了看面前站着的幾人,“挽月呢?”
沈聽顏皺眉:“我們一起去的地牢,但是回來就沒有看到過他,這幾日一直沒有他的消息。”
司南珞嘉嗯了一聲,然後不再說話。
沈聽顏和餘炎涼均鬆了一口氣。
餘炎涼道:“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先——”
“她呢。”還半躺在踏上的人突然開口,聲音極爲平靜,沒有什麼起伏。
沈聽顏的心一沉。
餘炎涼裝作不知,略略地挑了挑眉:“她?”
司南珞嘉眸子一擡,目光緊緊盯着他:“嗯?”
餘炎涼眼一轉,然後恍然大悟:“聖上問的可是方醉?她說她要趁着現在還能走要多去其他地方看看,是以現在不在這裡。”
“腿成那樣了還覺得能走?”調子不自覺地提高,司南珞嘉的眉頭一皺,隨即由看着沈聽顏。
沈聽顏只得道:“聖上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決定了的事誰都勸服不了。臨走前,她說,她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回來,指不定走着走着然後就走不了瞭然後就就地待下了。
聖上還是先養身體罷,我還是相信她的能力的。那麼,我們先告退了。”說着拉着餘炎涼走了出來。
等到走遠了,確定裡面的人聽不到了,沈聽顏才道:“說這些話我着實愧疚,這麼瞞着他也不是個辦法,他遲早是要知道的。”
“只要我們不說,他是不可能知道的。我說她去外面遊玩,或許不會再回來了,這樣的結局,不是更好。”
而司南珞嘉聽了他們的回答,心裡卻愈發的不安起來。
他轉着無名指上的指環,陷入了自己的思維中。
她不會離開他的,那段時間她笑得那麼開心。他們一起用膳,一起曬太陽一起逛街,他明明看到她眼底遮不住的笑意,明明他們都牽手了,明明他也吻過她了,她怎麼會說走就走說不會來就不會來。
她以爲他不知道,曾經在外來使者來訪天朝時,他聽說過指環的含義。那時候的他,心底覺得甚爲可笑,一個小小的圈,怎麼可能栓住一個人呢。但是當那個時常笑得疏離的女子把指環小心翼翼地套進他的手指時,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她明明對自己有意。
想到這裡,他閉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下榻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