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聽了下動靜,確實有聽到她的名字,聽這聲音,應是挽月。
東方醉稍稍動了下,發現自己的腿已經麻了。於是,爲了能儘早回去,她拋卻了矜持,儘量大聲地應了一聲。
已不怎麼抱在天亮前找到東方醉這個希望的金挽月耳中突然闖入了一個聲音。
聲音雖然輕微,然僅一聲,他便確定是東方醉,於是傘也不要了,急急朝聲音的方向跑去。
東方醉虛弱地動了動手臂,爲了擺出能方便出去的姿勢,她硬是出了一身汗,和衣服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方醉,方醉!”金挽月隨着剛剛聲音的發出點通過大致判斷來到了東方醉附近,“在哪,方醉?”聲音不自覺得提高,摻雜了一點急切。
東方醉自是聽到了這話裡的變化,頓時想起了之前也有一次,讓自己察覺了些什麼。炎涼骨子裡是那麼的高傲不服輸,卻也曾對金挽月極高的評價。是啊,能夠在這黑不見底的官場裡獨善其身這麼久,定是非凡的。只是這麼一個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卻願意爲自己得罪趙穆,雖然當時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裝作沒有發現,但是不代表她內心也如表面般平靜。而今,金挽月的行爲讓她終於確定了一些之前只是懷疑的事。
雖然想了這麼多,卻也是一瞬間的事情。定了定神,“挽月。”東方醉出聲回答他的問話。
正在擔心的金挽月這回總算聽清了聲音的來源,立刻跑向東方醉的方向。“你怎麼跑這裡來了!”見到她,金挽月的第一句話卻是責問。
東方醉一愣,在金挽月眼裡,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垂下眼,默不作聲。金挽月見此,心裡微微後悔,想向他道歉,可是話在嘴裡就是說不出來。
雨滴漸漸打溼了金挽月,小小的水珠粘在他濃密的長長的睫毛上,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更添一抹深邃。此刻他的脣緊緊抿着,一副想說又不說的矛盾表情。看了東方醉一眼,他還是決定不說。
東方醉伸出手,聲音淡淡:“拉我起來,挽月。”
金挽月聽她一說,才發現她此時的狼狽。連忙抓住東方醉的手,發現自己手中握着的手嬌小柔弱如無骨,不及多想,他用力想把東方醉拉起來。東方醉悶哼一聲,打斷了想繼續使力的金挽月。“怎麼了?”金挽月皺眉問道。“腿。”她看着他,答。
心下了然,只是怪自己居然沒有想到這個。於是,好看的眉頭皺得更緊。
見他這幅摸樣,東方醉只作他心底厭煩,故道:“沒事,我自己也可以的。”不出所料,金挽月俯身抱起了她。東方醉攬住他脖子,撇撇嘴:“辛苦挽月了。”
金挽月終於有了機會對這個一直冷漠的男子翻白眼:“這麼計較作甚。”話雖這麼說,金挽月在抱起東方醉的那一刻,心裡頓生一種滿足感。然而隨後,伴隨的是深深的心疼:溼透的衣服,連他碰到都覺得刺骨,而他,是怎麼忍受下來的?身體如此的涼,臉色又發白,方醉,你心裡到底是有多要強?要強到幾乎認識你的每個人,都不禁替你心疼吧。方醉,方醉,我似乎是……
金挽月眼底酸澀,卻苦於不能表現出來,唯有生生被壓抑住。
東方醉靠在他懷裡,貼着他溫暖的胸膛,睏意又向她襲來,實在堅持不住,她再次沉沉睡去。金挽月用袖子遮住了她,省得她繼續被淋溼。低頭看着她的側臉,也說不好心裡什麼感覺,只知道現在的自己極歡喜這種味道。
正想着,餘炎涼已經在前面不遠處舉傘站着。
金挽月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直覺並不是很高興。不一會,餘炎涼已來到跟前,“麻煩了,挽月,讓我帶方醉回去罷。”嗓音聽不出是喜是悲,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金挽月劃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不麻煩,倒是餘大人辛苦了,爲找方醉如此奔波。”
聞言,餘炎涼麪色微沉:“方醉與我同住於醉園,時候已近酉,帶她回去是自然。”說着,雙手已向金挽月伸去。見狀,金挽月就算再是不願,也不便強留,只好小心翼翼地將懷中人遞給餘炎涼。
將東方醉安放於牀榻,喃喃:“無驚天容顏,卻依舊令人無法自拔。”轉過身,吩咐連清替方醉換身衣物,餘炎涼便離開了房間。
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空氣極其清新,略微帶着點腥味,深吸一口,整個人都感覺輕了許多,渾身通透透的,說不出的舒服。
偶爾傳來一兩聲不知名的鳥叫聲,清脆悠揚。自東方醉睡下,餘炎涼便安心了許多。這幾日,餘炎涼明顯發覺有一些東西正在悄悄地改變。比如,金挽月對東方醉莫名的情愫;比如,司南偶爾的失神;比如,自己無法解釋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現象;
吐出一口氣,餘炎涼揉了揉太陽穴,還是上榻就寢。
次日,東方醉早早醒來,拐着腿朝大廳走去,卻不敢被餘炎涼知曉。豈料餘炎涼早已看見她一瘸一拐的模樣。用早膳期間,餘炎涼難得的一句話也不和她說,連眼神都沒有往東方醉那裡瞟過。看他這副樣子,東方醉大體有了點譜。
回房不久,房門便被敲響。“進來罷。”東方醉朗聲道,“炎涼,你——怎麼是你?”
洛臣微笑:“我作爲一個御醫,餘大人自是會請我醫治大人。”說到這裡,洛臣一頓,眼神似笑非笑,“不然,大人想讓誰醫治?”
被問的還不了口,東方醉臉微紅。
趁邊上沒有其他人,東方醉擡頭看向他,眼裡透着一股堅持:“請不要告訴炎涼和他關於我腿的問題。如果不得已,也請避重就輕。”
半晌,洛臣不知怎地就答應了。
把脈過後,洛臣嘆了口氣,搖搖頭:“你到底有沒有把你身體當回事?”
東方醉垂眼。
洛臣愈發地有氣,話不知不覺就冒了出來:“就是因爲你們這種對待身體的態度,纔會有一個一個亂七八糟的病出來,也不體諒體諒大夫。”
說完,果然,東方醉一記冷眼,相當鄙視他這種理論。
洛臣知方纔有些失控,瞬地恢復了一直保持的翩翩佳公子模樣:“大人對不住,剛剛洛臣倒是失禮了。”
有點想笑,東方醉忍住,眨了眨眼:“無妨無妨。大人可以和我說我的腿目前是個什麼狀況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