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玄曦冷冷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婆子丫頭,厲聲道:“王妃呢?”
清月院衆人哪敢擡頭,抖抖索索的,還是黃嬤嬤硬着頭皮,道:“回……回王爺,王…王妃沒…沒回來……”
“什麼?”
司城玄曦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個女人,惹出這樣的事,還跟他玩起了捉迷藏是吧?沒回來,雲夫人說她在他之前一個多時辰從雲隱村出發,同樣是騎馬,這一路他也沒遇見,她應該是早就進城了,怎麼可能還沒回來?
還是,她去荊無言那兒了?
司城玄曦咬咬牙,不再理清月院的下人,轉身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離去,黃嬤嬤等人腿直髮軟,一時之間竟然站不起來,她們面面相覷,本以爲謠言傳出了,王爺是怪她們沒有照顧好王妃,要殺了她們出氣,原來,王爺是回來找王妃的?
王妃回來了麼?
哎,只怕不管王妃回來不回來,這清月院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幾個人憂心忡忡地站起來,個個心事重重地離開了。
司城玄曦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洪煜和韓聲分頭行動之後,其實只在他後面一會兒,但是當莫昌喘着氣匆匆而來時,正好看見司城玄曦怒氣衝衝地走出靜月院。
莫昌心裡直懊惱,完了完了,看來是來晚了,靜月院裡不會是血流成河了吧?看王爺身上的衣服倒是沒有血跡,應該沒有這麼嚴重。
但他轉念一想,王爺是什麼人,要殺幾個丫頭,不必要動武器吧?於是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司城玄曦看見莫昌迎面而來,道:“有事?”
莫昌一愕,顧不得喘氣,忙道:“王……王爺回府了,我這就叫人準備熱水,讓王爺沐浴更衣!”
司城玄曦淡淡道:“不用,我要出去一趟。”說着,不再理會他,大步離去了。
莫昌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對韓聲道:“快跟上!”自己在靜月院前,手伸出來好幾次,終於還是咬了咬牙,推開了門,但卻不敢朝裡看,眼睛也是下意識地閉着的,心裡直唸叨:希望能看到活人,希望能看到活人!
唸了兩遍後,心裡安定了一點,他猛地睜開眼睛,突然,一張近在咫尺的臉出現在眼前,莫昌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退後幾大步,驚道:“你,你……”
站他面前的是丫頭夏草,夏草也被嚇了一跳。
莫昌指着她,道:“你,你沒死啊?”
夏草納悶地道:“大管家,你怎麼一見面就咒人啊?”
莫昌這時候已經平靜下來,既然夏草還在,那院子裡其他人肯定也沒事,他道:“我,我看王爺很生氣……既然你們沒事就好!”
一提王爺,夏草就有心有餘悸地道:“王爺來問王妃……”
莫昌看了她一眼,道:“京城裡謠言滿天,是別有用心之人散播,你們不許亂傳!”
“是,大管家!”
“你這是去哪裡?”
夏草忙道:“我去廚房幫幫忙!”
莫昌知道,這段時間藍宵露不在府裡,清月院的丫頭婆子們沒有主子服侍,着實清閒,但是,這清閒中卻又透着不安,畢竟,謠言已經傳了半個月了,清月院人人自危,只怕被連坐。
這夏草說是去廚房幫忙,大概也是爲了去打聽一下消息。
她們也怪不容易的。
想到這裡,莫昌揮揮手,自己離去了。
司城玄曦邊往外走,邊道:“備馬!”韓聲趕緊去馬廄裡另牽了一匹馬出來,司城玄曦飛身上馬,回頭冷冷道:“別跟着!”說着,打馬離去。
韓聲聽着馬蹄聲敲着地面的聲音,不敢跟上去,只得回去向莫昌報告去了。
司城玄曦首先趕往荊家大宅,卻得知荊無言是回家了,但是在一刻鐘前就已經離開。
他沒有多逗留,立刻趕去擷玉齋。
這時候,司城玄曦對荊無言也是滿肚子的火,荊無言帶着藍宵露去西啓,又從西啓皇宮裡把她撈出來,不過是個無功無過,但是,作爲好兄弟,他不經自己同意,帶走自己的王妃,是不是應該給他個交代?
這時,擷玉齋正好沒有客人,張管事一看司城玄曦黑着臉進來,忙迎上去道:“老闆……”
司城玄曦劈頭問道:“荊老闆呢?”
張管事從他話中聽出一陣凜冽寒意,雖然穿着皮襖,仍是感覺一陣發冷,道:“在下沒見着,您知道,那後院不止這一個門……”
他話還沒說完,司城玄曦已經走出好幾步遠,直奔後院而去。張管事不禁縮縮肩,自語道:“好大的殺氣!”
荊無言正在擷玉齋後院左廳裡,小青給他送上茶,又把擷玉齋的賬本拿來後就離開了。
擷玉齋是荊無言和司城玄曦共同的產業,這後院他們兩都經常來,管事的每個月都會把上月的賬本送進來交給小青,他們誰有空就誰對賬。
司城玄曦一頁頁地翻着賬本,突然覺得門口一黑,側頭一看,就見司城玄曦站在那裡,拿眼盯着他。
荊無言停止翻頁,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毫不相讓,片刻後,他脣角現出一絲自嘲的笑意,淡淡道:“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說着,仍然低頭繼續翻賬本。
司城玄曦走近他面前,一手伸出,按在賬本上,冷冷道:“她在哪裡?”
荊無言擡了擡眼皮:“進京城後我們就分道而行了,怎麼,她沒有回王府嗎?”
“廢話!”司城玄曦惱火地道:“若是她已經回府,我何必現在來找你?”
荊無言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會不知道?”
“她是你的王妃,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司城玄曦看他一臉雲淡風輕,心裡着實惱怒,他一字一句道:“你欠我一個解釋!”
荊無言擡眼看他,這時,兩人相距不過一尺,目光相對,都是鋒芒畢露,荊無言道:“你錯了,我並不欠你解釋!”
“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嗎?你把她帶去西啓,難道不該問問我的意思?”司城玄曦咬牙切齒。
荊無言看着他幾乎冒火的眼神,脣邊現出一絲冷冷的笑意,他道:“原來你知道她是一個人。既然她是人,那她就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自由,那我即使要解釋,不是應該去找她解釋嗎?”
“無言,爲了一個女人,你竟然置我們兄弟之情於不顧?”
荊無言面色一冷:“玄曦,你污辱我不要緊,但是請你不要污辱她!”
“京城裡那些謠言,我不信你沒聽到過,到底是我在污辱她,還是你在污辱她?”
荊無言看着他,緩聲道:“我已經猜到了,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一切是因爲什麼?如果你對她好一點,她至於想遠走散心?如果你尊重她,重視她,她會連自己想去哪裡也不告訴你?如果不是你,她會被端木長安拘禁在皇宮裡?如果不是你,她會被端木長安當成武器,當成棋子?說到底,她,因你而累!”
“你強辭奪理,”司城玄曦也冷冷看着他:“你敢說你帶她去西啓,沒有一點私心?”
荊無言笑了,他上下看了司城玄曦一眼,眼裡閃過一絲嘲弄:“我懂了,玄曦,不必說太多,你來找我,不過是爲了給自己找一個臺階吧?”
“什麼意思?”
“你回到城裡,聽到了那些謠言,所以,你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是不是?因爲有了決定,但是,你還不想被人說你無情,所以,你要我來背這個黑鍋,是不是?”
司城玄曦大怒:“荊無言,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荊無言鄙夷地看他:“難道你不是已經焦頭爛額,怒火中燒,決定休了她,另娶一個沒有非議的乾乾淨淨的王妃?”
司城玄曦怒道:“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不然你爲什麼到我面前興師問罪?”
司城玄曦一把抓起荊無言的前襟,幾乎把他提起來,一字一句道:“告訴你,她是我的女人,不管有多少謠言,誰也不能逼我休了她!”
荊無言只要退開一步,就能輕易避開他的抓提,但他卻仍由他抓着,深不見底的目光就那麼盯着他,司城玄曦與他對視,目光裡,怒火滔滔,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這樣的神色讓荊無言有點迷惑起來,他不由自主地道:“你,你沒這麼想?”
“我是男人!我沒有把什麼事都推給女人的習慣。以前她與我無關,她的事我不管。現在她是我的王妃,她的事,都是我的事。我勸你別想太多,告訴我,她在哪兒?”
荊無言笑了,這次,他是真笑了,多年的朋友,他豈會不知道司城玄曦說的是真是假?剛纔之所以激怒他,也不過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如果換了一個人,司城玄曦也許仍然是面無表情,心思深不可測,但是他和荊無言相處時,兩人都會放下重重面具,倒是最容易真心相見。
司城玄曦大吼:“笑什麼笑,快告訴我她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