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毅着急地道:“公子,您就聽我的吧!”
司城玄曦咬着牙,幾十條命就在眼前,還有曾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要他一個人逃生,他絕不能夠。
就在這時,顧元宵忽然指着遠處,失聲叫道:“船,船,有船來了!”
衆人看去,北方有兩點黑色,顯然是兩條船,可是,船離得很遠,還不知道來人是四海幫的,還是平沙幫的。如果是四海幫的船,那是他們的強援,一船人的命都有救了。可如果是平沙幫的船,那就是一張提前催命的符,滿船人再沒有僥倖的可能。
莫毅大急,奮力砍開面前一個平沙幫衆,他眼睛血紅,身上浴血,抗聲道:“公子,你快走,快走!”如果是平沙幫的船,等來船近了,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劉舵主哈哈大笑,道:“兄弟們,圍死他們,咱們的人來了!”
他旁邊一個愣頭青吶吶地道:“舵主,是咱們的人嗎?”
劉舵主瞪他一眼:“廢話,你看船是從哪個方向來的?”
船來自北方,平沙幫的總舵就是在雲州,若是四海幫的來船,應該從東來的可能性更大。莫毅心中一沉,臉如死灰,他看着司城玄曦,滿帶着求懇和焦急:“公子,趕緊走吧!”
司城玄曦搖搖頭,朗聲道:“我不走!兄弟們,今日咱們並肩作戰,生死就在一起吧!”
“公子……”
“別再說了,”司城玄曦豪氣干雲地道:“當初膠東的戰場上,咱們浴血沙場,生死與共的時候,你們沒有想過要拋下我,我也沒想過要拋下你們。難道在區區毛賊面前,我倒要落荒而逃,反倒不能與兄弟們並肩作戰了嗎?兄弟們,拼了吧!”
莫毅急道:“公子,你想想王……妃,想想府裡的那些兄弟,想想還有多少人等着你,你不能和我們一起!”
雲霄?司城玄曦脣角掠過一絲苦笑,雲霄說的對,他放不下的東西太多,所以,他終究是要負了她!他走得那麼匆忙,都沒來得及向雲霄解釋說明,她必然是惱他恨他的吧,這樣也好,從此,她不需要以他爲念。
他心中苦澀,卻是悲壯地笑道:“不必多說了,生,我和大家一起,死,我也和大家一起!”
莫毅閉上了嘴,他知道王爺心意已定,何況,就算搶到小船,王爺也未必能脫得開平沙幫的追擊,倒不如大家一起並肩奮戰,搏個生死與共。
這時,遠處的船漸近,雖然還是看不見到底是哪邊的船,可照這速度,最多一頓飯功夫,也就會來到。平沙幫人人精神大振,看着船上的人就像看一隻只徒勞掙扎的獵物。
相反,王立雖然被血和傷刺激得發狂,但氣勢明顯弱了,不光他,哪怕是這時候已經抱定了一起戰死,心中充滿悲壯感覺的司城玄曦和他的侍衛們,也都自覺無幸,這邊士氣凝聚卻低迷。
顧元宵神色沮喪地嘆道:“風蕭蕭兮燕水寒,壯士搏擊兮豪氣揚,強敵紛集兮天地殤,有家通州兮不復返,魂歸他鄉兮奈何天!”
那年輕人嘴脣發抖地道:“你在這裡西來西去的說些什麼?”
顧元宵不理他,繼續嘆:“藍家有美在深閨,窈窕淑女君子逑,可憐天公多刁難,空銜愛慕意難酬。藍家三小姐呀,我與你終是有緣無……”
“閉嘴!”莫毅再也忍不住了,這臭呆子一再提到王妃,都死到臨頭了還在想着王妃,還這樣大呼小叫的,這叫王爺情何在堪?
顧元宵道:“對對對,這有緣無份原也不對,應該是無緣也無份,只好求來世能早日認識你,再也莫要求錯親,耽誤時機……”
莫毅幾乎想給這個書呆子一劍讓他閉嘴,不過他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何況這時候,該殺的不是他,而是平沙幫的那幫人。
劉舵主衆人見強援在後,剛纔的圍攻又死了幾個好手,這時候非常謹慎,圍而少攻,只要先困死了他們,等自己人來了,還怕這些人飛上天嗎?
只是片刻工夫,那兩艘大船又近了不少,這時連船桅也可以看到了,但是,那船桅上的旗子上既不是四海幫的白鯨標誌,也不是平沙幫的鯊魚標誌,只是一個普通的青布風向旗。
這時劉舵主等人也看到了,不由有些發怔。既不是四海幫,又不是平沙幫,這是第三方來人,是普通的過路船隻,還是衝着他們來的?
過路船隻怎麼會衝着這邊來,如果是衝着他們來的,那這沒有標識的旗幟,到底是敵是友?
剛纔還穩操勝券的劉舵主臉色變得有些謹慎起來,警覺地看着來船越駛直近。
王立紅着眼看着那旗幟,沮喪地罵道:“不是咱們的人,狗-日的,平沙幫的狗崽子們,還真要把老子們趕盡殺絕呀!”
司城玄曦眯着眼睛,沉聲道:“既不是平沙幫的旗,那便未必是敵人。咱們不可泄氣。”
來船近了,兩艘船的船頭上,各站着十來個布衣漢子,他們面色平淡,看着這邊船上的你死我活,倒似無動於衷一般。
劉舵主等人見他們既不跟自己這邊招呼,也不跟四海幫人招呼,顯然是都不認識的,心中一鬆。如果只是過路的船,他可不用擔心,他這邊佔着上風。
可是這兩艘船似乎也不是過路的船隻,因爲他們在二十幾米遠處,竟下錨停了船。
劉舵主一看這架勢,心裡就有點打鼓了,不是自己這邊的人,便有可能是對方的人,要是對方突然加了強援,剛纔的優勢沒有了不說,連命也要沒了。他衝着那邊船上一抱拳,揚聲道:“對面的好朋友,在下是平沙幫的人,處理幫務恩怨,好朋友們還請不要插手,平沙幫必記得這份人情。”
對面船上的人既不說話,也不理會。
王立殺紅了眼,破口大罵道:“奶奶的,來殺呀,來殺,都衝着爺爺來,你四海幫的爺爺們纔不怕你們這些雜碎!”
因爲來人的敵友不明,兩邊人互相戒備,剛纔的拼死搏殺的激-烈氣氛倒稍緩了些。
劉舵主說話也好,王立罵人也好,對面船上都是無動於衷,這麼一來,大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個個疑慮參半,劉舵主衝對方再一抱拳,大聲道:“多謝。”轉而對平沙幫幫衆道:“兄弟們,速戰速決!”
他還是很客氣的,爲的是怕這個關鍵時候給自己樹了敵壞了事。
得了他的命令,平沙幫的幫衆們立刻開始搶攻,攻勢猛烈,把司城玄曦等人壓制得節節後退。
這時候人數的優勢這麼明顯,很快,平沙幫這些一等一的高手就把司城玄曦幾人包圍,圈子越縮越小。他們都明白,那圍觀的不知是敵是友的船在一邊虎視眈眈,速戰速決把司城玄曦幾人解決了免得夜長夢多。
那兩艘船還是靜靜地停在那裡,船上的人還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這邊的廝殺。
但是這給兩幫的人都是強大的壓力,既怕是對方的強援,又希望是自己這邊的強助,只是看他們一副事不關己卻又不肯離去的樣子,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主意。
莫翔悄聲道:“公子,對方敵我不明,平沙幫步步緊逼,這麼下去,咱們太被動了,還是搶船了跑吧?”
司城玄曦緩聲道:“再看看!”他的目光落在對面船上,那些人個個眼中精光內斂,站在船頭如同被釘子釘在那裡,紋絲不動,訓練有素,是友還好,若是敵,原本也是跑不掉了。
劉舵主心裡着急,不住督戰:“兄弟們,快!”當先一刀,砍的是司城玄曦,他早就看出這些人以司城玄曦馬首是瞻,知道司城玄曦必然是上頭叫他們截住的人物。
司城玄曦用劍擋了,他的刀猛,司城玄曦的劍輕,雖然一攻一擋,但是,司城玄曦的劍還是穩穩地把他的刀格開去,內力上的懸殊已經顯現出來。
劉舵主明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司城玄曦,但是自己這邊高手多,又立功心切,搶着邊連出招,他身邊的三個人看出他的意圖,也在一邊夾擊。頓時又是一個難解難分之勢。
就在劉舵主四個人逼得司城玄曦連連後退之時,突然聽到“嘀——”地一聲尖嘯,勁風颯然,接着就是一聲慘叫,一支輕羽鳴鏑不知道從哪裡飛來,迅疾如閃電,箭來似流星,將混戰中的一個人釘在船桅邊,羽箭只留了羽毛在外面,可見力道多強。尤其是,明明之前還聽到鳴鏑的聲音,但聲音到時,箭也到了,這個人完全避不開。
突兀的一箭,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還沒等他們看清是什麼狀況,又是一聲鳴鏑,這時,感覺不對的一名平沙幫幫衆趕緊向側一跳,可是,沒等他跳出去,那支箭已經當胸射到,噗地一聲,又是隻剩羽毛在外。
他是一等一的好手,雖然一番激戰損了些氣力和精神,也不至於這麼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