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久久,莫東離將靜鈺緊緊地擁在自己的懷裡,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化她那顆早已冰冷到極點的心,帶着深深的愧疚與疼痛,他在她的耳邊輕輕說出那三個字,早該在那年離開的時候,對她說了,這是他對她的愧疚。
在他懷裡的靜鈺,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身體微微一怔,比起悄無聲息的離開,其實,這三個字纔是對她傷害最大的。
當年,他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可是,就在一切都準備就緒的時候,他卻離開了,沒有任何徵兆,也沒有留下任何話語,那日的她,想脫了繮的野馬一般,跑遍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尋找他的身影,卻什麼也沒找到。
傾盆大雨從天際的烏雲之中傾倒而下,狠狠地打落在她身上,浸溼了她的衣裳,更冰冷了她的心。
她無力地癱坐在大街上,任由暴雨摧殘自己,那時,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哭泣,無聲而絕望地痛苦。
那一刻,她才知道,除了知道那個她愛的人叫裘恩,她一無所知,就連那日他不告而別之後,她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那一刻,她恨他,恨他就這麼不告知她任何理由或者原因,離開了她,留下她一人去承受那些世俗人的鄙棄眼光,更恨他,即便遇上了什麼事情,選擇的道路卻是自己一個離開承擔,而不是找她,讓她爲他分擔,終究,沒有給她渴望的信任。
那一刻,雖然恨着,但是她卻告訴自己,他的不告而別,或許不是不愛,而是因爲遇上了一些阻隔她與他的事情,所以,他纔會拋下她,她還卑微地相信着:他會回來的……給了自己這個遙遙無期的飄渺希望。
而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堅持不懈地到處尋找關於他的消息與一切的時候,她發現了,原來一切,不過是爲了他愛着的另一個‘女’子罷了……她,只是計劃中的一顆棋子……
最後的夢,最後的堅持,最後的希望,都破碎了,她卻仍固執地相信,或許他愛過,但又不願再見到他,親口向他確認。
如今,這句“對不起”,將她多年來堅持的“愛過”,狠狠敲碎了,唯一的信念,就這麼輕易地被擊潰了,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罷了……
回憶就像洶涌的洪水猛獸一般,衝擊着靜鈺的思緒,過往那一幕幕甜蜜或痛心的畫面,閃過她的腦海之中,最後,定格在了莫東離片刻之前說出口的“對不起”這三個字上面。
淚水如決堤之流,奔涌而出,再度浸溼了靜鈺的眼眶,溫熱的淚水滑過臉頰,滴落在了莫東離的肩上,那一瞬間,她似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而感受到肩膀的那片溼潤的感覺,莫東離輕輕拍打在靜鈺後背上的那隻手,停住了,他知道,懷裡的人哭了,這一刻,他不知所措。
“莫東離,你知道嗎?當聽到關於你對那個你愛着的那個‘女’子的故事的時候,我真的好恨你,但是我還是傻里傻氣,天真地堅持去認爲,你愛過我,我覺得,這也足夠了,只要別再讓我遇見你,什麼都足夠了……”
靜鈺帶着哭腔說着這段話,話裡透出的感情,並沒有埋怨,也沒有怨恨,反而是平靜得讓莫東離感到害怕。
一下子,他只能怔怔地抱着她站在那裡,聽着她說着這番傷心‘欲’絕的話。
抱着自己的人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地聽着,靜鈺並不在意,吸了吸鼻子,自顧自得繼續說着:
“可上天就是愛作‘弄’人,竟然讓我又見到你了,而我竟然還有一點點兒希望,你能夠還愛着我,或者,聽到你說愛過我,我是不是很可笑?”
說到此,靜鈺輕笑了兩聲,似乎是在對自己這樣天真的想法的嘲笑。
聽在莫東離的耳中,他的心忽然漏跳了兩拍,從話裡,他聽出了決然,他不知道她後面要說些什麼,但是他卻有種即將失去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樣,讓他感到害怕。
不自覺地,莫東離抱住靜鈺的雙手加重了力道,將她緊緊地鎖在自己的懷裡,似乎一鬆手,她就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他的眼前。
但這微妙的變化,靜鈺絲毫不覺,如今的她,就像一具沒有感知能力,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樣,陷入回憶裡,說着傷心的話語。
“莫東離,其實我不恨你了,早在我知道關於的事情之後,我就不恨了,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因爲我還愛着你,你知道嗎?可是你一句對不起,遠遠比你的不告而別,更傷我,你知道嗎?這一句對不起,正正說明了你沒愛過,你知道嗎?”
清冷的話語從靜鈺的口中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吐‘露’出來,她眼神空‘洞’無神,就像一具沒有感情的瓷娃娃一樣。
她的一句句反問,讓莫東離徹底怔住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對這麼一個曾經純真的‘女’孩,帶來這麼大的傷害,當時年少魯莽的他,心裡只裝着潘悅,把她,當做一顆棋子對待,對她,就像妹妹一樣,卻不知,愛情,永遠是一把傷人最深的利器。
“我……”莫東離哽咽着,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吐出一個“我”字之後,卻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麼。
“莫東離,算我求求你好嗎?我已經夠可笑了,如果不愛我,就不要對我好,再管我了,好不好?”
此時的靜鈺已經止住了淚水了,‘交’錯的淚痕落在她粉嫩的雙頰,冰冷的眸子直視着前方,看不出任何感情,這一次的偶然相遇,讓她徹底放下了最後遐想,將那份埋藏在心裡多年的希冀還有感情,狠狠捏碎,不再作任何幻想。
“……”
莫東離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抱着她的那雙手抱得更加緊了,一刻也不想放手。
而靜鈺也只是任由着他抱着,她想着或許他對自己內疚,想補償自己罷了,纔不願放開,等他想通了,她也便自由了。
於是,靜鈺就這麼閉上眼靜靜地等待,而莫東離,似乎在聽了她這番話以後,心中的某一處深藏着某份不知名情愫的匣子被打開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莫東離才緩緩在她的耳邊說道:“靜鈺,我們,重新開始吧!”
沒錯,這就是那份不知名的情愫,因爲靜鈺那番絕望的話語,才讓他明白,原來,早就在過往的點點滴滴相處之中,他不經意間愛上她了,只是那時,他的心裡只有一個人,所以這份感情纔會被他深藏在內心之中,直到現在纔看清楚。
若是放在過往,或者說,放在說出那番絕望的話語之前的靜鈺,或許她會喜極而泣,但是,有些事情,錯過就是錯過,這就是天意。
當靜鈺放下束縛了她多年的感情之後,一直愛着的人卻告訴她:其實我愛你。可結果卻是,她不愛了。
沒錯,她不愛了,即便他再說什麼,她已經不愛了,就在他說出“對不起”的時候。
所以當莫東離對她說出重新開始的時候,靜鈺沒有任何反應,依舊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表情木訥,沒有表‘露’出任何或喜或怒的表情,只是回了他一句:“遲了。”
“我們重新開始!不會遲的!我愛你!靜鈺!我愛你!”莫東離失控了,他知道自己的年少無知讓自己失去了一份可以珍惜的感情,但是他不想放手!他想抓住!
“呵!”靜鈺一聲冷笑,聽到他的話,似乎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莫東離,我發現,你比我還可笑!”
靜鈺毫不留情地推開抱着自己的莫東離,一個冷漠而決然的眼神拋向了他,嘴角那抹上揚的微笑,帶着嘲諷,表情冰冷到了極點,任哪個人看見靜鈺的變化,都會覺得,此刻這個冷漠得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女’子,與剛剛那個還在苦苦哀求的淚人兒,不是同一個人。
莫東離驚訝地看着發生了天壤之別的變化的靜鈺,他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如此絕情冷然的‘女’子,竟然是靜鈺!
這一刻,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冰冷的,讓人不寒而戰,不敢靠近。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不可挽回的那條不歸路上。
另一邊,朝着另一條道路出發的唐棠跟鬼幽已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了,這麼不眠不休地趕路,身子因爲毒物侵蝕的唐棠早就體力不支,虛弱無力,但是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鬼幽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唐棠也只能咬着牙硬撐着。
“啊!”
忽然,因爲累得兩眼發慌的唐棠,眼前突然一黑,摔倒在了地上,把肘關節還有膝蓋都磕破了痛得大叫了一聲。
鬼幽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到的就是倒在‘迷’霧之中的唐棠,正擡起頭,用一雙含淚的眸子,楚楚可憐地望着他。
面對於這樣用柔情似水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美‘女’,多數男子都會心疼地趕忙跑過去將她攙扶起來,但是鬼幽卻是異類中的少數,看到唐棠這副樣子,先是不悅的一蹙眉頭,這才緩緩地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