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感受到來自外界的輕撫,讓睡夢中的小蘇晨感到一份舒適,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望見小蘇晨這副模樣,司徒景嶽也安心了許多。
正用溫柔的目光仔細端詳睡夢中的小蘇晨的司徒景嶽,沒有察覺到睡在裡側的瑟瑟,眼皮動了動,眼睛緩緩睜開。
視線從最初的模糊漸漸變得清晰,瑟瑟感覺全身無力,稍微動了動身子,沒什麼異常,也不算痛,就是不似以前那麼有力道就對了。
用手在兩側撐起自己的身子,一坐起來,餘光就發現了坐在‘牀’邊的一抹身影,驚愕的猛然轉頭望過去,正對上剛發現她的眼神與她同樣驚愕的司徒景嶽的目光。
“醒了?還有哪兒不舒服嗎?”看到瑟瑟醒來,司徒景嶽喜出望外。
“沒,就是身子有點兒無力。”瑟瑟盡力在腦海裡回憶昨天的事情,想起自己似乎是在飯館的時候,等菜期間,她突然感覺頭暈目眩,胃裡有種不舒適感,然後不知不覺地就失去了知覺了。
明明好好的一趟親子游,卻讓自己這突發狀況給攪和了,還讓身子還沒完全恢復的他把自己給帶回客棧,照顧了自己一夜,瑟瑟心裡頭有些過意不去,羞紅着一張臉不敢看他。
可剛一低頭,目光就觸及到了睡在自己身旁的小蘇晨,映入眼簾的,是他那略微泛白的小臉兒。
頓時,瑟瑟的心湖似乎被投擲了一顆大石頭,‘激’起千重‘浪’,她眼眸睜大,嘴‘脣’輕顫,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晨兒!晨兒怎麼了!”幾乎是一瞬間,瑟瑟撲到了小蘇晨的身前,但因爲不確定他是發生了什麼事,她不敢觸碰他,只是擡起一雙含淚的眼眸,用滿帶疑‘惑’的眼神看着司徒景嶽。
看到她那麼慌張,司徒景嶽覺得心裡頭的落寞跟懺悔更深,他一臉懊悔與痛苦的望着瑟瑟,用略帶哽咽的沙啞的聲音說道:“對不起,我一時沒注意,晨兒的心疾發作了……”
“咯噔”一聲,瑟瑟的心被敲擊了一下。當聽到心疾發作這幾個字眼的時候,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曾記得,那時在桃源谷的時候,師傅還沒有研製出可以控制小蘇晨心疾的‘藥’物,每次看到小蘇晨捂着‘胸’口,臉‘色’泛白,嘴‘脣’發紫的模樣,她害怕極了,害怕他就這麼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從她的手裡失去氣息。
不過好在,上天眷顧她,讓師傅研製出了暫時抑制發作,延長髮作時間的‘藥’物,這麼些日子過去了,因爲晨兒在她眼前一天一天地健康的活着,她都快忘記,她的晨兒,還受着心病的折磨……
“晨兒……晨兒……”
過往歷歷在目,雖然此刻的小蘇晨臉‘色’不似她以往所看到的那麼可怖,但也蒼白得讓人心痛憐憫。
她不能代替他感受病痛,所以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撲在他的‘胸’口,做出最無畏的哭泣。
“瑟瑟……”
司徒景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安慰她,只能用手輕輕撫拍她的後背,給她安慰。眼神不無擔憂地看着‘牀’上的小蘇晨,兩人相繼無語,屋內沉寂得只聽見瑟瑟的啜泣聲。
片刻,興許是到了喂‘藥’的時間,‘門’被推開了,‘牀’邊的兩人循聲望去,只見段成音一手端着一隻碗,一手推着那木‘門’一側。
一進‘門’,段成音就發現已經醒來的瑟瑟,正用一雙淚眸看着自己,有些飄離若離,約莫是哭得太兇了,讓水霧‘迷’了眼睛。
邁着大步子走到‘牀’前,段成音將手裡的碗遞給坐在一旁的司徒景嶽,吩咐道:“給晨兒喂下吧!”
從他開始靠近,瑟瑟的眼睛就一直追隨着段成音手中的那隻碗,當看到碗內那黑乎乎的液體,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兒,聞着並不苦澀,反倒有種濃湯的鮮美。
“這是什麼?成音大哥。”瑟瑟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護心湯,可以穩定晨兒的情況,等晨兒服下之後,我有事情跟你們說明一下。”
段成音解釋着,臉‘色’嚴肅,沒有情緒的‘波’瀾起伏,但語氣之中仍明顯透出一絲似乎失落的情感。
清醒的兩人都聽出這番略帶沉重意味的話語,瑟瑟心裡暗暗推測,可能一會兒要說明的事情,並非是好事。
但眼下小蘇晨最重要,顧不得想太多,瑟瑟小心地將小蘇晨扶起,讓他的小身子靠在自己的懷裡,然後司徒景嶽一勺湯‘藥’,吹涼以後,細心地餵給沉睡中的小蘇晨。
沒有意識的小蘇晨,不懂張嘴,這般被動地喝‘藥’,倒是‘浪’費了不少,也讓喂‘藥’的司徒景嶽兩人有些吃力。
折騰了許久,總算將一碗滿盛的‘藥’都喂進小蘇晨的肚子裡了。
將小蘇晨重新安頓好,爲他掖好被子,瑟瑟這才下‘牀’,站在了司徒景嶽的身旁,收起了剛剛望着小蘇晨眼中的那份寵溺與愛意,換上一臉的嚴肅,做好傾聽段成音接下來的話的準備。
“瑟瑟,你身子也剛好,坐着……”
“成音大哥,你說吧!我站着就好了。”
顧着瑟瑟的身子也是初愈,段成音本想喊她坐着聽他說的,可是卻一口被她拒絕,想來她也是迫不及待了。
因此他也沒有再多勸告,閉眼沉思了片刻,在心底長舒了一口氣,開始一番頗顯語重心長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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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你之前說到北海是想醫治晨兒的心疾,我想,你不必隨我回去了……”
話一出口,瑟瑟的心就像被猛猛敲擊了一番,她錯愣了,瞪大着眼睛望着一臉平靜述說的段成音,沒有詢問,沒有開口,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料到她會又如此反應,卻料不到,她竟沒有立刻問他爲什麼,興許是猜到這個中理由了吧!段成音這般想着,便繼續道:
“我原本以爲晨兒只是普通的心疾,可如今看來,晨兒的心疾是先天造成的,從孃胎裡帶出來,這一生就隨着他了,要想完全治癒,怕是不可能的,能保住他‘性’命,平安地度了這一生,已經算是最大的福音了!所以,你隨我回北海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想抑制心疾發作的‘藥’物,遊前輩已經教你怎麼做了吧!這一趟北行,恐怕到此結束了。”
一席話畢,屋內鴉雀無聲。
八月的天異常悶熱,此刻正近晌午,沉悶的空氣因爲這一番碎人希冀的話語而變得壓抑,窗外不時傳來幾聲清脆響亮的鳴叫,與此刻屋內沉寂的氛圍形成強烈的對比。
瑟瑟已經被這一席話給聽得雙‘腿’發軟,她不可置信地睜大着眼眸,雙眼空‘洞’無神地望着前方。
眼前呈現出的光明大道似乎在一點一點讓給黑暗吞噬掉了,最後只剩下無邊無際、‘陰’冷‘潮’溼的漆黑,看不見一點兒星光,尋不得一絲溫暖。
眶裡不知何時積滿了淚水,瑟瑟只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澀澀的,有股溫熱的液體奪眶而出,一眨眼,那些原本擋住她視線的滾燙液體,順着她臉頰的輪廓滑落下來,最後滴落在了地上,散成一朵晶瑩的淚‘花’。
坐在她身後的司徒景嶽,察覺到站在自己身前一步的瑟瑟的肩膀在微微顫抖的異樣,忍住痠痛,用力撐起身子,‘腿’上的麻痹感已經消失了,但還是走得不利索。
一瘸一拐的來到她的身邊,映入眼簾的一幕,便是哭成了淚人的她,從那雙晶瑩的眸中涌現出來的淚水源源不斷,她奮力地用手擦拭,卻怎麼也擦不幹……
“瑟瑟……別哭了……晨兒會好好的……”
司徒景嶽清楚,段成音的話是給滿懷希望去北海的瑟瑟帶來多大的衝擊,此時她的心肯定‘抽’痛得厲害,他又何嘗不是?但是她已經這般傷心了,他不能再表現得懦弱。
將身子不住顫抖的她抱緊懷裡,用手輕拍着她,給她最大的安慰,什麼安慰的話語也比不上,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能夠陪在她的身邊。
以前他做不到,但是現在,以後,他都會不離不棄的陪在她與晨兒的身邊!司徒景嶽心裡暗暗下了這個決定。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晨兒不會那麼痛苦,都是我……都是我……”
瑟瑟緊緊拽着司徒景嶽的衣服,一邊‘抽’泣,一邊責怪着自己。若不是那時不注意,或許晨兒會是健健康康的一個孩子……她怪自己的大意,怪自己的逞強,怪自己太過自負,以爲自己能夠保護好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可是到頭來,她卻是帶給她最愛的人傷害最深的人。
心裡猶如被千刀萬剮的痛,瑟瑟無力地靠在他的懷裡,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爲晨兒做些什麼。
聽到她這番責怪自己的話語,司徒景嶽的心也跟着痛,錯不全在她,如果自己當時能陪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見證晨兒的到來,或許他們一家人,會很幸福,決然不會是此刻這般的傷情。
時間都是流動的,沒人可以阻止它的前行,即便再後悔,司徒景嶽也深知回不去了。
抱着瑟瑟的雙手更加收緊,給傷心‘欲’絕的她一個最溫暖的依靠。
“瑟瑟,隨我回家吧!帶上晨兒,我們回家吧!”
頭頂上傳來司徒景嶽溫柔的話語,瑟瑟身體一怔,不知該做出如何的反應。
不過,北海不用去了,晨兒也認了爹爹了,是該回去了……
於是瑟瑟帶着濃重的鼻音,埋在他的‘胸’前,輕聲回答:“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