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細細地把着脈,越把,額上的眉頭皺得越緊,感覺到在唐棠身上的脈流並不穩定。
久久,唐棠木訥地望着瑟瑟緩緩開口:“原來你是醫師啊!”不知怎的,她一直擔心自己的異狀會被鬼幽發現,但是此刻瑟瑟握住自己手腕,快要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常時,她卻十分平靜。
鬆開掐住唐棠脈搏的手,瑟瑟的面‘色’十分沉重,她望着臉‘色’蒼白如紙的唐棠,不悅道:“唐棠,你的身體……怎麼回事?”她感覺到她的體內有一種很劇烈的慢行毒,正在一點兒一點兒慢慢侵蝕着她的五臟六腑,從心臟開始,隨着血液循環流動,將毒液一點點注入各個器官,不出半年便會出現衰竭,最後必死無疑……
“瑟瑟姐姐,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被瑟瑟詢問,唐棠表現很淡定,她不畏懼讓瑟瑟知道,但是,她想隱瞞的人有兩個。
“什麼事?”瑟瑟看着這般虛弱的唐棠,心痛不忍。
唐棠望了瑟瑟一眼,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無力的眼神直視着天‘花’板,動了動蒼白無血‘色’的嘴巴,道:“不要告訴爹爹和鬼幽,除了你,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件事情……”
聞言,瑟瑟大驚,她不知道爲什麼唐棠要做出這樣的決定,她急忙問唐棠:“爲什麼不讓他們知道?你的身體這般虛弱,你自己應該知道……”瑟瑟眼眸低垂,偏過頭去不敢再看唐棠的臉,她害怕多愁善感的自己會在這樣的唐棠面前哭出來,她吸了吸鼻子,剋制住要流出來的淚水,“知道你自己的身體熬不了多久的……這樣瞞着他們,好嗎?”
瑟瑟深知,唐棠所中的毒,很烈‘性’,而且根本找不到毒‘藥’來解,這麼一直瞞下去,如果真的到劇毒攻心,生命垂危那一刻,那又如何跟他們解釋?
“我不想他們擔心……”再說,鬼幽會爲自己擔心嗎?自己剛剛那麼明顯的反應,他卻一點兒也沒看出來……唐棠心裡這般想着,有種失落,有種痛心。
看出唐棠眼中的那抹神傷,瑟瑟心知,唐棠的決定只是爲了自己在乎的人不要爲自己擔心,她只好點點頭,答應了她的請求。
“謝謝。”唐棠艱難地扯出一抹微笑,看起來就像一朵唯美的海棠‘花’。
瑟瑟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裡,像哄嬰兒一樣輕輕地拍打她,看着她,像呵護自己的妹妹一樣,唐棠讓她想起桃子,只是唐棠的‘性’格烈了些,卻也直爽坦誠,她很心疼唐棠,她纔不過十三四歲,是年華大好的開始,卻要在不久的將來香消‘玉’殞……
“好了,唐棠,別說了,休息一下……”
在瑟瑟的哄說中,唐棠緩緩地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睡相安穩平祥。
唐棠的夢裡,有一片‘花’海,唯美至極,她深呼吸一口氣,明顯感覺到了‘花’香,微風吹過,帶着淡淡清幽,清雅嬌麗的‘花’朵隨風搖曳,瀰漫着一股清新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小跑了幾步,唐棠置身於‘花’海之中,幾隻蝴蝶被吸引了過來,在她身邊翩翩起舞,她笑得燦爛,穿着飄逸的衣衫,在‘花’海中轉身,跟着起舞,那畫面,就像是‘花’海的仙子跟小‘精’靈們嬉戲玩耍的愉快場面。
空隙中,唐棠注意到了在不遠處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唐棠停下步子,定神看去,發現那人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熟悉的鬼幽。
她喜出望外,朝着那個身影的後背衝去,張開手就從後邊抱住了他。
“鬼幽!”她喜極而泣,這個人,是自己牽掛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夜的鬼幽。
身前的人聽到了呼喚,正要轉身過來看清唐棠,而唐棠也懷着期盼的目光等待他轉身那一刻,誰知,就在唐棠快要看到那人的臉的時候,原本晴朗湛藍的天空瞬間被黑暗侵蝕,整個天空灰沉沉的。
而五彩繽紛的‘花’海,也在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座黑‘色’熔岩中間的小岩石島。
唐棠驚恐地看着着發生在一個眨眼瞬間的一切,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自己抱着的人就被舉了起來,她擡頭望去,那個似鬼幽的身影依舊背對着自己,而眼前,更多了一個高大的人影,那個人,是她畏懼而一直想躲開的西域毒王,而此刻他正單手掐着那個形似鬼幽的人的脖子,高高地舉在半空之中。
“啊!……”被舉之人在拼命地掙扎。
唐棠目睹着這一切,她害怕地睜着驚恐的眼睛望着那個身材高大,面容躲在風衣帽子之下的西域毒王,她毫不猶豫地衝上前去,死命地拍打拉扯那個長相恐怖地西域毒王。
“你放開他!給我鬆手!”她害怕得眼淚直流。
看着鬼幽那麼痛苦,她無能爲力,即便她怎麼用盡力氣地拍打西域毒王,他都不爲所動。
直到被他掐在手裡的人不再掙扎,唐棠絕望地望着鬼幽從他手上滑落下來,摔落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
“鬼幽!?”唐棠衝到鬼幽的屍體面前,失聲痛哭。
“不……不……不要!?”
唐棠被嚇醒了,驚恐大呼,從‘牀’上竄了起來,一身冷汗。
“別怕!沒事了,沒事了。”一直陪伴在唐棠身邊的瑟瑟,上前抱住了驚慌失‘色’的她,把她輕輕地擁入懷裡,輕聲安慰。
唐棠眼角還掛着淚珠,看來還沒有從夢魘的恐懼中回過神來,坐在‘牀’邊的瑟瑟,也看到了唐棠被噩夢纏身的驚恐與掙扎,心裡很不是滋味,受到毒物的折磨,已經夠難受了,卻還不能睡一個好覺。
“瑟瑟姐姐……”她緊緊地擁着瑟瑟,將滿是淚痕的臉埋在了她的懷裡,哽咽道。
“沒事了,乖。”瑟瑟溫柔地拍着在自己懷中的唐棠的頭,爲她理順那柔軟的髮絲。
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溫暖的懷抱,不大容易,唐棠已經不能在任意妄爲地跟自己的爹爹撒嬌了,她必須成熟,而她想依靠的人,眼裡卻只有復仇,她現在,只能在瑟瑟的懷裡尋求一絲奢侈的安慰。
哭了許久,唐棠的心才逐漸平靜下來,才慢慢地從之前的那個噩夢中脫離出來,她緩緩地從瑟瑟的懷裡擡起頭來,眼睛已經紅腫得非常厲害了。
“唐棠,有什麼心事,哭出來就好了,不然,跟我說說也好啊!”瑟瑟很溫柔,用手輕柔地爲唐棠擦拭臉上的淚痕,此時此刻的她,就像一個知心大姐姐一樣,她知道把什麼都憋在心裡的感覺,很不好受。
“謝謝。”唐棠擡起紅腫的眼睛,滿含感‘激’地望着瑟瑟,這是她第二次道謝了。
瑟瑟微笑,搖了搖頭,以示不客氣。
“我睡了多久了?”唐棠撐起虛弱的身子,向周圍環顧了一週,發現陽光透過了薄弱的窗紙,散發進屋裡來,她明明記得,自己昏倒的時候,是夜晚的。
“三天了。”瑟瑟如實回答。想着她那麼虛弱的身體,三日就能醒來,也算是讓瑟瑟大吃一驚了。
“這麼久啦……”唐棠甩甩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腦子,慢慢地想着昏睡之前發生的事情,記起了鬼丘爺爺的死,鬼幽的失控,還有西域毒王來訪的事情。
想到鬼幽,唐棠又回到了那個夢的場景,她慌忙起身下‘牀’,手忙腳‘亂’地尋找衣物跟鞋子。
瑟瑟不解地看着身體虛弱的唐棠在東翻翻西翻翻的,她起身走到唐棠身邊扶着她,害怕她因爲過於虛弱而倒了下來,“你怎麼了?”瑟瑟扶住她問道。
“鬼幽,我要去看鬼幽!”剛剛那個夢異常的真實,她害怕夢裡的一切會變成現實,她必須去看一眼鬼幽,她才能安下心來。
“唐棠,你需要休息,鬼幽沒事。”折騰了半天,原來這丫頭是在擔心鬼幽。瑟瑟會意地笑笑,看來自己沒有猜錯呀!而且,唐棠對鬼幽的感情,並非一般的深。
“那就好,那就好……”聽到鬼幽沒事,唐棠才放心地回到‘牀’上坐好,蓋上被子,倚在‘牀’邊稍作休息。
瑟瑟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被唐棠搗‘弄’得有些‘亂’的臥室,把物品放回原地,纔回到了‘牀’邊坐下來陪唐棠。
“唐棠,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就要啓程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坐下來,瑟瑟就跟唐棠‘交’代自己的安排。
“什麼!明天就要離開了嗎?”聽到瑟瑟的安排,唐棠又從‘牀’上竄了起來,她沒想到,鬼幽要那麼快離開自己了。
“嗯,我們……”
“讓我跟你們去吧!”唐棠擡起堅定的眸子,注視着瑟瑟。
“……”想說的話又再一次被攔截,瑟瑟早料到唐棠會說出這樣的話了,可她還是無言以對。
“瑟瑟姐姐,求求你,我喜歡鬼幽。”唐棠的眼神毫不躲閃,她無畏於表達自己的感情。
瑟瑟看着她堅定不移的眼神,對她的直率跟坦白很是佩服,這樣毫不掩飾的告白,很符合唐棠的‘性’格。
然而,瑟瑟還是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讓我陪着他……拜託……”最後,唐棠低着頭,用哀求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