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回 雄兵歸遼去外侮 頑童弄藥炸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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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書說到,皇太極以舉國之力興兵侵明,范文程使反間計陷袁崇煥於藩籬之中。危難之時桓百里一肩挑起大任,退強虜,御外寇,周旋於朝野各股勢力之間。最後建虜終於逸去,崇禎隨之北狩,溫體仁等人藉口扶保太子監國,暗竊國柄,朝中雖有文震孟一干老臣,但實力遠不足以與溫黨相抗。事定論功,桓震升秩一級,擢爲左副都御史、兼兵部侍郎,巡撫遼東。

這詔書一下,桓震便覺出不對來,按說自己出身既微,聲望又不甚著,人脈更加比不上一班宿將,驟然凌駕於祖、何諸將之上,正是三歲之童懷金過市,無非招搖引盜耳。說起來自己如今的情形,倒與袁崇煥初任遼東有幾分相似,都是坐了直升飛機一般提拔上來。可是袁崇煥既有單騎巡邊的壯舉在先,又繼以寧錦大捷、恢復廣義的戰功在後,更要緊的是范文程一條反間計,固然將袁崇煥從帥位上拉了下來,可是卻也令他在遼東兵將心目中的威望已經無可動搖。

眼下袁崇煥下落不明,經略之位便是空的。自己以巡撫視遼事,無疑就是整個遼東的軍事主腦。遼兵遼將無論是不是擁護他的,逢事總難免將他的舉措與袁崇煥在時做個比較。所謂盛名在前,這遼東的攤子不好收拾。何況還有祖大壽。程本直說得對,祖大壽在遼軍之中的親戚加起來少也幾百口人,豈是輕易應付得來的?是以桓震得了任命之後,絲毫也不遲誤,立刻又上一折,請敘各入衛軍將戰功,並贈恤殉國地方屬員。這摺子卻沒人說個不字,因爲入援的部隊不光來自遼東一地,大同、宣府、河南等處皆有兵來,以身殉國的地方官也大有人在。這麼許多人,朝裡總有些裙帶關係,哪怕是桓震不提,多半也要有人提將出來。此刻這話給桓震搶先說了,這些人還以爲桓震在對他們賣好,豈有不推波助瀾之理?於是票擬發下部議,消息一經傳出,有門路的紛紛鑽營,沒門路的便只好望洋興嘆。

桓震不願得罪遼東老將,是以在溫體仁面前力陳利害,祖大壽、何可綱、趙率教等人封贈皆厚,其中祖大壽擢鎮守遼東總兵官,賜銀幣等物有差,並蔭一子錦衣副千戶,一子百戶。鎮守遼東總兵官本是舊設,駐在廣寧。後來廣寧失陷,也就名存實亡了。此刻復設,大半是因爲廣寧既復,可以藉以揚威;二來祖大壽已經是錦州總兵官,再要晉爵,可只有這個辦法了。北京城破,袁崇煥下落不知,祖大壽心裡早已有譜,以後遼東再不是督師一人獨大的格局。桓震巡撫遼東,他心裡本是不服的,自以爲戰功資歷樣樣過之,只因爲他做了溫體仁的女婿,便有這等沾光好事,他姓祖的可不服。不久卻聽說桓震力主復設鎮守遼東總兵官,且以自己任之,便又改觀起來,以爲桓震雖然平步青雲,究竟靠的是裙帶關係,到底還是不敢得罪自己這等宿將。祖大壽以爲桓震着意與他爲善,便也暫且收起刁難心思,打算待桓震上任之後,觀其行止,再作打算不遲。

趙率教加太子太保,以左都督移鎮永平,兼轄薊鎮八路。前薊遼總督劉策被逮下獄,該缺尚無人補,趙率教移鎮永平,實際便是河北一帶最高長官。從袁崇煥時候起,薊遼總督便不管遼東事務,所以趙率教雖然升了一級,與桓震卻成了互不相轄。何可綱進右都督,加太子少傅,掛徵遼前鋒將軍印,轄寧遠一衛。當年袁崇煥定遼東軍制,關外總兵雖然只轄寧遠,卻以錦州隸之。這麼一來何可綱便轄寧錦二衛。遼東三軍皆賜牛酒,其餘諸將以下各有賞賜不等。

桓震知道獎功罰怠是激勵將士的法子,此刻軍心未穩,罰不可過甚,然獎卻不可不厚。是以認真翻檢了一遍職官名冊,檢出有才能有軍功的二十餘人,如曹文詔、黃傑、左良玉、曹變蛟之屬,都請以厚賜。黃傑年方二十便官加遊擊,少年得志,遂更名曰得功以記之。

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人加官晉爵,有人無故得罪。有一個麻城人梅之煥,少負材武,時以右僉都御史巡撫甘肅,說起來還算桓震未曾謀面的同事。京師戒嚴,梅之煥奉詔入衛,不料將行之際西寇忽然來犯。之煥留兵擊之於賀蘭山,連戰連勝,隨即引軍而東。哪知禍不單行,軍中悍卒王進才卻又殺官叛亂,西走蘭州。之煥不得已,先平其變,復又整軍東行。這一來便延誤了時候,等趕到京師,敵兵早已經退得無影無蹤,莫說獎賜無分,更被落職候勘。是時溫體仁早已柄政,想起當初與錢謙益黨爭,之煥曾經上書右袒謙益,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批了一個除名下都察院按問。

都察院的建制以左、右都御史爲尊,左、右副都御史次之,左、右僉都御史又次之,下又有經歷、司務、照磨等屬。外官巡撫、總督地方者,雖然多兼御史頭銜,但只是爲了方便行事,其實並不是專門負責糾劾百官、辨明冤枉。照道理說,雖然此時桓震尚未離京,可是審訊梅之煥的事情怎麼也輪不到他。只不過大家都知道桓某人乃是溫體仁的私人,這梅之煥又是宗伯大人親自交下來的。辦得重了,於法無據,恐怕落人口實;辦得輕了,宗伯發怒可比甚麼國法都來得可怕。索性一推六二五,丟給桓震辦去,左右是他們翁婿自己家事,旁人樂得做個甩手掌櫃。

桓震接了這案子,卻也着實頭疼。他以爲梅之煥是個人才,不願就此將他罷黜,何況多個朋友總多條路,自己根基尚淺,卻又何必尋人過不去?當下便起了替他開脫的念頭。可是溫體仁交辦的事情,要糊弄過去着實不易。這一下直想了一日一夜,最後還是從徐光啓處討來個主意:將之煥削籍遣戍義州,正在桓震屬下。對溫體仁卻說此人心懷不滿,須得嚴加看管,是以放在自己屬地。溫體仁還以爲他忠心替自己着想,絲毫不加懷疑,便照準了。之煥這頭上路,那頭桓震卻又從這遣戍的事情上記起一個人來:便是當年一封書信將他薦在耿如杞幕下,帶他走進仕途的趙南星,可不也是遣戍代州去的麼?當下託人在兵部、刑部打聽他下落不提。

轉瞬之間時候已經五月初六,桓震藉口留京畢婚,遲延了兩個多月不曾赴任,在京中四處打通關節,交遊官宦。溫黨中人個個巴結自不必說,其餘人等但非東林的,也都不願與他作對,更有幾個頗談得來的,內中有一個十分值得一提,便是範景文。

範景文是吳橋人,出身官宦世家,行事很有特立獨行之風。當初魏奄柄政,他雖爲同鄉,卻未嘗一詣其門,然而也並不黨附東林,自雲“天地人才,當爲天地惜之。朝廷名器,當爲朝廷守之。天下萬世是非公論,當與天下萬世共之。”後來推病掛冠,到崇禎初年又復出爲太常,北京戒嚴之時已經做到了河南巡撫。那時天下皆率兵勤王,景文也帶八千人入衛,就駐在昌平,軍紀嚴明,一無所犯。桓震軍過昌平時,還曾賴他供給糧餉。兵事既解,景文擢兵部添注左侍郎,來京陛見,他卻不願阿附溫黨,是以給閒掛了起來,遲遲不得外任。

桓震無意之中聽得兵部屬員閒談說起此人,心中便是一動,當晚便備了禮物前去範氏客寓拜訪。

真是無巧不成書,一進範宅,迎面便撞着一人滿面怒色奔將出來,幾乎抱個滿懷。桓震閃身避過,定睛瞧時,卻是張溥。他對張溥印象極爲惡劣,但道路偶遇,也無惡語相向之理,當下客客氣氣的同他招呼起來。張溥上回在徐光啓處當面咒罵桓震一番,當時雖然不知,但徐光啓是個溫厚長者,事後豈有不暗地告知之理?後來因爲與後金議和之事,張溥又糾集了一班公車起來上書,盟約既成,崇禎並未放還,東林士人鹹以爲出於邊將把持,大呼朝綱將隳,正在四處奔走,謀罷周溫二相,重定輔政大臣。

今日張溥便是前來遊說範景文,卻給一顆軟釘子碰了回去。範景文只說自己職微官輕,唯以安靖地方爲念,朝廷中事非所預聞。張溥明知他是不願意同東林攪在一起,只好悻悻而去。他本已生了滿腹悶氣,迎面又碰上桓震這個喪門星,焉能給他好臉色看?冷不防一口痰唾飛來,正擊中桓震鼻樑。

桓震心中大怒,卻不伸手拂拭,只微微冷笑一聲,快步繞過張溥,徑入內堂。張溥眼見桓震對他視若不見,那比奮拳相擊更叫他感覺屈辱,一時氣得愣住了。待到回過神來,寓主已經閉起大門,只好罵兩聲國賊,廢然離去。

範景文這些時候滯留京中,耳朵裡卻也灌滿了桓震桓百里的大名。聞他親自來訪,卻並不喜出望外、倒履相迎,相反神色間卻是淡淡的,似乎桓震來與不來於他都沒多大分別一般。桓震心想此人要麼是當真到了範文正一般寵辱不驚的地步,要麼便是在那裡裝腔作勢,一面同他寒暄一番,就勢感慨道:“夢章兄功勞著於國家,偏偏爲小人所沮,不能一展所長,可恨,可惜!”

範景文哈哈一笑,道:“昔日僕與人談,嘗言‘天下萬世是非公論,當與天下萬世共之’,僕之是非公論,也自有後世評說,何必如東林輩汲汲於一時哉!”桓震一奇,時人議論東林,擡舉者多,非議者少,範景文偏偏如此說話,莫非是與東林中人有甚麼過節?範景文不待發問,自行解釋:“僕自入仕途以來,自以爲名節自勵,無愧於心,東林諸人偏要網羅我爲其黨羽,我不願附之,彼便詆我以小人之玷。方東林之行於世,核人品者,乃專以與東林厚薄爲輕重,豈篤論哉?”

桓震歎服不已,暗想此人果然頗有意思,難怪當時一羣酸儒望桓震之名而遠走,他卻肯坦然相晤,毫無難色。他是

河南巡撫,而桓震方矚目福王,言語之間便着意打探福王在河南的經營情形。哪知道一問之下範景文慨然嘆道:“豫有福邸,而民不聊生矣!”桓震訝其說話大膽,毫無顧忌,當下請教究竟。

範景文想了一想,道:“民之所懼者唯擾而已,而擾民之厲者莫如差役。國法,錢糧有收戶、解戶、驛遞有馬戶,供應有行戶,都是自民間檢擇有力之家充之,名曰大戶。照理說大戶該當以本地最富之家充任,然富家往往也是官宦,不但威勢素著,更兼關節易通,上下打點之下便可輕易避役,是以所檢大戶往往並非富民而是中產之戶。此等人家,地不過數十畝,口不過十餘人,倘若善加養護,當可小康傳家;而有庸材劣官妄加勞役於其上,是破其家也。自江陵行一條鞭法以來,擾民少輕,而至今十餘年,規制已紊,承役之家仍須罄資津貼,所以如此者,全因爲條鞭之法雖行,而大戶未嘗革除也。河南一境,凡避役者皆依託福王門下,單此一項,年耗鉅萬。賜田二萬頃,延連數十郡,是國內又有國,以莊客爲軍旅,以幕僚爲將軍,而俸祿供養皆出於農民,國家之害莫大於此也!”

桓震心中轉了一個圈子,掂量片刻,只覺範氏對福王也是深有微詞,當下問道:“我聞福邸也起兵勤王,兄以威武之師入衛,一路上可曾略有所聞?”範景文愣了一愣,反問道:“福王起兵了?”連連搖頭道:“他敢麼?諸王未奉皇命,擅離封地,有幾個頭也不夠他砍!何況藩王護衛甲士全隸兵部,豈有福王一旦興兵,而京中毫無所知之理!”桓震打個哈哈,略過此題,卻又有意無意問他福王諸般劣跡。範景文大約巡撫河南的時候吃夠了福王的苦頭,此刻遇着一個知音,竹筒倒豆一般傾了出來,桓震一面隨聲附和,一面一一都記在心裡。

兩人愈談愈是投機,範景文也不再是方纔那般冷淡模樣,說道:“百里兄,你道方纔張溥來拜意在何人?”指着桓震道:“便在乎百里兄也!”桓震吃了一驚,忙問他詳細,這才知道原來張溥召集了許多太學生,要上本彈劾桓震。本入之前,便來遊說官員,恰好說到範景文頭上。範景文不欲參與東林之事,加上當日在昌平與桓震會兵,並不覺得他是個十惡不赦之徒,是以婉言拒絕。好容易將張溥敷衍走了,不想卻見他與桓震在大門相遇,桓震唾面自乾,倒顯得東林沒了風度。範景文也是個胸有大志之人,叫他阿事溫體仁雖辦不到,但宦遊結交是官場中人人皆有之事,沒甚見不得人的。他見桓震氣度頗大,當時便起了結好之心,是以才肯對他說這一番話。

桓震既知東林有意於自己,便不能視若不見,但控制輿論不比玩槍弄炮,論起逞口舌之利,還是東林佔了上風。不過這一回太學生一番鬧騰,非但沒能將桓震怎樣,自己的首腦人物反死傷了兩三個。

說起來這還是拜桓震前不久認下的師弟楊柳所賜,前回書說過,這個楊柳素日就以煉丹造藥爲樂,自己煉出的火藥幾可與遼東火炮局所造之藥相提並論。楊柳又喜木工,常常手工雕琢一些百子木室,貯以火藥,雜以鐵屑,引以藥線,點燃之後威力甚大。他從徐光啓那裡得知張溥等人聚會於某處青樓,便在事前買通了老鴇,偷偷潛入,伏下數個百子藥彈。太學生聚會之時,他便躲在隔室,覷室中人多時引燃了藥線。

其實當真給彈片炸着的太學生,是一個也沒有。只是藥彈一炸,響聲驚天動地,一班儒生哪裡見過這等場面,紛紛驚跳起來,爭先恐後地向外奔去。楊柳卻又會使壞,教人搬來一個偌大立櫃,將兩扇門片堵住了半邊。大門開不完全,一次只能容一人逃出。諸生唯恐逃得慢了,拼命擁擠,數人失足跌倒,便給踩踏致傷,甚或嘔血。又有一人見狀不妙,自窗口一躍而下,當場跌斷一足。楊柳望着一片混亂場面哈哈大笑,揚長而去,誰也不曾瞧見這麼一個人曾經出沒。足有兩個多時辰之後金吾衛方纔姍姍來遲,卻連瞧熱鬧的也都找不見了。

桓震知道此事,當真是哭笑不得。他雖然不屑東林,可是卻更不屑用這等暗殺手段對付東林。何況這等事情若傳出去,大家都說姓桓的持身不正,不能在東林面前自辯,索性下此殺手,那他可真的不用在朝中混了。幸好此次事情並沒鬧大,金吾衛都督也是溫體仁好友,聽說是東林遇襲,只輕輕一笑便扔到一旁去了。當即叫了楊柳來,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地先訓斥警告一番,跟着叫他將剩餘的藥彈盡數繳納,一個也不得留下。

楊柳雖然滿心不願,可是卻知道桓震是是他的祿星,得罪不起的。徐光啓對他講過多次,京中難有他一展所長之處,若要飛黃騰達,立名於世,還是得在桓震手下。當下黑着一張臉將餘下的百子彈交了出來。

桓震本以爲他既喜好此道,弄出的東西想必也有些道理,豈知到手一瞧,卻只不過是尋常蜂窩木室之中填了火藥而已。所用藥粉也並不好,若說可取之處,唯有手工細緻而已。看看毫無借鑑可言,不由得嘆息一聲。

楊柳在旁認真窺視桓震神情,見他由希望而失望,不由得衝口道:“這彈須着上藥線才能點燃……”話說半截,卻覺正捅了馬蜂窩,桓震何許人也,怎麼不知道這點道理?挖空心思的要想出些事情來博桓震歡心。忽然靈機一動,滿臉希冀的道:“桓大人,小人做了一種延時藥引,可以叫震天雷等物延後一刻方爆,大人要不要瞧?”

桓震聽說有這東西,倒是十分感興趣,便叫他拿來。楊柳如聞天籟,匆匆奔去,不一會匆匆奔回,手裡捧着一支長可尺許、徑約二寸的銅管,管底伸出三支長針,不知做甚麼用的。桓震見了這個類似水煙管的龐然大物,着實嚇了一跳,驚道:“這……這是甚麼?”

楊柳撓撓後腦,訕訕笑道:“便是小人所做的延時藥引了。”說着將那銅管直直安放在地,三支長針插入土裡,伸手拔去管側一個塞子,退到了一旁去,順手翻下沙漏。桓震注目凝視漏中流沙,但見時候過了一刻有餘,銅管中伸出的一根藥線果然自下燒了上來,不由得大感驚訝,當下用袖子墊着手掌,拿起那銅管來細細端詳。

那管底已經燒得焦黑一片,一股刺鼻的磷石味道。桓震眯起眼向管內望了一會,很快將這東西的構造原理弄明白了。說穿了十分簡單,這銅管內中空心,上開下閉,管裡貯滿了水,旁邊管壁卻開有一個側孔。用前要在管中灌入火油,油裡放入磷藥,因爲有油隔絕空氣,磷藥便不燃燒;待到安置好了之後,便將側孔打開,火油漸漸流盡,磷與空氣接觸,便發起火來。藥線卻是先已從上口安放好的,一直引到管底。磷石一着,隨即引燃了藥線。

桓震指着那銅管問道:“這……這藥引,非要做成這般大不可麼?”楊柳點了點頭,道:“正是。小人試過多次,若再縮窄,藥線燒到一半便會熄滅。”桓震想了一想,覺得大約是空氣不足的緣故,自己卻也沒甚麼好辦法可想。這麼大而累贅的東西,要拿來實戰恐怕有些困難,但世間一應發明創造,起初不都是笨頭笨腦的麼?楊柳見他沉吟良久,試探着喚了幾聲。桓震猛醒過來,笑道:“你莫要再在徐老大人家裡做工了,不如辭了來我這裡罷。”

楊柳正中下懷,膝頭裝了滑輪一般撲通跪下,連道了幾聲謝。桓震忽然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微微苦笑幾下,叫他即刻回去收拾包袱搬過來不提。

由此一節,桓震卻想起另一件事情來。中國人的創造才能不是沒有,只是向來都不能真正發揮出來。因爲工匠大多身份低賤,又要揹負各種徭役,連溫飽餬口都難,更不必談甚麼埋頭髮明瞭。即便有些心得,也是囿於門戶之見,當作謀生的飯碗緊緊捧住,再不肯給外人窺去半分一毫。那些傳世的技藝之書如天工開物之類,卻往往是宋應星這等文人所作,其中固然保留了許多所見所聞,可是究竟不是自己親手實踐,錯漏在所難免。

工匠負擔沉重,更嚴重壓抑了中國手工業的發展,國家從工匠身上盤剝的稅收,遠遠不及任由他們製造取利,從中獲取的商業利潤多。當然,那是在這個國家鼓勵商業,扶植商業發展的前提下才行的。往更大里說,若是手工業與商業已經發展到做工可以養家活口的地步,那麼陝西的農民也不會爲了荒年歉收便揭竿造反了。

然而要卸去工匠們身上乃至全中國人身上揹負的沉重包袱,談何容易!偌大一個國家的運轉,經常是牽一髮則動全身,暫且不談以桓震目下的能力能不能下一道促商令,就算真的辦到了,憑如今全國道路壅塞、泥途險阻的狀況,又有多少人能夠撇家舍業,奔走經商?這樣的商業發展起來,國家能從中得到多少回報?反過來說,若是沒有經營商業、物資流通的必要,也就無須建造四通八達的道路,這筆錢朝廷既不肯出,更出不起,桓震自己當然也沒這個資本。要叫地方豪強捐資鋪路,那必須讓他們看到好處才行,這些人多已經良田千頃,僕役成羣,日子過得心滿意足,哪裡還想出外受那奔波牟利之苦?沒有商業,手工業便是一句廢話:勞動產品永遠都是變成了商品之後纔有價值。要想富,先修路,但是修路必須有錢才行,這一個口號式的二元悖論,一直在桓震頭腦中盤旋不去,迫使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實在沒有甚麼治國經世之才。

這一夜便在反覆的噩夢與夢醒之中度過,夢裡盡是些奇怪景象,一忽兒見有斑斕猛獸來追逐自己,一忽兒自己卻又變成了斑斕猛獸去噬別人。睡睡醒醒,不覺已經到了早朝時分,不免嘆一口氣,爬起來梳洗出門。他上早朝向來乘馬,黃得功持火把隨行在後,一來早朝時候天尚未光,須得幫他照亮,二來桓震入朝時候也可以替他看馬。

這一日清晨,馬頭方拐過槐樹衚衕,驀地斜刺裡竄出一個黑影,伏在馬前,厲聲大呼道:“冤枉,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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