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回

一百零五回

十二月初四日凌晨時分,何可綱帶着本部七八百官兵,悄沒聲息地掩在前路,擋住了祖大壽東歸之途。就在同一時刻,後金大兵屯駐的南海子,金汗皇太極的大帳之中,正在謀劃着一場大役。騎士們白日騷擾了明壘一日,回得營來,吃飽了四里八鄉搶來的糧食豬雞,紛紛倒下休息。皇太極的主帳之中火把通明,照得猶如白晝一般。滿漢將官分列兩邊,都是靜靜地望着他們的大汗。

皇太極一隻手悠閒地搭在紅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釦擊,指節與堅硬的紅木相觸,發出悅耳的聲音。原本自己與部下將領一樣,坐的都是草墩,這張紅木太師椅,還是部下掃蕩一個田莊的時候給他搬了來的。坐在椅上,舒適之餘不由得心生惕懼,明朝的皇帝官員,就是因爲日子太過舒坦,纔會這麼給自己一路直搗京城,前車之轍,不可不鑑啊!可是坐上這椅子,卻能讓他俯視羣臣的時候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這就是大汗與皇帝的區別!

搖了搖頭,皇太極收回思緒。他知道再繼續想下去,必定又會轉移到幾個議政貝勒的事情上去,那是除卻袁蠻子之外第一等叫他頭痛的大事了。現在實在不宜多想這些。揹着手站了起來,皇太極威嚴的聲音開始在大帳之中迴盪:“咱們突入明境,已經一月有餘。現下雖然兵逼明京,可是要攻下京城,絕非甚麼易事。我知道各位都是女真的赤血好漢子,可是咱們就這麼每日搦戰,明軍只是堅守不出,那又該當如何?”

他雖然在問衆將“該當如何”,臉上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情。寧完我看得明白,心中早有計較,偏頭瞧了達海一眼,見他微微頷首,這才躬身出列。剛要說話,卻給莽古爾泰的粗豪嗓門硬生生地堵了回去:“這有甚麼?明豬如草芥耳,大汗何須如此憂心!明日看俺帶一萬精兵,親自打破北京城,捉住明豬的皇帝,給大汗做一份小小年禮!”過年乃是女真族最盛大的節日之一,往往部落同慶,舉家歡樂。此時已入臘月,眼看再有二三十天便要過年,女真人雖然剽勇好戰,卻也想與家人團聚。軍中不論官兵,都盼着早日攻破了明京,班師迴歸。是以一聽莽古爾泰這等豪言壯語,衆將大都隨聲附和,一時間大帳中一片慷慨激昂的請戰之聲。

羣情激越之中,只有三個人不動聲色。一個是達海,一個是寧完我,剩下一個卻是黃傑。皇太極一一瞧在眼裡,揮揮手叫各人安靜,瞧着寧完我道:“寧完我,你要說甚麼,這便說罷。”寧完我打了個千,俯首道:“臣的拙見少後再說不遲。現下臣想請大汗聽另一人的說話。”皇太極哈哈一笑,問道:“誰?”寧完我是范文程親自推薦之人,所謂愛屋及烏,大汗對待這個漢人奴隸,總也有幾分客氣。

寧完我又打了一千,指着黃傑道:“便是此人。”黃傑聞聽,連忙過來行禮。他自從投了後金,一直便跟隨在寧完我身邊,做一個無職無品的小小書吏,此次皇太極大會衆將,原沒他的份,寧完我不知爲何卻帶了他來。

皇太極毫不意外,重又坐了下來,淡淡的道:“哦?我記得你不是前日來投奔的那個漢人麼?你有何話說?”黃傑強壓心跳,叩頭道:“小人蒙大汗不棄收留,寧大人待若父母,總思補報萬一……”皇太極不耐煩起來,擺手道:“你們明人講話,總是這麼羅裡八嗦。”黃傑又是連連叩頭,道:“是,是。”定了定神,說道:“小人得寧大人教誨,對於眼前局勢,卻也略有所想。”瞧了寧完我一眼,續道:“小人以爲,京城易守難攻,不如棄之南下。”

此言一出,立時引來一片議論。莽古爾泰大叫道:“你這怯懦的漢豬!咱們女真的勇士,有甚麼堅城是攻打不下的?”說着拔出腰刀,要來斬擊黃傑。

皇太極怒喝道:“放肆!”莽古爾泰一怔,舉刀之手懸在半空,臉色脹得通紅。他沒料到,大汗竟然爲了區區一個漢人書吏如此呵責自己,這叫他莽古爾泰的面子朝哪裡擺?愣了片刻,大叫一聲,手臂用力一揮,將腰刀插入了地下,大步離去。

皇太極微微一笑,也不理他,自問黃傑道:“何以見得?你起來細細分說。”黃傑拜了一拜,這才起身,道:“前些日大汗以反間之計瞞騙皇帝,此刻料已成功。只是皇帝雖然中計,心中對於袁崇煥未必毫無留戀之情。再者朝堂之上人才濟濟,可也難說會不會有人識破了大汗的計謀。”他說到這裡,偷眼瞧瞧皇太極神色,見他並無不悅,這才續道:“小人以爲,此時大汗不妨燒上一把火,替袁崇煥坐實了罪名,叫皇帝不敢再行起用。”

皇太極臉上笑意愈勝,點頭道:“不錯。只是這一把火要如何燒得起來,衆將可有良策?”他這一句話,是對着所有人發問,可是卻並沒一人回答。事情到了這等地步,任是瞎子也看得出,這兩個漢人必是早已得了大汗的授意,特地當着衆人之面演一出雙簧的。哪個不識好歹的再去爲難黃傑,那不如同爲難大汗一樣麼?皇太極見衆人都不說話,笑道:“你們不說,我自己來說。”

回身指着背後懸掛的京畿大圖,道:“這一把火,不在京城之下燒,卻要到這裡去燒。”說着手指在北京以南大興、宛平、良鄉一帶劃了一個半圓。

衆將面面相覷,都是十分不解。達海鼓掌道:“大汗此計妙極!離京南奔,一則可以避援兵之鋒,二則京畿周圍草谷早已打盡,也須別尋糧秣;三則更可以叫明皇以爲我軍失了袁崇煥這個內應,因此不敢攻城。明皇疑心病犯,必然將蠻子重重治罪,不復起用。那時我軍再還京師,還有誰能攖鋒?一石三鳥,妙啊,妙!”

皇太極笑道:“正是如此。來呀,傳令三軍,即刻造飯起營,先向東南襲高麗莊,再向西繞奔大興!”衆人領命而去,只剩下寧完我與黃傑兩人留了下來。寧完我指着黃傑道:“大汗,臣觀此人實在是可用之才,此番咱們的佈局,他雖然不曾參與,卻是一點便通,撤兵離京之計,也是他提出來的。以此人之才居一書吏未免可惜,臣願以本身官職想讓,求大汗成全。”皇太極哈哈一笑,道:“那又何必?你這個榜式得來不易,且是範先生辛苦替你求來的,你若這麼白白扔了,以後拿甚麼臉去見他?”寧完我道:“選賢與能是臣子本分,何敢在乎一己得失而誤了國家大事。”皇太極大悅,拍着他的肩頭道:“你既入直文館,便是我家智囊,此身此職已非自有,豈可輕易說讓便讓?”想了一想,道:“既是你一力薦舉,便着他在鮑承先部下做個備禦罷。”(女真八旗實行三級管理,二百丁爲一牛錄,置一牛錄額真,五牛錄爲一甲喇,置一甲喇額真,五甲喇爲一旗,置一固山額真和二員梅勒額真。天命五年序列五爵,牛錄額真稱爲備禦,是比三等遊擊還低一等的武官。)鮑承先也是漢人,更是寧完我入朝時候親自薦舉的,現下大汗叫黃傑在鮑承先部下任職,那分明是對自己莫大的優寵,更顯得心胸寬廣,不怕漢人結黨。寧完我心中激動,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黃傑連忙跪下謝恩。忽然莽古爾泰大吼大叫,闖了進來,說甚麼也不肯隨大軍撤走。皇太極微微皺眉,冷冷的道:“那麼你要如何?”莽古爾泰挺直了腰,大聲道:“我有本旗萬名勇士,足以掃平北京,活捉明皇。到時候瞧是誰的臉上無光!”皇太極哼地一聲,道“是你自己要來的呢,還是給人煽動來的?”

莽古爾泰臉上一紅,皇太極的這句話確實說到了他的要害。方纔聽說大軍向東南開拔,莽古爾泰雖然不情不願,可是也並沒起過孤兵留下的念頭。真正促使他向皇太極叫板的,是十四弟多爾袞的一番話。說起來多爾袞也並沒慫恿他分兵攻打京城,只是大談明京守兵如何膿包,北京城如何不堪一擊,袁蠻子去後皇帝必定沉不住氣貿然出戰,等等之類,聽得莽古爾泰怦然心動:現下圍城一月而不能下,全是因爲袁蠻子的堅壁固守之策。倘若真如多爾袞所言,袁蠻子給大汗的反間計害死,皇帝揮兵出城,兩軍戰於平原,那還不是刀切豆腐一般地輕而易舉?

皇太極不敢攻城轉兵南下,北京城卻給自己打破了,倘若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到時他皇太極的汗位可就不那麼穩當了。只是多爾袞說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北京城當真能夠打破麼?莽古爾泰的心裡也不是全然有底。這個排行十四的弟弟,雖然也是一旗之主,平日對皇太極卻總是八哥八哥地十分恭順。去年他出徵察哈爾,立下了大功,還得了墨爾根戴青的封號。有時候莽古爾泰甚至覺得,在十幾個弟兄當中,最有能耐的不是現下的大汗皇太極,也不是自己莽古爾泰,更加不是老好人一般的大哥代善,卻是這個年方十八便博得了聰明王之號的正白旗旗主多爾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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