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賴九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身子便軟軟的垂了下去。而吸乾了賴九精元的朱戈卻是神采奕奕,不但功力完全恢復,甚至還有勝之。
沒錯,牢房裡突然出現的這個裸女,自然就是被安德生安插在蜀中做爲後備力量的“周星宇”了。爲了打造一個百變星君,安德生不惜血本,從她還是單細胞狀態時就全面改造了基因,往裡面插入了大量的變身亂入代碼,造就了這個能在男女之間自由切換的大怪胎。
其後雖然被王韜所制,但王韜卻沒能真正看穿“周星宇”的底細。只以爲他是一個安德生系的普通成員。實在是安德生行事謹慎,朱戈所冒名的周星宇確有其人,而且履歷從頭到尾都是真的。只不過在關鍵時刻,真的周星宇被除掉,換成了這個外表一奶同胞的西貝貨而已。所以王韜作風再謹慎,仍然也不免着了道。
又由於朱戈的生化改造無關於信息網絡,徐簡的“破壞之王程序”自然絲毫影響不到她。所以雖然朱戈手中的超人改造儀器全部被毀,但自身所帶的技能卻得以完整保留。在朱由札擊殺“洪宣嬌”的時刻,“周星宇”受到餘波衝擊,意外的衝開了幾條被封的脈道。但她傷勢太重,所以只能繼續裝死。
也是運氣不壞,朱慧仙不通氣功,而端木琪也有重任在身,對已經受制的這條“死狗”重視不夠。只是簡單的上銬關押了事。牢房裡朱戈及時打通經脈,掙得自由。但牢外有賴九在守着,硬闖仍然風險很大。所以朱戈考慮後果斷使用了變身技。結果果然一舉將摸不着頭腦的賴九騙過。不但成功逃脫,甚至還將此人的一身功力都吸了過來!
將賴九換上週星宇的衣服並鎖入牢中後,朱戈換上賴九的衣服,趁夜色混出監區。隨後她打倒一個監國府中女侍,換上了全套女裝,又將賴九的所有隨身物品全都銷燬。
至此本來已經可以脫身。憑她現在由男到女的大轉變,就算當面遇上朱慧仙等人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危險。然而朱戈新遭慘敗,實在不願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她眼珠一轉,便趁着夜色尚未退去,悄悄的鑽入了監國府的衙署裡面。
經過了一天又一夜的變亂,天京城內百萬臣民又迎來了前途莫測的一天。
讓所有在京官員意外的是,天剛矇矇亮,便有無數傳令兵滿城奔走,傳衆官員再次前往天王府參與大朝會。有心不去吧,然而來“請”的卻是全副武裝的大隊軍士,由不得百官不從。
於是,或自願或被迫,衆官員在不知來歷的兵卒“護送”下,有如百川匯海,從各條道路紛紛來天王府前。還好,昨天雖然連番大戰,範圍卻限制得很小,中上級的官員受傷者寥寥,死亡的更是微乎其微。金龍殿上,很快便濟濟一堂,文臣武將來得相當之整齊。
來到殿上,傳召衆人的正主卻遲遲沒有登場。一頭霧水的衆官員不由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一邊打探消息,一邊猜測昨天的大變亂中究竟是誰笑到了最後。
“江寧侯傷勢不輕。當時我親眼看到他已不能動彈,滿身是血被擡上馬車!”說話的是一個昨天在襲擊現場的官員。
“那究竟是誰傳召咱們來開朝會?”一個四十多歲的老成京官一臉疑惑。
“依下官之見,江寧侯重傷未愈,若是長公主召集朝會,恐怕不會直接放在天王府。至少也要在監國府先開個預備的小會。所以——”一個顯然是進士出身的文官如是猜測。
雖說沒有明白點出,但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說到這裡,大家就都明白此人的意思是判斷洪天王最後控制了大局。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許多人恐怕要早做準備,不然到時候將難以過關!一些機靈的立刻在人叢中搜尋天王派的旗幟人物——忠誠伯蒙得恩。很快,眼尖的人就看到蒙得恩臉色陰鬱的站在大殿的偏僻處,根本沒有參與小團體的交流。
一個機靈的忍不住走上前去,小聲道:“忠誠伯,今天的朝會,能否事先爲我等迷途羔羊指點一二?”
蒙得恩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扳着臉一言不發。那人還待繼續套話,卻見一個內侍惶然走出,尖聲對衆人道:“主上即將出來,還請各位大人趕緊肅容整隊,不然糾儀的御史一旦發現有失儀之事,必然嚴懲不怠!”
在太平天國的宮廷內是沒有閹人的,內宮中只有女官。本來用閹人的目的之一,是因男性畢竟力氣大、膽子壯,許多方面都比用女侍有優勢。但由於大量廣西客家女兵的存在,挑出一些有力氣、有膽子的並不困難。天王府也就將就着這麼過下來了。
聽到內侍的傳令,金龍殿上衆官員不敢怠慢,立刻按官品高下、文武分野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嘈雜的聲音也在頃刻間消失得一乾二淨。雖說天國草創未久,又極少有開大朝會的時候。然而此刻畢竟情形特殊,衆官員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誰也不敢亂說亂動,由此無形中達到了萬分肅穆的上佳效果。
一片肅穆之中,只聽腳步聲響,有人從殿後緩步走了出來。剛一現身,所有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有人甚至失聲呼道:“江、江寧侯!”
任誰都沒有猜到,這個現身的正主居然會是傳說中遇刺重傷的徐簡!晨光之中,衆臣仔細看去,但見徐簡臉色慘白,似乎確實有傷未愈。然而至少他還能走路,步履雖有些發飄,卻還不至於隨時倒地。這樣的表現,已足夠證明在這場大變亂中,江寧侯已經成功笑到了最後!
徐簡卻是臉無表情。他擡了擡手,嘈雜紛亂的聲音立刻止歇。以徐簡的超常聽力,他能夠聽到御座後傳了一絲奇異的微聲。
徐簡聲色不動,他以冷冷的眼神環視了一遍衆臣,這纔開口道:“各位可能很奇怪,本侯昨天遇刺重傷,太醫都已經判定我生命垂危,我卻突然間就恢復了大半是吧?”
不等衆人回答,徐簡卻已經放棄這個話題,說出一句令所有人都震駭不已的話:“天國不幸,就在一天一夜之間,先是本侯遇刺重傷,接着天王和長公主也先後被害!”
“什、什麼?”
“天王駕崩了,連長公主也薨了?”
……
紛亂的聲音中,有人也不知是否腦子進水,高聲喊道:“究竟是誰下的手?”
突然之間,嘈雜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用看白癡的眼光對準了這個冒失的傢伙。有些膽小的甚至連腿都抖了起來。大家都是混官場的,而且是屬於官場上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什麼黑暗的事沒有見過?天京城內,能合法登位的只有三個人,那就是洪天王、洪宣嬌和徐簡。如今另兩個都掛了,徐簡卻還活蹦亂跳,事情不是已經一目瞭然?當着徐簡的面問出這種沒腦子的問題,這不是自己找抽嗎!
然而,大家預料中的雷霆風暴、斷頭流血場面並未出現。徐簡仍然面無表情,說道:“長公主的事另說。天王爲何駕崩,有幾個證人可以出來細述目擊的場景!”
說着他拍了拍手,幾個洪天王的內侍、近臣和兩個垂頭喪氣的男子一起被人押了出來。
衆臣正在奇怪,一個近侍已經開始絮絮叨叨的述說。她的話有些條理不清,一些地方又顯得重複而冗贅。然而昨天夜裡洪天王遇上了什麼事,卻被她的這種囉嗦風格講得清清楚楚。聽到國舅賴漢英突然出現,而且出手襲擊洪天王,殿內所有人都面面相覷,顯得覺得此事有些離奇。
徐簡也懶得多解釋,讓幾個人重複證明了內侍所言不假後,他揮了揮手,便讓人將之全部押了下去。
交待完了此事,徐簡面無表情的對衆臣道:“國不可一日無主。今天的大朝會,就是要推舉出新君。所以各位若有合適的人選,請儘管提出。只要於法理有據,無論提出誰,本侯都絕不加罪!”
聽到徐簡這句無恥之極的話,許多人不由在心中暗罵。看目前的形勢,徐簡已經大獲全勝,誰若不開眼還敢反對他的上位,那只是自己找死而已。更何況徐簡爲上位,早已處心積慮做好了所有準備。他的“天兄之子、天父長孫”身份得到了洪天王以下所有要人的公開認可,甚至還寫入了官方刊印的教義手冊當中。所以在洪秀全和洪宣嬌雙雙身亡的情況下,即使純粹按法理,也是隻能推舉徐簡上位了。
然而又一個意外發生了。徐簡話音剛落,站在衆臣前列的蒙得恩已經第一個出列,朗聲奏道:“如今天國元勳凋零,但好在東王殿下尚健在,所以老臣推舉東王殿下登基爲新天王!”
楊秀清在去年突然無故退隱,徐簡等人給出的公開理由是中風臥牀,已經難以說話。在高層的圈子裡,也確實被允許近距離探了一次病。這些元老重臣親眼看到東王臥病在牀,既不能說話也不能動,最後也都認可了東王中風的事實。其後隨着權力中心的轉移,慢慢也就沒人關心一個“落毛鳳凰不如雞”的空頭王爺。
如今蒙得恩硬將一箇中風病人擡出來,妄想壓到權勢如日中天又剛剛剷除了所有對手的徐簡頭上,一些人詫異之餘不由暗罵此人腦筋錯亂。但也有另一些人暗暗佩服蒙得恩骨頭夠硬,就是不肯對徐簡這個權臣屈服!
蒙得恩一言既出,衆人在受驚嚇之餘無不屏息以對。在一些人的幻想裡,蒙得恩如此不識擡舉,徐簡一怒之下,必然只能是血流五步的下場。
然而讓衆人大跌眼鏡的是,徐簡居然聲色不動,點頭道:“好,忠誠伯推舉東王爲新天王。本侯記下了。若還有新的人選,請各位即時提出。不然的話,就只能對忠誠伯的提議開始表決了!”
徐簡這種不急不躁的作風令衆臣大覺佩服。設身處地,要是換了自己站到他的位置,恐怕未必能做到如此沉着自制。
然而不論徐簡如何做作,面對這種明擺着的場面,聰明如殿內羣臣,當然是絕不會象一根筋的蒙得恩那麼不開竅。
於是聰明過頭的羣臣急先恐後,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提出了要擁立江寧侯爲新天王。當然,徐簡也尚未能將朝臣經營成鐵板一塊,中間的雜音也還有不少。足足三十號人跟着蒙得恩,提出了支持東王爲新天王之議。另有一些則保持了異樣的沉默。人數幾乎佔到總共的三分之一。
人叢之中,原天王府承宣陳承瑢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絲異樣的危險。陳承瑢,廣西藤縣人,原以趕車爲業。人長得短小精悍。略識文字而有計謀。在另一個時空,洪秀全誅殺楊秀清的天京之變,他就充當了一個極爲重要的內應角色。在這個時空,由於形勢大異,陳承瑢擔當的角色也有了極大的不同。
起初他受楊秀清指派,近距離監視洪天王。然而定都不久,楊秀清即意外的“中風”下臺,陳承瑢莫名其妙沒了主子,即使有心勾搭新主,無奈也找不到好機會。反正這個時空的洪天王只是完全的傀儡,身邊除了幾個文臣和女官,根本沾不到權力的一絲邊。天王府內外防守嚴密,洪天王連府門都出不了一步。所以當權者根本不屑於要起用陳承瑢這號內奸,他即使想主動投靠都找不到門路。無奈之下,他也只好打起精神硬着頭皮充起了洪天王的忠臣。
然而陳承瑢畢竟有天生的靈敏嗅覺。從今天徐簡等人的表現,他無端的嗅出了一種詭異的味道和濃重的危險。起初他一聲不響,一邊觀察臺上臺下衆的表現,一邊急速的在推算各種可能。等到衆人的推舉告一段落,徐簡重新揚起右臂,似乎要中止推舉開始表決,陳承瑢終於一咬牙,暗道:拼了!人死不過鳥朝天,老子都這把年紀了,不博一把怎能甘心?
他當即出列,搶在徐簡說話着道:“臣天王府承宣、興國男陳承瑢願附忠誠伯之驥尾,推舉東王殿下爲新天王!”
徐簡的臉上終於現出詫異之色。他深深的看了陳承瑢一眼,還沒開口,御座後已有一個聲音稱讚道:“好。興國男果然不愧是本王的忠臣!”
一聽這個聲音,陳承瑢如遭雷擊。他難以置信的擡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熟悉之極的黑瘦身影從御座的屏風後繞了出來。
一直站在御座之前的徐簡當即避讓到一邊,深深施禮道:“臣徐簡見過東王殿下!”
“東王殿下!”
“真是東王殿下!”
“東王殿下怎麼會突然出現?他不是中風了嗎?是誰治好他的風疾?”
……
看到中風臥牀已久的東王楊秀清一身便服平空出現,所有人都不由目瞪口呆。隨即紛亂的議論立刻充斥了整座大殿。
楊秀清現身後只冷冷掃了羣臣一眼,便毫不謙虛的一屁股坐上了御座。
不等羣臣完全回過神來,楊秀清已經冷冷的下令道:“凡推舉本王繼位者,上前一步!”
衆臣還在驚疑,蒙得恩已經毫不猶豫的向前跨了一大步。許多推舉東王繼位者見有人領頭,當即也忙不迭的邁步出列。見此情形,雖然還不知楊秀清平空出現的玄機何在,但機靈的大臣中已有許多人悟到起初似乎是會錯了意站錯了隊。一些人便厚着臉皮隨衆站了出來。
然而御座上的楊秀清突然冷哼一聲,說道:“無恥之徒。敢在本王眼皮底下偷奸耍滑,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伸出左手,掌心之中突然巨聲大作,幾道炸雷憑空轟擊過去,毫釐不差的將幾個矇混者打得飛出數丈,重重摔落到大殿的邊緣地帶。
隨即楊秀清喝令道:“剛纔未曾表態的,退後一步!”
這一下,近三分之一在推舉中棄權的大臣面面相覷,人人眼中俱有驚駭之色,不知後退一步之後,自己會遭遇何等下場。
隔了好一陣子,終於有個人帶頭後退了一步,嘆息道:“立儲之事,非臣下可以置喙。所以我老胡沒有表態。東王即使要加罪,我老胡也認了!”
此人正是官居大都督府都督同知的護天侯胡以晃。聽到他的自辯,楊秀清冷笑道:“本來對你們這些人,本王打算無罪無罰。可是你胡以晃當面撒謊,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胡以晃在大驚之下,一邊朝殿下退去,一邊厲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你楊秀清學了幾手茅山派五雷妖法,別以爲我胡以晃就會怕你!歷朝歷代,可從沒聽過哪位君主是靠妖術坐穩了江山的!”
楊秀清冷冷道:“你在心裡想什麼,別以爲朕一無所知。朕的能力遠遠超過你想象的百倍千倍!”
他隨手一指身前某人,說道:“你剛纔在想,本王的五雷法似乎不太正宗,捏的法訣就不對,沒錯吧?”
他又一指左側第三人,說道:“你這混帳色迷心竅,這種關頭,居然還分心去想你三姨太腰肢靈動的樂趣!”
他再指右側第五人,說道:“你這廝最荒謬,居然在想本王是否江寧侯找來的傀儡。你以爲王者之氣,是隨便找個奸細即可模擬得出來?本王的神術,又哪裡能有第二個人掌握得了?”
……
楊秀清一邊指一邊說,一口氣說穿了十多人的心思。所有被指到者無不汗流浹背,震駭得無可言表。而未被指到者則瞠目結舌,弄不清這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演戲。
然而後退的胡以晃卻也已經快要退到殿門。楊秀清這才冷冷道:“你胡以晃最不老實。剛纔你明明是見情況妖異,生怕表態太急反惹禍上身。你想着以你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等塵埃落定再說話也來得及。沒錯吧?”
胡能晃陰沉着臉並不答話。他突然車轉身,以最高的速度向殿外奔去。然而楊秀清獰笑一聲,輕輕彈指。一道炫目的電光頓時擊中胡以晃的背心。胡以晃整個人都實電光打得飛了起來。等到落地時,全身都已經變成了漆黑的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