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的時候,大別山區一個荒僻山谷裡,赫連輕雲終於停止狂奔。她入水後借江流衝力,一口氣潛水逃出數十里,隨即選了個不惹人注目的地段,上岸逃向北邊。江邊一戰已讓她破膽。交手時間雖短,但她已知楊雲嬌的實力與她不在同一等級。再聯繫武昌城中此女透露的片段隱秘,足證此女所言不假,她確實已得到超能力的傳承!因此赫連輕雲絲毫不敢託大,甚至都無暇弄套衣服來穿上,只顧拼命奔逃,以求脫出魔掌。直到逃進這個山谷,她才鬆了口氣。隨即極度的羞恥感便涌上腦海!
居然被人打得裸身逃跑,這種恥辱,此生我必十倍報復!
初春的寒風之中,氣功精深的赫連輕雲也微覺涼意。正要去找點遮身之物,視線所及,突然看到前方地上居然掉着一個包裹。赫連輕云爲之一驚,立時飄出數丈。隨即卻又暗愧道:不過是敗給了一個高等級的異能者,總不至於就被嚇成驚弓之鳥!要是楊雲嬌有跑到前面丟包裹嚇人的本事,我還不如直接認命!
一想到這裡,赫連輕雲鬥志又起,她飛躍上前,用兩根手指拈起包裹。包裹輕飄飄的,裡面似乎只是一些衣物。赫連輕雲毫不遲疑的打開看時,發現卻是一套女子的服飾,從褻衣到裳裙無不齊備,甚至還準備了一個梳子。赫連輕雲冷笑一聲,當即便穿戴起來。衣服居然非常合身,赫連輕雲不由大起戒備。包裹的最下層是一封書函。封面寫着:赫連女俠親啓。落款是:弟朱由札拜上。
拆開封皮,信上是幾行俊逸的行書:姊之遭遇,弟已悉知。欲結盟好,姊意云何?
下面草草畫了張圖,指向山谷深處的一個方位。
赫連輕雲沉吟片刻,暗道楊雲嬌實力之強超乎意料,如猜想不差,楊、虞、徐必已暗中結盟,楊秀清凶多吉少。自己與楊雲嬌勢難兩立,當然不能投靠。而霍神君那邊也回不去。爲今之計,要麼從此亡命天涯,要麼就只能賭上一把,看看這個神秘的傢伙是何來意!
心意一定,她立刻舉步向山谷深處走去。
松江府,上海縣。縣衙裡,新上任的江寧侯國丞相傅善祥一臉驚奇,問徐簡道:“殿下真的要在國中大興女權,全面任用女子爲官?”
合法得到一片可以任意施爲的世襲領地,徐簡正意氣風發。他笑着反問道:“怎麼,我提拔衆姐妹掌權,你反倒不高興嗎?”
傅善祥連忙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殿下的手筆太大,臣妾有些被嚇着了!”
徐簡不在意的搖頭道:“這只是小意思而已。侯國只是個試驗場所,等衆女官積累了經驗、資歷,女將、女兵也訓練成軍,我還要將女官掌權的制度推行全國,甚至是全天下,開創一個亙古未有的全新世紀!”
傅善祥又是感動,又覺迷惑,她小心的詢問道:“殿下如此做,不怕衆臣下一齊反對,甚至動搖殿下在天國的執政根基嗎?”
徐簡不屑道:“女子能頂半邊天,只要你們女官表現得爭氣一點,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反對我,我不是還有一半臣民嘛。有總人口的一半支持,這樣的改革如果都成功不了,我還搞什麼政治?不如直接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江寧侯爺意志堅定,當即定策,侯國中樞各部衙署及地方十餘縣,百餘鎮,千餘村一律任用女性爲主官。侯**隊除水師外,陸軍將清一色由女兵女將組成,裝備西洋最新式的火槍火炮。此外他更頒佈一系列法規,從侯國法律上明確了女性的各種政治、經濟權力。種種制度假如真能推行,則以後在江寧侯國,女性不但可與男性平權,甚至將躍居男性之上,取得掌權的強勢地位!
消息經洋人記者報道以後,又被龍蛇雜處的上海灘各種商人、士紳、買辦、奸細、混混四面傳開。輿論立刻大譁,全中國乃至全世界都爲江寧侯的驚世創舉震驚不已!
老派的士紳自然都是破口痛罵。罵徐簡好色失德,如此顛倒乾坤、敗壞禮教,結局必然是人心喪盡,禍不旋踵。西方盟友不講禮教,但也認爲徐侯的步子跨得太大,恐怕會出問題。要知道這個時候,西方的女權都還沒有開張,何況是在男權根基深厚的東方來推行之。太平天國內部,暫時反應還不算太大。一來太平軍起兵時也講過男女平等。二來此刻天王病危,朝局正面臨大變,重臣們根本顧不上海邊一府之地的傳聞。而滿清政府則是聞訊狂喜,北京城裡,咸豐皇帝連發上諭,將此消息傳遍天下。那些原本看太平軍勢大,暗中做了兩手準備的滿清官吏聞風喪膽,立刻堅定了效忠滿清的決心。
剛剛改名爲“皇輔江”的江邊一棟條石建築,頂上高高飄揚着大英帝國的米字旗,正是英國駐上海領事館所在地。領館裡英國公使文翰勳爵第一時間召集了秘書麥篤思,上海領事阿禮國及遠東艦隊提督何伯開會密議。文翰顯得有點氣急敗壞,捶着桌子道:“東方人果然都是些不可理喻的黃皮猴子。這個徐侯爺看着象個明白人,哪知行事如此兒戲!這條消息一傳開,太平天國征服滿清的事業至少要倒退三年。要是處理不當,江寧侯本人可能將權勢不保,最惡劣的形勢下,甚至太平天國將遭遇失敗!”
這個時代的西方人,對東方世界的研究是相當透徹的。各路殖民官員、傳教士、投機商每到一地,都賣力學習當地語言文化。在清國,他們穿長袍馬褂,起漢名,說漢語,甚至言必稱孔孟。跟後世的情況可謂截然相反。所以一看徐簡的這條政策,就知會在全中國激起何等軒然大波。阿禮國卻微笑道:“閣下,我的看法沒有這麼悲觀。就您憂慮的幾條來說,第一,滿清多存在幾年,對我們未必有害處。第二,江寧侯如遇上危機,更是大英帝國擴張權勢的一個極好契機!”
何伯沉吟片刻,也出言贊同道:“我認爲領事閣下說得在理。大英帝國在遠東利益的根本保障,來自於我的遠東艦隊。只要咱們手裡有足夠的力量來介入遠東政局,大英帝國與太平天國簽署的所有協議,獲得的所有利益,都不愁後繼政權不予承認!既然如此,勳爵又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文翰慢慢冷靜下來,深思了一陣,他的臉上也現出笑容,最終嘆道:“看來我是當局者迷,有點太爲徐侯的前途擔憂了。兩位說得不錯,大英帝國的利益與江寧侯並不完全一致。儘管他是有史以來,東方世界唯一一位能與西方正常溝通的權貴,但不管怎麼說,大英帝國也並無不計成本扶持他的義務。咱們的策略就這麼定:凡是他讓渡與大英帝國的利益,我們一概吃下,並以之做爲與中國政權正常關係的基礎。要是他惹的麻煩太大,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大英帝國也不排除轉而支持更能保障英國利益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