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鋒的話一出口,內殿一片寂靜。外殿卻萌生騷動,許多中舍士人都在竊竊私語。徐先生輕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年輕人不要言過其實。不過你既然開口,那就把話說完。”
郭鋒點頭道:“我的第二條建議是:改組山莊,將有能力的放到有權的位置上,凡是佔着位子不做事的,能力品德與位置不相稱的,一律廢黜!”
啪的一聲,秦歌一拍桌子,起身大喝道:“郭鋒,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是指責我們幾個領頭的能力差勁,還是辦事不公?”
郭鋒毫不畏懼,迎着秦歌的目光說道:“上頭的決策,讓人不滿意的有很多。但我的重點不在這裡。到目前爲止,山莊主要按先來後到排座次。這種方法不能說全錯,但應該用更好的方法取代。此外大家既然聚在一起,應該有共同的理念、共同的目標才行。總起來說,我的意思就是:組織架構怎麼設定,人員上下走何程序,共同的意見如何達成。彼此利益如何協調,權利如何保障。是否要救世,是否要啓蒙。如何救世,如何啓蒙。如何建國,如何治理。大家是取分散的聯盟關係,還是建立統一強大的領導機構,這些都是迫在眉睫,急待處理的事情。”
徐先生面無表情的點頭道:“好。總共說了兩件事,一件是立即動手,將神州從胡人統治下解救出來。第二件是山莊建立制度,改革組織方式。這兩件事,我看可以討論。但是從哪一件開始呢?”
郭鋒慨然道:“事有緩急。咱們內部的事可以慢慢協調,但解民倒懸,救人於水火這種事是一刻都緩不得的。郭某既然首先提議,願意身先士卒擔起這個責任。”
徐先生皺眉道:“兵兇戰危。陳齊週三國已經打成一團。咱們再插一手,要是進展不順弄得殺傷慘烈,豈不是救民反成害民?”
秦歌念頭急轉,正在判斷徐先生的用意,郭鋒已經答道:“此事不難。山莊應該集中資源,立即組建精幹部隊,趁陳軍尚未在光州佔穩腳跟,一舉將之逐出。拿下青州和光州後,分兵北上。趁陳軍主力攻擊鄴城之時,拿下北方冀州、幽州、幷州等地。這是主力。另一路以特種部隊浮空突降,攻佔潼關,鎖住陳軍西向通道。同時以‘摘心戰術’潛入長安,控制周國政要,取得周國大權。北方既平,對於陳國,咱們有兩種選擇:一是跟他談判,迫使它改革政治。只要能按咱們的方式治國,倒也未必要打仗。如反之,仍可採用掏心戰術,突襲建康,控制其元首,用‘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手法解決之。”
袁振已經緩過勁來,一聽郭鋒提議,袁振喜出望外,跳起身來說道:“郭先生此議極高。我袁振舉雙手贊成。”
外殿的中舍士人一陣交頭接耳,接着紛紛出聲應和。顧飛熊也說道:“郭鋒這廝還有點良心。咱們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光享樂,不做事也不是辦法。我贊同此議。”
老大既然發話,餘一杆、陸騰霄當即跟上。王倫、達文西等人也一一點頭。眼看羣情洶涌,秦歌突然醒悟。正要想辦法岔開話題,卻是遲了一步。徐先生一拍桌子,慨然說道:“很好!我徐復身爲山莊掌舵元老,假如不做一點救國濟民的好事,那真是愧對蒼生。郭鋒此議通過。我命令:山莊立刻全體動員,首先打贏這一仗再說。”
因爲情況不明,盧權一直是以聽和看爲主。起初郭鋒氣勢洶洶,矛頭似乎直指徐復。但聽到這裡,盧權立刻明白:郭鋒原來是徐復的門人!
這一招聲東擊西真是漂亮!郭鋒先給人年輕激進,很反感掌權老朽的憤青印象。這對改革派當然是有利的。他們樂得放縱他攻擊舊的體系。但三折兩轉,重點卻移到出兵救民這一事上。軍事時期當然要集中權力,徐復藉此不但坐穩位置,更有了借軍事行動鞏固權力、清理對手的絕好時機。
果然秦歌臉色大變。還沒說話,突然有人急衝入殿,大聲稟報道:“強敵來襲!來的全是高手,一路在山腳牽制,一路殺向山後,一路似乎朝水晶宮而去。屬下趙師雄特來請援。”
秦歌霍然長身,冷笑道:“這年頭怪事多有,幾個小蟊賊居然敢來捋虎鬚!”
正要動身,顧飛熊制止道:“對付蟊賊何用主將。還是我去吧。”
徐復從容說道:“既然敵人兵分三路,那就多去幾個。盧權,你新來乍到還沒立功,眼前就是給你的機會。你對付山腳敵人。藍小意去保護水晶宮。顧飛熊鎮守後山。留在殿內的,繼續討論軍事時期的組織架構問題。”
薑是老的辣。徐復這個誘餌一拋,秦歌頓時坐了回去。盧權心知藍小意身份特殊,顧飛熊八成是徐派干將,還有兩個兄弟留在場內,爭位子吃不了虧。自己反正資歷太淺,又情況不明,留在殿內也沒意義。他當即領命,跟着趙師雄匆匆出殿。
殿外同樣亮如白晝。下舍士人的座位設在殿外,這些人無資格參議大事,只顧埋頭吃喝。照明的燈光來自數只浮空圓球。這些圓球有籃球大小,以一種不知名的原理浮在空中,幽幽白光照徹殿前空地。這一幕情景絕不尋常,但山莊裡的人似乎見多不怪,根本無人在意。
盧權顧不上多看,邊走邊問趙師雄道:“敵人有多少人馬?山腳情況如何?”
這個趙師雄就是白天曾威嚇盧權的傲慢少年。此時見盧權已被上舍接納,態度變得極爲恭謹。他一邊腳不停步的急奔,一邊回道:“稟盧先生:敵人總數不算多,山腳大概有百十來個。咱們的兵力九成在山腳,論人數遠遠超過。但敵人個個身手了得。許多都能高來高去,咱們靠地形和兵器的優勢才勉強守住幾處通道。但敵人還是攻上了山,我認爲他們很可能用了浮空兵器。比方熱氣球什麼的。”
盧權大感好奇。趙師雄先提到敵人能“高來高去”,顯見裡面也有高手。隨即又提到莊內的“兵器優勢”,最後着重指出對方有浮空兵器,並以熱氣球做爲例證。這到底是一個什麼世界?常規的戰爭又是怎麼打法?他急於實地觀摩一下,便伸手在趙師雄腋下一扶,提醒道:“咱們加一加速,你自己留神。”
話一說完,盧權提氣縱身。趙師雄被他帶動,兩人就象兩隻大鳥,從半山腰急墜向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