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希望,本王如何回答?”
半晌,夜栩清涼如許的聲音輕緩的從她耳畔掠過,那種感覺,好像近在咫尺,又像相隔雲端。
她微微一怔,隨即輕哼出聲,“我若知道你會如何回答,我若知道自己想你怎麼回答……可能,我也便不會問了。”
暗夜之中,他嘴角微微一挑,看不見的貴胄之中好像染了那麼幾分清寂,“其實本王是很不會演戲的……”
“不會嗎?”她語帶疑惑,又像是明知故問的,“可在我眼裡,卻是比亂臣賊子都要好上幾倍的。”
她這一句亂臣賊子是誰,自不必說明。
“輕幽,”他似是沉緩的吐出一口氣來,恍然之間好像躺倒在了榻上,“……那本王也問你一個問題,你會將心思放到本王身上嗎?”
黑夜的寂靜中,他依稀是聽到她輕聲淺笑點點,手臂都僵直了少頃。
“……你……在笑?”他第一次揣着不可置信的語氣,問她。
她輕舒一口氣,“王爺放心,便是我笑,沒人看見,輒就不會出事。”
夜栩語調微微一提,“你覺得本王怕什麼?”
怕什麼,這三個字落在她耳裡,自己都覺得可笑。
或許,夜栩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怕了。
“是了,是我的話錯了……你怕的,原該早過了的……”說着,她不住頷首,“……罷了,紅顏誤國,還是安生度日便是了。”
聞聽此語,他卻忽而朗聲輕笑,“輕幽,是你怕了。”
是,她是怕了,他說的沒錯。
“不過榮王妃,你進了榮王府,此生哪裡逃得過我?”正在她暗自沉思之際,他又一句若即若離不明所以的話飄然入了她的耳,瞬間只覺更是恍惚罷了。
默默沉寂了半晌,了無聲色,彼此之間幾乎是呼吸相聞,卻說不出自己的真心,想來,皇家貴族,當真可悲。
她終於沒了繼續耗下去的興致,起身準備收拾安置,卻忽而聽到一曲再熟悉不過的宮商角徵羽從遠處傳來,宛然遙遠,卻很是清晰。
她蛾眉不由微蹙,起轉纖巧之間脫口而道:“《玉樹後庭花》?”
夜栩眸光往屋外一挑,輕聲一哼,漫不經心道:“夜深絲竹,縱是音色清澈,到底及不上這曲子的正經主子。”
她不去理會他話中之意,只是這曲子是除了自己之外從未聽及旁人奏起過的,如今夜下初聞,她心裡自然奇怪,“是何人在奏此曲?”
他刻意長嘆一聲,翻身佯作睡意,“太子府上送過來的,四哥美意,怕輕幽累着,特意爲本王選送的侍妾。”
這話說的實在清淡,亦如平鋪直敘。
輕幽卻是瞬間驚怔了眉目,眼角緩緩化開一份氤氳,只覺心裡悶塞,整整的一句話,也只有最後的半句印在了她的腦子裡。
夜栩久久聽不到她的說話,半晌心裡疑惑,還是翻身起榻,移步至她面前,總是看不見她的心緒表情,還是將眸光毫不吝惜的盡數打在她身上,“怎麼不說話了?心裡……不舒坦?”
她眉目往旁側一移,淡淡道:“您是說,太子送來的姑娘?不是太子妃的意思嗎?”
“不是。”他輕聲回道,毫不拖拉。
她定定的點點頭,“那恕輕幽不敢留人,請七爺移步,不要冷落了新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