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的,步心溋雖是未曾擡眸,卻呼出了一口沉重的氣息,“若是你們兩個彼此深愛,又有什麼原因能讓你們分隔下去呢?”
輕幽禁不住冷笑兩聲,眼神中盡是不解的冷意,“爹爹因他而死,而姑姑您,卻要我原諒他麼?”
她很不明白,即便當年姑姑與父親之間發生過如何的不快也好,畢竟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然消除了不是麼?便就不是這樣,畢竟,她還是他的妹妹不是麼?血脈相連的親緣,如何能讓她這樣寬待那個害死了自己哥哥的人?
步心溋不急不緩的解釋,無論周遭是何種強烈的憤怒也好,她的一顆心,卻都是毫無波瀾的,“他不解釋,並不意味着此事沒有解釋的餘地,戰場之上的事,瞬息即是萬變,他身爲一軍主帥,很多決定在別人眼中是無情無義,可若是捅破了隔在真相與傳言之間的那一層窗戶紙,可能那纔是你該相信的真實。”
對於解釋,她給過他機會。
沒有人知道輕幽心裡是多希望夜栩能給自己一個解釋,可當利刃相逼之時,他卻仍是不着隻言片語,對於長安之事,毫無言談,更不提解釋。
“我只是不明白而已,”輕幽思來想去,早已是沒有心思再去糾結自己與夜栩之間的那些複雜,“您爲何要幫他,如今他讓誠王從我這裡帶走女兒,您又是否知道?”
許久的沉寂,步心溋未有一句言談,輕幽等在一邊想要一個答案,心中竟是從未有過的急躁。
她很是討厭這樣的自己,若是可以選擇,她寧願回到曾經,那段回到北夏之後,日日玉樹流光樓裡清寂淡漠的日子,即便只有自己與溪雲一處作伴,即便成日只與蒼穹草木爲伍,至少一曲清歌在,一段真心守,不必如今,三千煩惱絲,萬般煩難事。
可惜,過去求不來。
“幽兒,”像是一經念罷,輕幽看着自己面前的姑姑終於有了動作,只見她微微睜開那一闋明眸善睞,裡面依舊是平靜的光芒,極淡,極美,“我不忍你們倆個誤會至此,如今未得小七允准,又不便兀自插手,但只告訴你一句,當年長安之事……”
她說到這裡,輕幽不知緣何,腦子裡一時竟是一片空白。
她甚至沒有緩應過去分析步心溋的語意,她猜不到,姑姑會說出怎樣的一番話。
從前,這天下間她不過是看不明白夜栩而已,而今,她甚至覺得,比起步心溋來,夜栩的心思實在好猜。
只聽姑姑神色淡靜,緩緩而道:“當年哥哥的死,不能說與榮王殿下無關,但究其根本,還是他自己的決定,怨不得旁人。”
輕幽聽罷,許久之間,只是無言,而花容之上,卻是蛾眉緊蹙,疑惑甚至到了恐懼的地步。
“您究竟知道什麼?”半晌之後的發問,即便明知不會得到答案,自己還是不死心。
果然,等到姑姑再開口時,已是換了一番言談,轉了話鋒去,“未央從出世起,身邊便沒有父親,即使旁人再疼愛,甚至是你這個孃親對她再愛也罷,可父愛的隱忍深摯,卻也是誰都代替不了的,即便爲了女兒,你爲何就不能多年一分情,回到盛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