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茶順勢回頭看向她,等她走了過來,方問道:“怎麼姐?有何事?”?
輕幽到他身邊,四下玩味的看了他一番,不解道:“以往我怎麼不知你還有這個肚量?人家給了你下馬威,半點兒面子都不留,你還能以德報怨?”?
慕茶聽罷便擺手笑道:“罷了姐姐,你是知道的,這‘以德報怨’四個字萬萬安排不到我身上,我沒那麼寬的心胸,亦沒有那樣的道義在心裡,不然現如今我也不會幫着你對付自己家國了!”?
說着,兩人又提步往後面的營帳裡行去,輕幽接着道:“故此我纔不解呀,你是與夜楓以往有什麼也不像,怎麼就這樣遷就上他了?”?
慕茶眼皮一翻,似也有些許的無可奈何,“沒法子,針尖對麥芒,總得有一個讓步,才能兩廂太平。?
“你還說得出這樣的話?可真是我小瞧了你!”輕幽一聽便覺得詫然,這一句話裡總懷着一腔老練的人情在裡面,不像個九歲的孩子該有的體會。?
兩人走至城樓下面,便一起往上走去,慕茶道:“夙雪挺好一姑娘,那既然夜楓是姐夫的親兄弟又是好兄弟,夙雪心裡還有他,那我如何?非要和他打起來,日後更讓你也不好做?更讓那兩個人在你們兩個之間爲難?”?
輕幽更爲吃驚,“你還看得出夜楓對我的不滿?”?
慕茶昂然道:“這不用看,我從來都知道的。”說罷,長嘆一聲,“姐,我可是一心爲着你呀,你好就是好了。”?
“是……”輕幽頷首深深道,“長安王的恩情,我都記着,那煩請王爺相告,如今要用個什麼法子,遣了猛將回營呢?”?
站在城上往下看去,只見萬里蒼茫荒蕪,雖是枯冷蕭瑟,但數朝名稱古都的威風依舊浩蕩長存。?
“謠言。”慕茶只淡淡說出這兩個字來,再不作他解。?
“謠言?”輕幽重複一聲,一邊想着一邊手扶着冰冷的牆沿緩緩踱步,半晌,心下好似忽而恍然,“你是要利用他的忠心,那傳的謠言該是……熠華不穩?”?
慕茶點點頭,又道:“其實這熠華不穩,也有說法在裡面。”?
“何意?”?
他揚眉一笑,“辭安軍的效用,一向有帝君親衛隊之說,若我放出話去,只說是辭安軍離京,政權中心空置,再者可以利用北夏與宋國聯姻的話頭,就是兩國已經聯軍出動,要一舉進攻伊犁直搗熠華,赫連距的性情我還是清楚的,若是聞此,不及騰盛去調查什麼,他便會冒着戰前逆旨的大罪馬不停蹄趕回伊犁護駕。到時候他的命可保,這邊沒什麼再可擔心的了,只一心爲着滅了騰盛便可。而二哥如今在伊犁,自然兩邊照看,此記可成。”?
輕幽聽得是頭頭是道,但覺得這法子未免簡單些,到不想那赫連距該是如何的頭腦纔會這般魯莽,少不得問一句,“你有把握?”?
慕茶雙眉一皺,“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她輕舒一口氣,“只是可憐那赫連距的頭腦罷了。”?
“這便是我引以爲榮的地方。”慕茶嘴角一勾,饒出幾分昂然的意味,目光悠遠的投到數丈高牆之下、不知被多少鐵蹄踐踏過的浩土之上,語氣漸漸換做了無可奈何之勢,“我西齊,終究有人心性單純,可北夏,滿朝都找不出一個配得上一個‘真’字的人。”?
這一句話,又不免給她一陣觸動,“強盛又如何,想必……如今的這番三國出挑,也不會是開國高祖皇帝當年建國之時所想見的……”?
緩緩喃出這句話,輕幽心裡一沉,眼神漸漸移到眼前專注城下的師弟身上,心裡想着,“但願,你這一世都能過到我們這些人過不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