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栩忽而道:“對了,今日婚宴之上,如何不見王妃好友前來賀喜?難不成是瞧不上我榮王府的大門?”說罷,他轉眼朝她那裡望去,正逢她將蓋頭撇在了一旁,擡眼望向他。
這一目對視,二人皆是驚了神色的。
她不否認,面前之人,是她活至今日所見過的最爲風潤朗俊的男子,那分眉宇間隱約的笑意,竟是那般高潔貴胄。
他心裡早知道她的絕色傾城,絕非浪得虛名,只是卻並未料想得到,這張面容,便是不笑,已經是宛轉蛾眉,顧盼傾城。他甚至平生第一次不敢想象,若是她笑,哪怕倏然一掠的驚鴻,該是何等美色。
只是,他們兩個,都是向來習慣了掩蓋心思的,便是對視之間,也全無任何情緒的波動,任何一方,都不會在這上面輸了先機。
輕幽卻未起身,依舊坐在牀上,只微一低頭,示禮道:“這蓋頭壓人,悶得我喘不過氣,違了成婚的規矩,還望七爺容諒。”
“容諒……?”夜栩眯了眯眼,神情惑然卻自得,紅燭的映襯下俊朗若斯,只是滿臉的玩味,任誰都看不懂他的情緒如何。
這樣的一個人,用不着多加了解,輕幽已然可以斷定他的不簡單,而身爲皇室中人,這份不簡單若是爲着皇位還是好的,對於他,卻只怕絕非平常九五御座而已。
輕幽與他對視半晌,忽而佯作恍然,道:“哦,是我忘了,七爺心中既有了主子,我的這般無禮倒是幫了七爺的忙纔是,原該七爺謝我纔是。”
夜栩垂眸,搖了搖頭,笑道:“果然是不遑多讓,我這榮王府冷清了這麼些時候,想是日後有王妃作伴,也就不怕蕭瑟了。”說着,他走至她面前,一步之距。
她眉目一昂,“是,輕幽自當……盡力而爲,不使七爺失望。”
他頷首而笑,似是分外滿意。
又是望了她許久,他才緩緩伸出手去,稍使力氣,輕擡她的下顎,語氣飄渺不定,“以此傾國傾城之貌,若非本王如今不忘昔日舊人,你又想憑什麼保下清白之身?”
輕幽心裡一怔,嘴上絕不服軟,眸色清靈無心,“七爺說笑了,既入王府,自然聽憑七爺吩咐,輕幽如何會有背叛之心?”
“是嗎……?”他鬆了手,側身對着她,嘴角微挑,越發高華顯貴,“你說這話……本王相信。”
輕幽心裡一哼,總是那一股子傲氣不想落了下風的,腦子一轉,悠然道:“七爺……‘如今不忘昔日舊人’,是否也意味着您想忘了,又或是……舊人,早已忘了您?”
夜栩嘴角一勾,神色懇切道:“輕幽,本王真希望明日妃朝見之後,從夜無殤手裡接過玉如意之時,你還能如此一般,安之若素,淡靜若水。”
這句話,她並不明白,但隱約卻是一陣不安。
輕幽眉目一挑,顧左右而言道:“‘夜無殤’……看來,這榮王府我還真沒嫁錯。”
“哦?”夜栩語調一提,玩味道:“王妃何出此言?”
“七爺這麼瞭解輕幽,想必早已瞭然,輕幽向來是不服管束不拘禮節的,如今聽聞您身爲王府之主,竟也都視三綱五常如無物,夫唱婦隨,日後我身上自是輕巧。”
夜栩微然一笑,不加言語,只是轉身灑然走至旁側,寬衣解帶。
輕幽聽了他適才之語,也不擔心他會做什麼,如今便是他這些動作,她也是放心的,並不問些什麼,起身便要往外走。
夜栩淡淡一問,“你去哪?”
“去哪?”輕幽輕哼一聲,“七爺遣走了所有下人,該不是想新婚第**,便餓死了新娘子罷?”
夜栩恍然,搖頭一笑,又將衣衫繫了回去,清然風朗道:“好生歇着。”
輕幽心下了然,淡淡一語,“……有勞七爺。”
夜栩笑意越發溫融,“應當的。”
他果然是帶了食盒進門的,輕幽見他親力親爲,不禁問道:“這榮王府裡那麼些個下人,七爺何苦親爲?不嫌委屈了您的一身貴氣嗎?”
夜栩嘴角笑意如素,“只怕下人做的不好,委屈王妃。”
輕幽心裡一陣冷笑,嘴上卻道:“多謝七爺。”
夜栩將東西擺好,徑自走到牀邊榻旁,一面解衣,一面神情拳拳道:“你我夫妻,不需言謝,記住嗎?”
“是,輕幽記下了。”
這**,他就安然自得的睡在榻上,她便躺在牀上,兩不相侵,只不過,一個睡得沉穩安詳,一個,卻是輾轉**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