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栩聽她念的是陶潛的句,心裡一陣思慮,正想着,前面便來了草廬中人。
出來的一個人,正是相府往日的管家,名叫杜解,以往自然是見過夜栩的,只是輕幽的容顏卻是此番初見,停在這夫妻二人面前纔要行禮,便被她的那張臉驚住了,緩和片刻,方纔斂儀鄭重道:“奴才給榮王殿下請安,給王妃殿下請安。”
夜栩眉眼中一時端的毫無一絲情緒可察,沉聲道:“不必多禮。”
待他起身,夜栩又道:“裴丞相可在?”
“是,大人正在裡面,請王爺王妃移步內堂罷。”說着,杜解便往裡請到。
夜栩揮了揮手,“但請總管通報一聲罷,本王畢竟尊敬大人,沒道理這麼沒規矩。”
杜解一聽,躬身一拜,“是,請王爺王妃稍候。”
等他進去,輕幽輕哼一聲,低聲道:“不知這是七爺威信太高,還是丞相如今妄自菲薄了?”
夜栩輕笑道:“爲什麼都好,他終究是丞相。”說着,又忽而嘆惋起來,回過身去看着那兩匹馬,“只是可惜,丞相終究從文,不識好馬名駒,這兩匹馬可是難得,委屈了……”
輕幽蹙了蹙眉,玩味道:“既是丞相大人從文不屬武,你又如何非要了這馬來?難不成尚書府裡便出不起旁的東西?就算尚書府裡沒有,大不了還有輔國公府和你這個做外甥的、當朝皇后那個姐姐……”她自己這麼一說,說着說着卻忽而明朗,漸漸恍悟着聽了話不再說。
夜栩一看,嘴角一挑,“明白了?”
輕幽睨他一眼,只道送這兩匹馬來,一來是爲兵部尚書的出身考慮,自然這戰馬於他最是珍貴無比的,也才配的起來聘他家的珍貴女兒,二來,馬主戰,亦是向丞相大人說明,若是此事不成,自此自會向相府開戰,思及此,她不禁嘆道:“好周全的一招,恩威並施,不過如此。”她還有半句未曾說的,這樣的心思若是用在治國上,也當得明君。
夜栩微微一笑,又見那管家出了來,恭敬又行一禮,道:“啓稟王爺王妃,咱們家老爺請二位殿下廬中一敘。”
夜栩頷首道:“有勞府上人暫且將這兩匹馬安置一番,不需餵它們飼料,只好生看管住了就是。”
杜解往後面一看,應了聲是,隨後便指揮了兩個院中打雜的家丁去安置兩匹馬,自己親自領着榮王夫婦進了內室。
裡面的景象,卻也着實應得上這田園的清致。
簡樸非常的一身粗衣麻布,發中華白,暗沉的膚色像極了常年勞作田地的莊稼人,彎腰挽袖的洗着手,這樣看去,若不知情,倒是不知究竟當朝丞相,還是布衣老農。
在一屋子的單薄之中,僅僅有那一襲懸掛細緻的朝服能夠明白的揭示出這裡主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