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封妃
薛如意醒來的時候,楚奕譞已經去了早朝,她輕輕地坐起身,朝外看了看並未驚動外間的宮女,輕輕地吁了口氣,從枕下翻出一個繡樣精巧的荷包,倒出了幾粒黑乎乎的藥丸,一股淡淡的沉澱果子香味傳入鼻中,薛如意捻了一顆塞入口中,不附水沖服,皺着眉頭乾嚥了下去,激的喉嚨瘙癢,咳了起來。
“娘娘醒了?”外間,小宮女探了個頭,是個機靈可愛的小丫頭,不算大的眼睛,但眉眼間竟是靈氣,薛如意嚇了一跳,慌忙將荷包塞進了枕下,撩開簾子,做出一副剛剛起身的模樣,這幾日楚奕譞似是發了狠一般,將她折磨的筋疲力盡……
小宮女一笑,福了福身子便朝外走去,不多時,又跟着世伶走了回來,世伶手裡端着一盞瑩碧的玉碗,看着薛如意皺起了小臉挑了挑眉,將碗遞到她跟前:“娘娘不要再妄想了,皇上是專門囑了奴婢要看着娘娘喝下去的。”
薛如意莫可奈何地接過玉碗,湊到鼻子間聞了聞,一股苦苦的味道傳入鼻腔,讓她心中都跟着發了苦。
世伶看着薛如意捏了鼻子一口氣將藥喝了個底朝天,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依奴婢看,皇上是想孩子想得狠了,皇上與娘娘都是正值當年,哪裡就需要這助孕的藥了……”
薛如意小臉通紅,她再不會以爲以世伶白梅衛的身份會不知道她偷吃避孕藥物的事情,今日這番話全是調侃她的。
“奴婢出去了,娘娘再歇一會再起身吧。”世伶笑着,又將薛如意的牀幔放了下去,連着幾日裡,這冷宮都是一室旖旎,主上精力好的很,倒是難爲了薛妃。
薛如意苦笑,連着幾日,都被折騰的死去活來,情事一畢,她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彼時任楚奕譞怎麼叫都叫不醒,按理說,這助孕的藥物是要事後及時服用的,也正因爲如此,她才能逃此一劫吧……
伸手拍了拍枕下的荷包,薛如意哀嘆不已,刺果已剩不大多了……可照這個情況下去……薛如意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以前是因爲與楚奕譞的第一個孩子沒有了,她一度心慌煩亂,自責不已而不認爲自己能夠當好一個母親,可如今……選秀在即,他身爲帝王,又哪能在一個女人榻上流連而不雨露均沾呢?那麼多女人,什麼樣的沒有?比她美得,比她熱情的,比她單純的,比她妖媚的……一個個都圍着他轉,她根本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就失寵了,到時候這冷宮就成了名副其實了。雖然能夠有個孩子在身邊可以慰藉自己的寂寞,可……一個沒了丈夫寵愛的女人,孩子的前途又未必是好的,更何況,天家無情,到時反倒連累了孩子……不若沒有。
“世伶?”猛地,薛如意坐了起來,撩開簾子朝外喊,下一刻,世伶已是健步如飛地走了進來,機警地雙眼掃視了一圈內室,見無異樣,才放緩了身體,問道,“娘娘何事?”
薛如意並不曾注意世伶的警惕,只是皺眉問道:“花俏哪裡去了?怎的沒見她人?”
世伶失笑:“花俏給娘娘盯梢去了……”
“盯梢?”薛如意不解。
“今日是秀女進宮複選的日子……”世伶淡淡地回答,不去看薛如意臉上的表情。
“哦……原來如此,那皇上也去了麼?在哪裡複選?”薛如意很想告訴自己不要痛,不要痛……可沒奈何,心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樣,雖然已經告誡了自己千萬遍,但真正到了此刻,卻依舊管不住自己的心腸。
世伶點了點頭:“在建章宮的偏殿,皇上下了早朝批了摺子,太后催了三次纔去的,剛剛打發了朝政殿的小太監來問過娘娘的安,奴婢回了。”
“哦……”薛如意悶悶地應了一聲,又重新躺了下去,可此刻的心情卻與剛剛又截然不同了,那爲孩子糾結不已的心已經被一桶冷水澆熄了煩躁,剩下的只是微涼。
“世伶姑娘可在?”門外,低沉輕柔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傳了過來,壓低了的音量,似乎爲了不吵醒內室睡着的人。
世伶瞥了一眼側身背向內的薛如意,輕輕地退了出去,門外,一個小太監見世伶出來了,打了個千兒,笑道:“姑娘,薛妃娘娘可醒了?”
“皇上打發你來問的?”世伶說着朝內看了一眼,故意放大了音量,小太監會意,亦是升高了音調,笑着回道,“可不是,前邊殿裡的小主子們都乾巴巴地等着瞅皇上一眼呢,皇上都不看,剛奴才纔來問過娘娘的安,這會子又打發奴才來了,皇上着奴才問問,看娘娘醒了沒,醒了可有好生吃藥?還說,過會子到了午時,就過來陪娘娘用膳,說要是娘娘早膳錯過了就先將就幾個點心,讓等着皇上一同呢。”
世伶看那機靈的小太監勾起了笑容,回身望着牀幔內似乎翻了個身的薛如意,輕輕搖了搖頭,纔對小太監說:“娘娘剛剛醒了,藥已經喝了,這會兒身上還是有些乏,又躺下了,既然皇上要來用午膳,那待會娘娘起身了,奴婢稟告就是了,看這時辰,娘娘應該不會用早膳了。”
“是,那奴才先去覆命了,姑娘留步吧。”小太監燦爛地一笑,匆匆轉身走了出去。
世伶回屋,看着依舊躺着不起來的薛如意,撲哧一聲笑了:“娘娘不先將就些點心?”
簾內,薛如意一張臉通紅,拿被子蒙了,嗔道:“幾時學壞了嘴?調侃起本宮來了。”
“娘娘這話氣勢是夠了,如果能從被子裡出來,氣勢就更好了!”世伶樂不可支。
“世伶!”薛如意嬌怒低喝,卻只是惹來更大的笑聲。
建章宮內,楚奕譞看着一排排從他跟前走過的秀女,一個個眉清目秀,偶爾幾個大膽地還對他眉目傳情,可他卻倍感無趣,看着不停地轉着拇指上翠綠的扳指,死死地皺了眉,而他一旁端坐的董元太后卻興趣盎然地點評。
“恩……這個陳小姐膚色暗了些,怕是孩子會隨她……罷了吧。”
於是,一個陳良揮了揮手,一旁立刻有一個小太監將一個枚紅色的荷包遞給了那個正一臉怯意低頭諾諾的女孩兒手裡。
“這個女孩個頭矮了些,不過身子嬌小不算什麼壞事……留下?”最後一句,董元太后試探地望向楚奕譞,楚奕譞微微側臉,淡淡地道,“母后做主就好了。”
董元太后滿意極了,對着陳良點了點頭,陳良親自端了一個托盤遞到女子手中,內裡分明擺了一隻嵌了珍珠的牡丹頭花,女子嘴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接了花對着董元太后和楚奕譞重重地磕了頭,走了下去。
“鎮國將軍府,袁清和之女,袁若怡,年十八;揚州知府,李啓芳之女,李沁,年十六;禹州知府,楊萬餘之女,楊雪,年十七,進殿!”小太監高亢的聲音響徹整個建章宮,董元太后聽了,微微眯了眼,望向從殿外走進來的幾個女孩兒,最左側的女子溫婉大方,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風範,居中的女孩兒長相清秀甜美,行走間如弱柳扶風,自有一股江南的婉約,而最右側的女子相比前兩人自是差了一大截,平平的相貌,圓潤的身子,若不是身上看起來還算華貴的錦衣,怕是所有人都當她是個山村農婦了。
董元太后微微搖了搖頭,對楊雪道:“太胖了……罷。”
於是,一個荷包被放入了楊雪的手中,那姑娘期期艾艾地接了,跪下磕頭謝恩被帶了出去。
剩下的兩個,董元太后微微眯了眼,問道:“你二人誰是袁若怡?”
殿下的兩人眉宇間均是一簇,左側的女子緩緩步了出來,跪下身對着董元和楚奕譞磕了頭:“臣女袁若怡,給皇上、太后娘娘請安。”
董元太后挑了挑眉,不冷不熱地笑道:“哀家聽說,前些日子你曾在宮外見過皇上?”
袁若怡身子一凜,微微擡頭看了一眼亦是蹙緊了眉宇的楚奕譞,踟躕了一下才道:“臣女只是與皇上偶然相遇承蒙皇上垂憐,曾與臣女賜飯。”
董元太后冷笑一聲:“好有心機的女人,皇上出行,哪怕微服亦不該有人暴露,你既是當今秀女,不好好待在家裡,卻出來閒逛,還偏偏遇見了皇上……你當哀家是傻子麼?宣武帝的後宮怎能容得下如此心機深沉的女人?!”
袁若怡身子抖了抖,吞嚥了下口水,才道:“娘娘明鑑,臣女確實是與皇上偶遇,臣女是受花家所託去尋花小姐一同排解入宮前的閒散時間,臣女亦是曉得自己的身份蒙了面紗,不曾有人窺到真容,而臣女與花小姐並不曾固定路線,只是看了幾個小商小販,買了些小女兒家的玩意兒,累了纔去的鳳棲樓,事先並不知道皇上亦在那裡。”
董元太后冷哼:“你既不曉得皇上在鳳棲樓,又不曾見過皇上,如何就知道你遇見的便是當今天子?”
“這……”袁若怡一手心的汗,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一旁亦是面不悅的楚奕譞,踟躕着不敢開口。
“母后要問什麼直接問朕就好了,爲難一個女孩子又算什麼?意兒是朕帶出去散心的,朕不忍見她整日裡枯坐宮中哀愁罷了,母后有什麼疑問麼?”
董元太后一滯,重重地吐了口氣,平穩了心緒纔看着楚奕譞道:“你倒是爲她好,可她未必就如你所想的那般好,皇帝私自出宮,遇見什麼好歹可怎麼辦?!”
“母后多慮了。”楚奕譞皺眉,“朕有武藝傍身,刺客輕易近不得朕的身。”
“皇上!”董元太后微怒,然楚奕譞卻並不理她,只是看着地上跪着的袁若怡,淡淡地道,“袁將軍很好,朕亦曾感慨他的英雄氣概,來人,給袁小姐玉如意,封宜妃。”
袁若怡惶恐地伏下身子,久久不敢謝恩,直到董元太后似乎重重地出了口氣,緩緩地嘆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這纔敢戰戰兢兢地高呼萬歲,接了玉如意退了出去。
一時間,大殿裡只剩下了那個揚州來的李小姐,董元太后將目光投降她的時候,還是頗爲讚賞地,彎葉柳眉,櫻紅小嘴,雖然面對了一室尷尬沉悶的氣氛,卻依舊閒適自若,如青湖流動,婉轉自約,不曾有分毫不安。
“看着不錯,亦賞了玉如意吧。”董元太后望向楚奕譞。
楚奕譞輕輕揉了揉眉骨,淡聲道:“那就封爲婕妤吧。”
董元太后皺了皺眉,剛要出口反駁,奈何楚奕譞的耐心告罄,眼看着午時已到,他已答應了去陪意兒午膳,遂站起了身,不可反駁地開口:“母后休息一下吧,下午還有很多秀女不曾進殿,朕不是三歲孩童了,朕會自己拿主意了,母后還是靜心靜意地休息吧。”
言畢,不去看一眼董元太后驚愕的臉,徑自走開了,門口,除了進門後的問安便默默不語的李沁,自動地讓開了道路,在楚奕譞身後恭敬地跪了下去,將他送走了,臉上不曾有一絲一毫的不甘和憤怒,依舊如湖子一般平靜恬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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