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的攤子鋪的夠大的啦”,路易說起生意上的事情來,禁不住有些躊躇滿志,“最近到的貨物,因爲加派了人手,全部都斜到了庫房裡去了”,他一股腦的彙報着最近經營的情況。
誰知道路易剛剛說到這裡,“哦”,亨同又是美美的打個哈欠,越發的流露出疲倦的神態,而去那裡面還夾雜着一絲憔悴,有點兒提不起精神。
“我的上帝”,路易一看,心頭很是詫異了,“最近的生意順風順水的,還有什麼讓你擔心的?”,他納悶兒的想道。
“哦”,亨同一邊看到路易關切的摸樣,“沒事的,倒是你要找大夫去看看”,亨同故作輕鬆的拍了拍路易的肩頭。
“哦”,路易有些疑惑的點點頭答應道:“好的”。
不過他還是關切的叮囑亨同道:“親愛的亞拉伯罕,你也要留心自己的身體”,其實望過去,亨同的氣色實在不怎麼樣。
“Thanks”,亨同簡潔的答道,他實在不願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實在是很久沒有提到所羅門了,此刻這位老沙遜洋行的大班正若有所思的徘徊在辦公室裡,臉上掛着一絲焦急的神色。
“所羅門先生究竟怎麼啦?”,亨同不禁在心頭泛起的嘀咕,“要說十六鋪碼頭上,難道是生意上出了啥事體?”,一想到這裡,他不禁看了一眼愛德華,發現這位大班也在關切的看着自己。
“我看亞拉伯罕最近氣色不佳,看起來實在是*勞太多了”,所羅門走了幾步,來到了窗前,看着深冬的黃浦江,那上面行駛着許多的火輪船,其中有幾艘是他十分熟悉的,“最近洋藥生意不錯,只是讓亞拉伯罕辛苦了”。
老沙遜洋行原本就是做福壽膏生意發家的,自從安南戰事硝煙漸起,他決定擴大規模,如今這段時間亨同頂在碼頭上,就是他的授意。
而講起來老沙遜洋行的碼頭,則是在吳淞口外用躉船裝載了大批量的鴉片,再轉經由黃浦江,到達外灘的十六鋪碼頭,最後堆放在租賃輪船招商局的倉庫和堆棧之中。
“聽說輪船招商局那頭正在暗地裡和美利堅國的商人接洽”,這邊等待着亨同的所羅門心頭不
禁暗自驚詫道。
“其中就有新到任的馬建忠、馬會辦從中牽線搭橋,忙乎得緊”,所羅門緊張的猜想道。
而對於聽人講馬建忠轉賣輪船招商局資產一事,其實所羅門還是很在意的,“一方面由於輪船招商局是大清國的半官方企業,因而自家於公於私自然的得聽大清國政府和高官的”,他心頭猜測道。
“聯繫到政治方面的考慮,鄙人認爲如果還是轉還給了美利堅國旗昌洋行,從另一方面來講,等於還是進了銀行裡頭的保險箱似的”,所羅門忽然冷笑着哼哼道:“有了新起的美利堅國的保護,相當於解除了法蘭西國可能的損害”。
“這個馬道臺真是門檻不要太精唻”,所羅門冷笑道:“講起來十六鋪碼頭上頭的招商局南棧,那些商業地皮可是價值連城”。
“而且講不好戰後還會升值潛力蠻大的”,所羅門腦袋裡頭飛快的盤算道。
“要不然把他換回來,讓別人去碼頭打理生意”,愛德華心頭算計道:“讓亨同去評估、評估情況再講”。
“要說起亨同,鄙人也曉得他去了好幾趟十六鋪碼頭,去考察去了”,所羅門心頭回想道:“看樣子他是個有心人”,而想到這兒,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絲信任的表情。
“對了”,所羅門忽然想到了什麼,只聽他自語道:“何不乾脆請亞拉伯罕去跑馬場疏散、疏散筋骨”。
“華界有句話講得好,磨刀不誤砍柴工”,所羅門愛惜的輕聲講道。
講起來第三跑馬場,伊有遠大第一跑馬場的美稱,相信刺激的賽馬和貴賓自駕,能夠讓自己這位手下愛將恢復活力。
“而且鄙人也想去活動、活動筋骨”,年近五十歲的所羅門興沖沖的嘟囔道,他忽然露出了伊挨個年紀少有的旺盛的勁頭出來了。
講起來挨個號稱遠東第一的跑馬場,道光三十年、公元一八五零年由英國商人開創的,在如今南京東路一帶,俗稱老公園;後來因爲地價飛漲,又搬到了浙江中路、南京路兩側圈地,建造了第二個跑馬場,人稱新公園。
咸豐十一年、公元一八六一年,跑馬總會再次轉手高價出售新跑馬場,第二年低
價購進南京西路一帶的土地,建起了第三個跑馬場。
看起來跑馬場的經營者也是頗有經濟頭腦,哪一帶的地價上去了,轉手牟利,所獲頗豐。
這些情形亨同是熟知的,似乎這次去看賽馬也好,跑馬也罷,總會聯想到一些其他的,比如說精明的大不列顛商人。
走進具有英倫風格的跑馬場大門,登上了觀賽臺,迎面而來,盡收眼底的是一條環形馬道圍繞着的馬場,遠處有位騎士瀟灑的馳騁在寬闊的、殘存着枯黃的草的場地上。
“哦呵”,所羅門一見,連忙脫下帽子來,使勁的招搖着,朝着那邊高喊道:“親愛的雅各布”。
“新沙遜洋行的大班也來了?”,一向自詡消息靈通的亨同也不禁吃了一驚,“聽人講,雅各布先生自從上一次仁記洋行的那塊地皮流拍之後,就匆匆去了香港、廣州那邊”。
亨同十六年前曾經在香港呆了一年,知道向來香港、廣州一帶和安南有割不斷的、千絲萬縷的聯繫,“看樣子一定會有什麼最新的消息過來了”,往往“路透社”的消息比官方的報紙和大清國的邸報來得真切。
“只是不曉得最近”,“狀況怎麼樣啦?”,亨同忽然有些磕巴,打斷了他的輕聲絮語。
阿曉得?亨同又想起自己差點被當做豬仔的那一樁事體,他覺着又羞又臊的,要不是碰巧抽風,差點壞了事體,一穿越就抽風,就是那辰光落下的病根。
“雅各布先生”,亨同一邊揚聲朝着場內招呼道,一邊緊跟着所羅門快步走了過去。
剛剛走攏,雅各布早已經下了馬,和所羅門熱烈擁抱在了一起,“哦呵呵”,沙遜家族在滬的倆位大班終於再一次聚首了,倆人盡情的通過笑聲抒發着久別重逢的高興。
“好久不見了,雅各布兄弟,你還好嗎?”,所羅門關心的問道。
“還好,還好”,雅各布一邊帶着重逢的喜悅講道,一邊仔細的看着所羅門,“瘦了些”,他嘴裡嘖嘖的嘆息道。
“我給你帶了些暹羅國燕窩,回頭給你送過去”,雅各布親熱的講道,一邊他扭頭深深的看了一眼亨同,那雙眼睛就像要把亨同裝進去似的。
(本章完)